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春夏，為哈爾濱這座城破曉的不是日頭，而是大地上卑微的生靈。穿行在《煙火漫捲》中的每個凡人，幾乎都有不為人知的秘密。劉建國駕駛的愛心救護車，仿佛人性的犁鏵，犀利地剖開現實的種種負累，滿懷憂患地鉤沉歷史深藏的風雲。無論寒暑，伴著哈爾濱這座城入眠的，不是月亮，而是凡塵中唱著夜曲的人們。不管是生於斯，還是來自異鄉，他們在來來往往中所呈現的生命的經緯，是大地的月影，斑駁飄搖，溫柔動人，為長夜中愛痛交織的人們，送去微光。
（本文約1900字）
作為一個生長在蘇北小城的孩子，哈爾濱，這個在中國最北方的大都市，對我來說，是很陌生的存在。如若說我們之間有所交集，那也是我父親曾經在她不遠處的齊齊哈爾市當過三年的兵，他曾經的戰友不少就在哈爾濱安家落戶了，他們會給我父親寄來不少特產，其中的紅腸是我最愛的了，煙燻味道，肉粒飽滿，真的很香。
為什麼提到哈爾濱，是因為讀了遲子建——這個我一直愛著的作家，近來寫的新書《煙火漫捲》，他們的故事就發生在哈爾濱。
其實早早的就在人民文學出版社的公眾號上看到了關於這本書的推送，文章說這本書是「聚焦當下百姓生活的長篇小說」，我確實偏愛這種「煙火氣」很濃重的書，偏愛中國文學中帶著的鄉土氣息，他們不是漂浮的存在，不是虛空而難以接受，不是與生活脫節了的，而是實打實的，是腳踏在土地上的，是我真實可感的。
這本書，就發生在我們每個人的身邊，也許你走上街頭，拉住一個和書裡所描述的人物長相相近的人物，問問他的故事，就會與書裡的人物有所重合。
遲子建，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的時候我以為這是個男性的名字，畢竟曹子建的名字要更早地深入我心。我最早開始意識到中國文學，或者更準確地說，相對於其他文學流派，喜愛上中國的現當代文學，是在初中，而後我開始關注到了茅盾文學獎，陸陸續續看了一些茅獎的書，前幾本都是赫赫有名的《白鹿原》、《平凡的世界》這些相對易讀的存在。在瀏覽茅獎獲獎作家名錄之時，才算是正式地結識了遲子建，這個確實很有才氣，很有個性的作家。
她寫長篇的規律大概是四到五年一部，《額爾古納河右岸》這本是得了茅獎的，大眾認同度很高；《群山之巔》、《煙火漫捲》是近十年出版的兩本書，出版後也在文學界也引起不小的轟動。
自然，空靈，純淨，這是我對她一直以來的印象。這個從中國北極漠河村走出來的女作家，她的心靈裡應該是像她的家鄉一樣常年積雪，蕩滌了所有的汙濁，白茫茫一片，寧靜又祥和——這決定了她的文字，讀來就像是在叢林中漫步，會拋棄俗世中很多的雜念，靜下心來去與她對話，做個旁觀者來看書中人物的起起伏伏，仿佛他們就是你的朋友。
《煙火漫捲》也是如此。但不同於遲子建之前幾部小說會把故事背景設定在鄉村小鎮，林中部落的風格，他們的故事就發生在哈爾濱——這個中國東北的大都市裡。故事一開始，就是聚焦在城市裡的醫院，引出主人公劉建國——這個開「愛心護送」車的好心人。生活在城市裡的我們，會一下代入進去，會一下想起自己的生活，甚而想到某個具體的人。
遲子建的生活是挺不幸的，2002年的時候，她的愛人因為車禍去世，在此之後，她的文章，就多聚焦於尋找，找人找愛。劉建國也是的，背負著自己年輕時犯下的「罪孽」——弄丟了好朋友的孩子，一生未婚，開著「愛心護送」來找人，目的就是見更多的人，增加找到的概率，直到兩鬢斑白。
至今，大概過去了一周，我還是能記得知道故事真相時的震撼，久久難以接受，也許是我想的比較簡單，沒有意識到作者在前面所設置的伏筆，回頭再看，才覺精妙。
文字不同於視頻，看文字而後在人腦中構建的世界，是抽象的，是比視頻具象描述而宏大非常多的存在，因而看書給我們精神的豐盈，是難以比擬的。
書中所蘊含著的人性，是真實而又多樣的存在。每個人物都是栩栩如生，都是你能夠在腦子中刻畫出來的，他們的性格轉變，乍一看會驚訝，實則細想，這就是真實的我們，也許你是他，你也會這樣。
跳脫出故事，遲子建在文中對於哈爾濱的描寫，可以說是非常細緻到位了，一切的描寫都是那麼的自然而然。比如那個來到哈爾濱「尋夫」的黃娥，把城市裡許多和生活相關的地點寫得清清楚楚；比如不經意地對於路線的描繪，是那樣的精細，就像我去過哈爾濱一樣。
《誰來署名的早晨》、《誰來落幕的夜晚》，這兩個相對稱的上下篇的名字，與書名的《煙火漫捲》遙相呼應。一天的開始在清晨，落幕在夜晚，城市裡的煙火氣，從清晨的市場、路口慢慢生發，到夜晚歸於寧靜。
煙火漫捲，就是我們每個生活在城市裡的人的一分一秒、一天一年、一輩子。
到底什麼是煙火氣，就是一個場景，幾種味道，一些聲音，還有空氣中瀰漫開來的水汽，他們匯聚在一起，讓你感到舒適，願意歸於此處；感到幸福，心兒漸於寧靜。
這本書，我沒法用多麼簡短的語言去敘述他的一切，因為他太貼近生活了，故而不同的人來看，會聯想不同的東西，會有不同的心靈共鳴。我稀稀疏疏所講的這一切，不過是個引子，是個我的心靈感受，從作家，到內容，到展開書時所瀰漫的氣息。
我也想寫點關於自己家鄉的隨筆了，用文字來描述煙火氣，著實是個有意思的嘗試。
簡單來說，遲子建就是講述了城市下平凡的我們的故事，我是你，你也是我。
煜耀
2021.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