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長》
(攝影師妹子第一視角的故事)
看到爺爺的時候,他正靠著船身發呆。
爺爺68了,舟山人,長得很英俊。這是他自己買下的船,停在外灘口作為警戒線,以賺取退休後微薄的工資。
開了50年的船的他是一名老船長,曾經開進太平洋,到過阿根廷。
「當時開的船比這個大多了。」他興奮地描述說。
爺爺一個人住在船上堅守著為期一年的工作,吃喝拉撒全在船上。他用手比劃著「6」,平和地笑著:「6個月了,我已經六個月沒跟人說過話啦!」
聽到這句話,我一時語塞,本能地睜大眼睛表示震撼。他卻毫不在意,笑得很隨意。我忍不住問爺爺:「您在船上不無聊,不寂寞嗎?」
他笑笑:「寂寞啊,寂寞慣了就好。」
「你是大學生嗎?」爺爺一邊問我,一邊給自己添置衣物,可能是甲板上有些冷,可找了一會兒他只是多穿了雙襪子。
我點點頭,「是的,我一個人來讀書的。」
爺爺提到了自己的孩子和孫女,每天他自己給船發電,平時在船上看看電視,聽聽廣播,偶爾跟孩子打個電話。
他的孫女讀六年級,和他一樣瘦瘦的,爺爺說起孫女就止不住地笑:「孫女啊,漂是漂亮的!只是她是班級裡最小個,不長個啊!」
但是他一直對自己的老婆隻字不提,只能看到爺爺左手無名指戴著一個碩大的金戒指。
看我拍他,爺爺很害羞,說沒穿衣服,這樣不好的。結果跟他聊了一會兒之後,恰好夕陽西下,落日的光芒從他的臉旁爭先恐後地如射線般噴湧而出。
於是我立即拿起相機:「爺爺,笑一個吧,現在的您帥呆了!」
爺爺沒有拒絕,也沒有羞澀,在融洽的聊天氛圍下,他笑得落拓大方。
雖然已經六十八歲了,但是仍然能看出來,年輕時他一定是一個巨酷的船長。
我說,爺爺我要回去了哦。
他好像還想說些什麼,所有欲言又止,最後再見也沒有說。
後來走到外灘大橋上趴著看江流,下意識地,我望向那艘船。
老船長仍然靠在原處,一動不動地發著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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