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寫:新京報記者李世聰
新媒體編輯:報報
「狂言」這個詞,在中國如果不加以解釋,很少人會想到,它代表著日本四大傳統戲劇之一。作為殿堂級舞臺劇種,狂言在日本同樣面對各種新興媒介的衝擊,如何讓更多人知曉狂言,一直是野村家的使命,我們不久前受日本外務省之邀,在東京專訪了日本國寶藝術家野村萬作和野村萬齋父子。
1976年,野村萬作作為日中文化交流協會代表團成員首次訪問中國,此後數次訪華進行狂言公演。暢談中,他追憶年輕時,深受梅蘭芳等藝術家訪日京劇表演的觸動,願一生為推動日中文化交流貢獻綿力。
如今,責任傳承到了兒子野村萬齋身上。他將傳統戲劇中吸收的表演形式,在電影、電視和話劇等形式中展現,突破了藝能界限,狂言發揚光大的同時也更接地氣。
昨日,日本國駐華大使館宣布,為紀念《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締結40周年,野村父子將在8月10日來到北京天橋藝術中心再度登臺公演狂言。
何謂狂言??
日本奈良時代(710年—794年)早期,盛唐散樂傳入日本。至平安時代,民間藝人在其中加入滑稽表演,取名「猿樂」,即早期的能樂。後經鎌倉、室町兩個時代的演變,能樂分化成能與狂言。因得到武士貴族階級的支持,狂言得以從眾多劇種中脫穎而出。
在江戶時代,狂言迅速發展,形成三大流派。狂言最初並無固定臺本,全靠師傅口授,演員即興發揮,分成流派後才有臺本存世,目前保留劇目有260個,其中和泉流一派有254個,東京的野村萬藏家便是和泉流的代表。在日本,狂言師家喻戶曉,最具代表性的則被譽為「人間國寶」,地位由此可見。
【父】 野村萬作1931年生於東京都,遵循野村萬藏家祖制,3歲登臺。後畢業於早稻田大學文學部,一生都在致力於狂言和日本能樂文化的推廣,因此得到「人間國寶」之稱。2001年,日本能樂與中國崑曲一起入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首批「人類口頭與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
記者在東京文京區「萬作之會」(野村父子平常演出和粉絲見面的場所)見到他和兒子野村萬齋時,已經八十多歲的野村萬作身著傳統禮服,微笑著向大家打招呼。與和服不同,禮服是在更為重要的場合才會被穿著。整個採訪持續了一個多小時,野村萬作一直與記者面對面跪坐,思維敏捷,十分健談。
聊及與中國原文化部副部長劉德有的交往、觀看京劇大師梅蘭芳、袁世海、李少春訪日演出的往事時,怕日本翻譯無法準確譯出人名,他躬身拿起鋼筆,用正楷寫出了故交和幾位大師的中文名字。每次來中國,只要行程不衝突,他都會去拜會還在世的老朋友。
野村萬齋和父親野村萬作早年同臺時的照片,現在用在「萬作之會」的官網上
【子】相較父親,被譽為「未來國寶」的野村萬齋更願意聊如何讓年輕人喜歡傳統演出。野村萬齋同樣在3歲的年紀登臺表演,成年後又在舞臺劇,影視劇中演出,還擔任過東京大學講師和紅白歌會的評委。
2001年主演電影《陰陽師》大獲成功,晉升國民偶像,更成為日本最具傳奇的陰陽師安倍晴明的代言人。此後他極大地拓寬舞臺演員的邊界,也讓更多日本年輕人關注狂言。
不過今年52歲的野村萬齋也經歷過年少輕狂的歲月。高中時,和很多當時的日本年輕人一樣,喜歡NBA和麥可·傑克遜,接觸到外來文化後,他一度自我懷疑,狂言酷不酷?這個問題他在內心問了自己無數遍。「現在想來,就如同年輕人愛看櫻花。可是作為藝術家,就應該去發現絢爛背後的東西,一年四季,枯萎、重生與輪迴」。言罷,他舉杯邀大家一起品茗,「很多味道,真的要時間才會懂得體會」。
雖然電影《陰陽師》是野村萬齋的代表作,帶給他無數榮耀和最佳男演員的頭銜,但讓他最難忘的經歷卻是19歲時第一次演電影——黑澤明導演的《亂》。
起點之高,令人豔羨。
