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於五十年代香港的老照片,分別有勞力士琴與精工,石英危機前,香港算是瑞士品牌東亞地區的重要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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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的三次大規模移民香港,分別來自二戰前夕、新中國成立的前後、與及文革期間。當中特別要注視的,是建國前後的各大城市,特別是上海到香港的移民。他們既帶同大量資金、洋行大班、金融才俊等精英來到這個戰後還在重建的漁港,也把亞洲國際都會的風尚文化南傳,即自中華民國成立以來的租界文化、東西交流得來的滬上風氣,帶到了另一片以華文為母語的殖民地來,禮儀、洋服、旗袍,當然,少不了對奢侈品的需求,特別是腕錶追求的風氣。華語世界有趣之處,就是彼此之間在描述同一件事物的時候,不同地區的人都會有不同的叫法,好像內地叫西紅杮,在香港會叫做西紅柿;在臺灣叫番石榴,在香港叫作番石榴,當然這種例子不單純出現在食物的世界裡啦,還有更多的出現在各個行業各個範疇,這許許多多的不同名字,隨著各地人員流動會互相影響,所以若論香港本土的鐘表用語,第一波給到香港影響的,最先便是這幫南下的商界精英帶來的各個品牌各種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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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時日漸久,用語亦會隨著移民融入社會,採用的字眼亦漸漸本土化,及後由於內地的政經處於閉關狀態,香港與臺灣兩地亦分別於六十、七十年代開始經濟起飛,在消費文化上角色對換,至使今天在鐘錶用語上,你不難聽見一些解釋不來,或者明顯是從其它地區外借來的譯名用詞。正如今天你還會看到很多在內地發音很古怪的譯名,原因很大可能是這些品牌很早期便已經來到香港或臺灣,並通過香港或臺灣的代理商進行音譯或意譯,即以前香港人跟上海人叫作洋行的代理公司,諸如捷成洋行等,便會為品牌打開進攻這個市場的第一部。當然這種翻譯的方式,有時候會通過法語以英語拼音的讀法,再進行命名,這亦往往讓很多外國人聽起來大惑不解,同時到今天也讓國內的表迷全然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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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我們通過電郵訪問了香港的鐘表雜誌元祖級人物之一的Timothy Leung,人稱「Tim哥」,早期為腕錶品牌的代理公司工作,後來,便來到華人腕錶評論家第一人的鍾泳麟先生旗下《名表論壇》,成為團隊中的一員,在行業內經年,所以,這個題目,不問他,我想不到有誰更為合適的人可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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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牌的譯名,尤其在過去的廿年間,一直在演變。一般而言,是越來越雅致,由從前大底是純音譯,而不理用字是否文雅而愈加注重音義俱佳。由刁陀變帝舵是一例。」Tudor那時候香港譯作「刁陀」,因為粵語發音「刁」字在第一聲,音上揚,更接近英語的原發音,帝舵的「帝」變成第三聲去聲,便不太像原來的譯名鏗鏘。「另外Movado由武華度變成摩梵陀……後來改成帝陀這種做法,算是香港音譯的自身變化,但隨著近十年的腕錶巿場焦點大幅往內地靠攏,在譯名之上,便有更明顯的改變。」這個再看一下現在還是喚作綺年華的Eterna,「綺」在粵語的發音與「椅」同,都是發第二聲,而華的粵音為「Waa」第四聲,與E-ter-na的na相近,所以這在內地聽內風馬牛不相及的譯名,其實正是來自香港的音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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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Zenith由仙力或仙力夫變成真力時又是另一例子,後者其實也有大陸市場的因素在內。由於內地市場的重要性與日俱增,許多品牌都重新譯名和更改用字以更貼合普通話拼音及內地的慣用修辭。」Zenith叫仙力/仙力夫,Z在英式英語發音做Si,th是舌頭往上或夾在上下門牙發出噴氣的Fu聲,所以很多這類發音如果來自港譯的,便會變成夫之類的音譯,如果是內地,受美式英語影響較深,Z的發音會不同,而th會發出了帶有S的聲響來,也就成了現在的真力時。「由亞米茄或奧米茄變歐米茄或者鹹美頓變漢米爾頓也是好例子。可惜這種做法有時會破壞了原本改的不錯的中譯,比方Roger Dubuis之前由臺灣代理改的名字豪爵可謂音義俱佳,現在的羅傑杜比不能說壞,但少了點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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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再演繹一下,Omega不論叫亞米茄或奧米茄,最後都變成了歐米茄,茄字發音是茄子的茄,當然,這裡用的是雪茄的茄。後來再考證了,其實早在新中國成立前,已經有亞米茄這個翻譯名字,個人猜測因為歐米茄的歐比較符合瑞士品牌的氣氛。另外上面Tim哥提到的Hamilton為甚麼是鹹美頓,這個名詞的譯名有一貫的譯法,這不單純應用在腕錶品牌之上,甚至F1冠軍車手,香港到現在的翻譯也是鹹美頓,而在九龍油麻地有一條小街,也叫鹹美頓街,名字也是Hamilton Street。
鹹美頓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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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很多是名字改下來了,便一直不變的,那不一定是要進甚麼巿場的甚麼原因,倒是在很早期時,單純的譯名,譯下來卻發現粵語與國語皆通行。「另外也有一些名牌,名字在我認知中一直如此,那名字含意不一定特別棒,甚至是純取其音,但因根深柢固而無法取代,如卡地亞和勞力士便是。記得大學念翻譯時金聖華教授便曾笑談以勞力士的售價恐怕目標客戶不會是勞力之士吧?另外也有很好的名字,如天梭(日月如梭)和雷達等等。」
天梭於五六十年代的報章廣告
其實還有一些不俗音義俱佳的,包括日本的Citizen,本來直譯就是公民表啦,來香港,竟冠以「星晨」,記得日月如梭的天梭,自然也會想起星晨,名字既雅也聰明,後來進到內地,並與內地同,都叫作西鐵城,感覺味道索然了。
當然,你會發現名字改的好,可以幫助到品牌進入大中華地區如履平地,所以,改個好的名字,還是直接的把品牌的印象,烙刻在當地人民的心中。「從前改中文名,也可以是個宣傳的好機會,90年代初年Blancpain仍是獨立品牌,無中譯名,代理商當時在幾份報紙以全版廣告徵名,還記得廣告的主題形象是羅丹的Thinking Man。不過,這比賽後來便無疾而終了。過了幾年,才不知由那位高人想出跟同門的寶璣堪稱一時瑜亮的寶珀(臺灣譯成寶鉑)。另外,Swatch名下的Jaquet Droz音譯名雅克德羅算是信、達、雅全,據說那是品牌進入清宮之時由乾隆御賜的。」
本文老廣告來源於已仙遊的吳昊老師Facebook專頁《老花鏡》中,轉載了來自於他多年剪存分類下來的腕錶品牌剪報,
我就學時期,他任教於香港浸會大學傳理學院的電影電視專業,也是其中一位至今的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