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學中有些經論,據說是得道高僧在夢中寫成。比如大乘佛教中的重要經論《瑜伽師地論》,由無著菩薩在夢境中寫成。
如果這種「據說」而來的事情有杜撰之嫌,那麼蘇東坡著寫的《東坡志林》足夠真實。在《東坡志林》這部史論雜說中,有一輯叫《夢寐》,詩人專門記載不同時期所做的夢。
讀《夢寐》,其中一則一則簡短小文,讓你不得不驚嘆於夢境的奇特——夢中境況,就像真的一樣,夢中情景,簡直是詩人與現實生活有所交集的另一種生活。
夢中,參廖法師和現實中一樣,帶著捲軸來拜訪蘇東坡。醒來,他還記得夢中「寒食清明都過了,石泉槐火一時新」這樣兩句詩;
生日前一天,蘇東坡在夢裡和弟弟子由一起去京城,途遇僧人,手託木塔,木塔裡面的舍利子燦然如花。後來僧人把舍利子分成三份,三人各自服下。醒來後,蘇東坡覺得夢中一切異常清晰,而且胸口憋悶,好像有什麼梗在那裡;
夢中,他看到很多人在討論《左傳》,討論的內容他都記得,而且覺得有道理,醒來後便記錄了下來:
這樣的夢境,我們是否可以說「夢如人生」呢?
昆德拉在小說《生活在別處》中,用象徵主義手法塑造了一個奇特的人物——克薩維爾。
他的生活,從頭到尾,都是在睡眠中進行。
「他從一個夢跳到另一個夢。仿佛他的睡眠就是一個盒子,在這盒子裡總是套進另一個盒子,另一個盒子再套進另一個盒子,一個接一個,如此繼續下去……克薩維爾的家就在他的腳步中,在他每一步的旅程中,在他的旅途中。他說,他只有不斷地從一個夢轉到另一個夢,從一片風景轉到另一片風景,他才能夠活下去。」
一旦全部都在夢境中,也就無所謂現實與夢境。無所謂現實與夢境,也就無所謂現實的真與夢境的假。可是,一直生活在夢中的克薩維爾,照樣會做夢,夢中夢,甚至是夢中夢中夢。
誰能證明,現實生活不是一個大夢?
真正的如夢初醒,會是怎樣一種體驗?
有沒有想過,你是在夢中做著各種事情,包括看這篇文章、讀這行字?
佛曰:不可說。
豈止不可說,在我看來,還不可想。身在廬山看廬山,怎麼看,都好似盲人摸象。
不管夢是真是假,也不管人生如夢幻泡影還是如露水電雷,都不必糾結,一旦糾結,較起真來,說不定真會成為精神病人。
一眼望到頭的人生才是真的恐懼。事實上,只要活著、夢著,一切皆有可能。人生如同一場旅行,夢亦如此——充滿各種未知與可能,有歡欣,也有恐懼,有甜蜜,也有憂愁。
我和上文提及的女病人一樣,記得很多大大小小的夢境(除了記性好之外,我有記錄夢境的習慣),認可夢境也是一種生活的說法。
不同的是,我渴望通過夢境,去體驗現實中被禁忌的很多事情,比如從很高的樓樓跳下、被人殺死、被外星人劫持到外星球、夢見去世的親人、回到母親子宮……
所以,每天入睡前,我會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別害怕,別逃避,勇敢去嘗試,因為明天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