野村萬齋回憶,當時能夠出演黑澤明的電影,首先應該感謝母親。因為母親阪本若葉子是文學家的緣故,認識黑澤明,碰巧《亂》當時在找他這個年齡段的演員,要求能演傳統戲,母親就把自己的照片放在候選演員的照片簿中,黑澤明知道後,就暗中吩咐副導演叫他進組來演。
《亂》裡的野村萬齋
這次機會也開闊了野村萬齋的視野,「狂言是一板一眼,電影是無拘無束」,儘管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野村萬齋至今仍記得片場裡黑澤明導演雖嚴厲,卻也非常開明,並不會被任何條框所局限。如何發揮傳統優勢,讓更多的受眾看懂你的表達,比固守傳統更重要。這些教誨,野村萬齋至今仍然記得。
另一個要感謝的人自然是父親,他覺得自己能夠被影視這些新型傳播所接納,很大程度是因為父親和祖父一直在嘗試將狂言的表演跨界到各個門類中。二十年前,野村萬作曾與崑曲表演藝術家張繼青合作《秋江》,被傳為日中文化交流的一段佳話。跨界這個概念,在野村家從來不是障礙。
願意傳授陰陽師秘技給中國電影
陳凱歌改編自日本魔幻小說的《妖貓傳》今年剛在日本上映,巧合的是,野村萬齋的代表作《陰陽師》也是改編自同一原著作者夢枕貘,他說儘管自己還沒有看過片子,但現在CG特效現在已經進步很多,《妖貓傳》肯定比起當年《陰陽師》要好看。
當聽說《陰陽師》因為遊戲在中國很火,未來也會拍電影時,他說只要只要中國的導演有這個需要,可以來和自己聊聊,演是不太可能了,但聊得開心,他可有不少秘技傳授。
在記者採訪期間,野村萬齋的舞臺劇《上海月亮》正在日本多地上演。這部舞臺劇由著名作家井上廈執筆,講述了魯迅先生白色恐怖時期在內山書店二樓避難的故事。野村萬齋特意提到,有中國粉絲給他寄來了照片,拍了上海四川北路內山書店的內景陳列,讓他即便身處日本也能通過室內的細節,體會到那段歷史。
出演魯迅有沒有壓力?這個問題對於中國演員是肯定的,但對野村萬齋來講,卻是哈哈一笑。
《上海月亮》中有表演魯迅對原配朱安、恩師藤野先生的懺悔,他看完劇本後就喜歡了這個角色,這個戲裡面的魯迅並不是歷史上的符號。「中國人對待魯迅,會把他看作是一位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甚至是鬥士,但我始終覺得魯迅就是一個普通人,有著和大家一樣的情感,他喜歡螃蟹,女人,這個我也一樣啊」。
與廣末涼子合作舞臺劇《上海月亮》飾演魯迅
戲中,與野村萬齋有大量對手戲的是廣末涼子,飾演魯迅的太太許廣平,在聽到記者說,很多中國觀眾很好奇兩人合作有沒有火花時,野村萬齋很吃驚,因為在他這位「前輩」眼裡,廣末涼子不是偶像,只是一位肯吃苦、願意花大量時間去琢磨表演的年輕後輩。
2018年的平昌冬奧會花滑決賽上,名將羽生結弦頂住壓力衛冕冠軍,其實在他成功背後,也有野村萬齋的身影。羽生結弦在決賽中演繹的人物正是《陰陽師》中的安倍晴明,配樂《SEIMEI》也是從電影中梅林茂的經典配樂中合成而來。
「姿勢,任何人都可以擺出來,但重要的是精神如何由內而外的展現」。野村萬齋給羽生結弦講了很多陰陽道、狂言中肢體表演的內涵,這讓羽生結弦迅速彌補了藝術表現力上的短板,日本電視臺曾做過一檔節目,記錄了羽生結弦第一次拜訪野村萬齋時「小鹿亂撞」的神態。萬齋笑著說,自己只算顧問,羽生結弦曾邀請他去冰上訓練的基地觀看訓練,以便能指導表演上的不足,「傳道、授業、解惑,只能算最後一個我做到了,怎麼能叫老師呢」。
當西裝革履的羽生結弦第一次正式與萬齋見面時,那個在賽場上擁有凌厲、堅定眼神的羽生結弦也瞬間成了一個粉絲,眼神中充滿仰慕,在野村萬齋面前用不斷做著雙手扇風的動作,一個勁兒的說太緊張了。
狂言看似形式單一,亦靜少動,卻對身體的負荷能力要求極高,因為演員要在保持身形挺拔的基礎上,完成跳躍、移位、甚至單腿側身等高難度動作。
去年一檔日本一則專題片特意講到,野村萬齋的體脂率達到驚人的7%,要知道,正值盛年的C羅也才達到這個數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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