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李白這首大家耳熟能詳的小詩,只有短短二十個字,通俗易懂,簡直就是大白話一樣,寫作技巧根本不及王維,卻千古流傳,也糾結了人們近千年,從來沒有讓人安靜過。這二十個字,值得人們深思在哪裡呢?
一,糾結之一:題目是靜夜思,根本就沒看出來靜,不如直接叫夜思。
從題目上看,顧名思義就是在靜靜的夜裡想事情,想啥呢?我們具體來看看這首小詩:
(一)首句:「床前明月光」,直接點明了地點是「床前」,「明月光」點明時間是晚上,床前的月光很明亮,應該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了,這裡只是一個種猜測,字面兒上並未能體現出來「靜」。萬一是「夜深人不靜」呢?萬一有兩個人在一起,或者是三個人呢?亦或是有別的什麼聲音呢?
李白這首詩就不像王維的那首《鳥鳴澗》:
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王維開篇「人閒桂花落」,首先就給人營造安靜,空靈的意境,人閒靜到都能聽到桂花飄落的聲音,這是多麼的安靜氛圍啊?這是多麼禪靜的一種心態啊!王維極力描寫一種靜態,以靜才能襯出「鳥鳴山更幽」的意境,這是一種只有「詩佛」才能悟出來的禪境。
像李白這樣倚劍走天涯的江湖俠客,江湖浪子,像李白這麼鬧騰的,這麼不安靜的人,是體會不到的。
所以從開篇第一句,李白的《靜夜思》在寫作技巧上,就明顯輸給了人家王維。
(二)承句:「疑是地上霜」,明亮的月光照耀在地上,好像地上落了一層銀霜,有一種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裡「空裡流霜不覺飛」的感覺,這句依然沒有體現出題目的「靜」來。
而王維的《鳥鳴澗》第二句「夜靜春山空」,一個「空」字,佛家語「四大皆空」的禪性一下就出來了,直接點出夜靜到讓人感覺出春山的空曠,空靈,讓人不自覺的產生一種禪意。這就是王維寫作技巧的高妙之處!
(三)轉句:「舉頭望明月」,這裡省略了主語「我」,我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這句就跟告訴我們「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一樣一樣的通俗,一點詩意都沒有,簡直沒有一點品味。根本就沒有體現主題!「靜」在哪裡呢?
而王維的「月出驚山鳥」,意境卻呼之欲出,靜中有動的感覺一下就出來了,月亮一出來,明亮的月光把山中已經入睡的小鳥都驚醒了,小鳥以為天亮了。這月亮該有多麼亮!直接引出所描寫的主要對象是鳥。估計辛棄疾的「明月別枝驚鵲」,就化用了王維的這句詩吧?
(四)結句:「低頭思故鄉」,這句終於點明了主題,《靜夜思》的主題就是孤身漂泊在外的遊子,在月光如水的夜晚思念故鄉,太直白了,沒有一點詩意值得品味,也沒有體現出來「靜」的主題。所以說,這首詩不如就叫《夜思》,反而更好一點。
而王維的最後一句「時鳴春澗中」,也是點明主題《鳥鳴澗》,鳥兒在夜晚,在春天的山谷中發出嘰嘰喳喳清脆的叫聲,更加突出了大自然的寧靜致遠,無限空曠空靈,動中取靜,讓人回味無窮!
從以上分析,我們可以看出李白的這首詩實在是配不上「詩仙」的稱號!在李白眾多作品中實在不算上乘,根本就談不上任何的寫作技巧。跟「詩佛」王維的詩一比,高下立判!
還有,在李白這首短短二十個字的小詩中,首句已經出現月了,轉句又出現了月,這是詩家大忌,李白不會不懂,就算是樂府詩,也不能重複出現同一物象。李白的這首詩,不明白為什麼就流傳千古?
同樣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王之渙《登鸛雀樓》,寫作技巧也明顯高於李白。
《登鸛雀樓》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裡目,更上一層樓。
這短短四句詩,對仗工整,意境深遠,富有人生哲理。
快要落山的,散發著白光的太陽依偎在山的盡頭,遲遲不肯退去;奔騰不息的黃河向入海口洶湧奔流。想要看得更遠,就要站得更高。
這首詩是不是也比李白的《靜夜思》有品味?
難怪王維跟李白同時代的人,兩個人都是玉真公主舉薦的,而且都有共同的好友孟浩然,可是兩個人卻一生都沒有一點交集。估計是王維根本就不喜歡李白!
二,李白的《靜夜思》,千百年來一直讓人糾結,安靜不下來的,還有以下幾點
(一)這首詩描寫的地點,是室內,還是室外?
