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而言,人生走到第36個年頭,真正稱得上「夢想」的事——就是去古巴。
差不多十年前,在「昌平的瑞奇.馬丁」——蘇航老師位於西絨線胡同的家裡看到那部幾乎影響我一生的紀錄片——《樂滿哈瓦那 》,一幫年逾古稀的古巴老頭和他們的爵士音樂、傳奇人生徹底虜獲了我的心。
「樂滿哈瓦那」(Buena Vista Social Club),是古巴首都哈瓦那一家已不復存在的社交俱樂部的名字,是一張改變了古巴音樂史的葛萊美獎專輯的名字,是德國大導演文德斯拍攝於1998年的音樂紀錄片的名字。
當我在2017踏上這塊夢中的熱土的時候,紀錄片中的了老人早已不在人世了。更要命的是,即便你到了古巴、哈瓦那也遍尋不到他們的絲毫蹤跡。
於是我眼中迷一樣的古巴,另外三個男人成為了解鎖謎底的鑰匙。他們從不同側面、不同方式、不同程度的為我解讀著這個百年以來曾風華絕代卻又近乎被世界遺忘的加勒比角落。
一個是剛剛在九十高齡離世的菲德爾.卡斯楚,
另一位是早他半個世紀離世的親密戰友,阿根廷人切.格瓦拉,
還有一位就是美國作家,歐內斯特.海明威。
海明威作為一代美國精神的象徵,一生與戰爭、美酒、女人、捕魚狩獵相伴,
那才是在寫作以外屬於他真正的生活方式。
相對於前兩位不同程度的被符號化、圖騰化,海明威則更像是一位失散已久的老友,在曾經三度居住的古城哈瓦那,用他的故事和靈魂迎來送往著那些如約而至的新人、故人、和旅人。
海爺海量
海明威愛酒是盡人皆知的,而他的生命的戛然而止也或多或少與沉迷酒精不無關係。他曾經在不同場合留下關於酒的諸多名言:
「我的Mojito在五分錢小酒館,而我的Daiquiri在小佛羅裡達」。
「我十五歲就在喝酒了,威士忌帶我直抵宇宙的邊界,朗姆酒溫暖我胸膛爛醉不省人事,失去的時間無法追溯,十分痛快。」
「一杯結滿冰霜的Daiquiri,清澈透亮,仿佛行至淺海時船頭切開的白。」
於是尋找海明威,我決定從酒開始。在哈瓦那的第一天,就迫不及待地前往這座500年的老城深處,尋找這個「二十世紀最著名酒鬼」的身影。
La Bodeguita
午後的五分錢小酒館(La Bodeguita)是一個可以瞬間點燃激情的奇妙所在。
擠不進小酒館的朋友有兩種選擇,要麼等,要麼走。
狹小的空間不同國度的酒客,身體相互摩擦著,胸口的汗液伴隨著角落裡樂隊貝斯手的低音蒸騰著,而一口冰爽濃烈的Mojito仿佛是從身體裡面撕開了一道口子,令人瞬間血脈噴張。在奔放的古巴JAZZ中,從世界各地而來的酒客們身體無法控制的搖擺起來,小酒館瞬間沸騰了,荷爾蒙裹挾著歡愉從屋內衝向屋外,浸染了整個街巷。
店內最醒目的位置,自然留給那句名言:
「我的Mojito在五分錢小酒館,
而我的Daiquiri在小佛羅裡達」。
五分錢小酒館和小佛羅裡達酒單上有很多選擇,
但其他的都是擺設。
同樣著名的酒保大叔,讓我想起《海上鋼琴師》裡那位一敗塗地的黑人爵士鋼琴大師。
木貝斯響起,就回到了過去
牆和桌子都是酒客們永恆的留言板
兄弟體毛之奔放令人嘆服,拍張照留念~
古巴在改變,會有越來越多人來到這裡,
不知道那時的小酒館會是什麼樣子
El Floridita
再次步入老城的小佛羅裡達餐館(El Floridita),已是我們在古巴的最後一天,結束了瞭望山莊之行,還是念念不忘海明威的Daiquiri(代基裡)。也許因為小佛羅裡達是餐廳,所以要比五分錢小酒館大很多。環境設施也更考究一些,但卻少了五分錢酒館的自由無度與恣意放縱。
代基裡為古巴聖地牙哥的一座礦山名。顧名思義,
白雪覆蓋下的代基裡山——那就是一杯冰凍代基裡。
海爺的冰凍代基裡,不放糖。據說海爺曾一口氣在小佛羅裡達連喝11杯雙料冰凍Daiquiri,有時為了能在路上喝,還會用與之等量的水壺裝起來帶走。這簡直無法想像。要知道在我豪飲一大口冰凍過的Frozen Daiquiri就足矣讓口腔、牙根、咽喉和食管都凍得生疼。也許是快要離開古巴的悵然若失在作祟吧,我無法再達到初到哈瓦那時在五分錢小酒館的情緒和狀態,連與吧檯盡頭的海明威銅像合影的衝動都消失殆盡。
海爺的銅像就靜靜地陪伴在小佛羅裡達參觀的角落裡,
看著一批批酒客來了又走,醒了又醉,含笑不語。
兩個世界
話說在第一日哈瓦那老城迷亂的光影作用和五分錢小酒館mojito的強勁後勁兒裡,不知怎麼就拐進了同樣著名的「兩個世界」酒店。室內外強烈的光線對比,讓我瞬間眼前一片漆黑。跟著人群模糊中向前摸索,一段段漫不經心的鋼琴音符在大理石柱和高聳的木質門廊間悠然迴蕩。
兩個世界的酒店大堂,和耀眼的哈瓦那老城街道不同,充滿清涼溼潤的氣息。
耳畔迴響著悠揚的鋼琴聲,催人入夢。
在人群的裹挾中走進如鐵籠般搖搖欲墜的老式電梯,目光呆滯的老電梯員麻木的拉上大門,鏤空的電梯轎廂在金屬框架中緩緩上升,光影從每個乘客臉上、身上划過,似乎每一個機械零件的交錯、抖動和碰撞都清晰可辨,驚心動魄。
走出恐懼後,來到頂樓平臺則真的步入了另一個世界。耳邊熟悉的古巴音樂把我帶回到上個世紀初極盡奢靡的哈瓦那,酒店裡高朋滿座,人們在推杯換盞之間嘲笑著一海之隔的佛羅裡達是個蠻荒之地。
走出頂樓的平臺,映入眼帘的是白色橙色相間的屋頂,和遠處蔚藍色的墨西哥灣。
整座哈瓦那老城,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
從樓頂平臺向周圍瞭望,一面是層疊的西班牙建築擠壓著的喧鬧的街巷市場,另一面則是平靜湛藍的墨西哥灣和繁華的港口海岸,讓人不禁暢想,29歲意氣風發的海明威第一次走進這家酒店時會是何等的感受?
於是,摸索著樓梯,我向海明威曾居住的511房間走去。
海爺在美國老家的墓地,人們不忘帶來他的摯愛。
下期預告
《乾杯海明威——看得見風景的511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