「床前明月光」,如果按照現在的理解,不用問,應該是室內。但是古代的「床」,並不完全是指我們睡覺的「床」,此「床」非彼「床」。
「床前明月光」的「床」肯定不是床,不是現代意義的床,因為當時睡覺的東西還不叫床,叫做榻。「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郭沫若對這種解釋也產生了質疑,他說:
「如果睡在床上,那一定是在房間裡,房間裡怎麼會結霜呢?」
「如果睡在床上,頭是不好舉起來的。如果還要再把頭低下去,這個動作就更不好做了」。
古代的窗戶都是很小,而且還是紙糊的,我小時候住在鄉下的茅草房裡,窗戶還是紙糊的呢!根本就看不到月光!除非是打開窗。
可是如果是秋天的夜晚,打開窗睡覺,李白不冷嗎?
所以李白肯定是在室外窗前或者是井欄前看月亮的。那麼這個「床」,就有可能是:
1,指井臺或者是井欄。
從考古發現來看,中國最早的水井是木結構水井。古代井欄有數米高,成方框形圍住井口,防止人跌入井內,這方框形既像四堵牆,又像古代的床。因此古代井欄又叫銀床,說明井和床有關係,因為兩者形狀和功能很相像。
如果按照這樣理解,這首詩就應該是在室外。
2,「床」跟「窗」是通假字。
從意義上講,「床」可能與『窗』通假,而且打開窗子,在窗戶前面是可能看到月亮的。
這種解釋,也應該是室外的窗前。我也支持這種,「床」跟「窗」是通假字。「床前」即「窗前」。
3,取本義,即坐臥的器具。
《詩經·小雅·斯幹》有「載寐之床」,《易·剝床·王犢注》亦有「在下而安者也」之說,講得即是臥具。
如果按照這種解釋,「床」就是我們睡覺的用具了。可是這樣在室內的話,咋能說「疑是地上霜」呢?室內咋能看到地上的霜呢?所以也不應該是室內。
4,馬未都等認為,床應解釋為胡床。胡床,亦稱「交床」、「交椅」、「繩床」。
古時一種可以摺疊的輕便坐具,馬扎功能類似小板凳,但人所坐的面非木板,而是可卷折的布或類似物,兩邊腿可合起來。現代人常為古代文獻中或詩詞中的「胡床」或「床」所誤。至遲在唐時,「床」仍然是「胡床」(即馬扎,一種坐具)。
如果按照這種解釋,「床」是馬扎的話,咋能說是「床前明月光」呢?馬扎前明月光?我個人覺得不應該是指馬扎。
按照李白的個性,這首詩應該是在室外。因為他經常是「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他人生的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到處流浪,四海漂泊。在這樣月光明亮的夜晚,他睡不著覺,站在「窗前」想念家鄉,很正常。
(二)這首詩第二個值得人深思之處,是寫作時間。
有人說,時間很明確啊,「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不就是秋天夜晚嗎?
「床前明月光」這句說的是夜晚,這沒錯,但是「疑是地上霜」不一定是秋天,只要有冷空氣就能結成霜,春寒料峭時節也可以有霜。
「疑是」指懷疑這樣的月光,像地上的霜,不一定就真的是地上有霜。就像張若虛的「空裡流霜不覺飛」,流的真是霜嗎?不是,是月光。
三,李白這樣寫作技巧不太高明的一首詩,為什麼卻流傳千古?
第一,這是一種名人效應。因為李白是名人,覺得名人的作品都是無可挑剔的,都是佳作!所以一傳十,十傳百,一年又一年就傳下來了。
比如中央電視臺的《中國詩詞大會》上 ,康震老師就寫了一首詩:
大江東去流日月,古韻新妍竟芳菲。雄雞高歌天地廣,一代風流唱春暉。
從七絕格律來看,這首詩是不合律的,稍微有些詩詞基礎知識的愛好者,都能看出。
若算是古絕,康震老師這首作品,也忽視了詩的音韻協調之美,第三句更是五連平,讀來十分拗口。雖然古體詩平仄比較自由,不講究平仄格律,但是也要講究韻律。
但是這首詩居然能在中央電視臺《中國詩詞大會》這麼重要的節目上播出來,我們只能說這就是名人效應!
第二,李白的這首詩通俗易懂,朗朗上口,特別適合詩歌啟蒙。
所以我們就把這首詩選進小學課本,甚至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會朗誦。
可是據說李白的原創,根本就不是這樣的,也不是這樣的朗朗上口。
靜夜思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抬頭望山月,低頭思故鄉。
這是宋代版本, 離唐代最近 ,應該是最貼近李白原創的。
從這首近乎李白的原創來看,應該是在室外看月亮,室內根本看不到那麼遠的山月。
明清以後,大家為了讀起來順溜,朗朗上口,就把這首詩改成了現在的樣子,完全沒有了詩意,要是李白知道了,估計是氣死了!
現在更有甚者,有人還把這首詩改成「窗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真的是讀著越來越順溜,越來越不靠譜,品著越來越沒味道了!
結語:我們說寫詩詞,就是要通俗易懂,讀起來朗朗上口。但是既然是詩,還是要有一定的品味,詩味,不然就叫兒歌唄。當然李白的這首《靜夜思》還是比兒歌有品味的。
這首詩千百年來一直都被人爭論不休,並引出人們的深深思考,如果不是李白的作品,估計是早就被歷史所拋棄了,誰還會費這個勁兒去糾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