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備受新冠肺炎疫情困擾的美國，鬧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花絮：紐約州州長在接受他親弟弟、CNN主持人克裡斯·科莫訪問時，就疫情期間實施宵禁發生爭執，結果兄弟倆吵著吵著就變成了「媽媽最愛誰」。
身為州長的安德魯·科莫（右）與身為主持人的親弟弟（左）在電視上爭「媽媽更愛誰」 3月16日，紐約州連同新澤西州以及康乃狄克州三個相鄰州宣布採取聯合疫區防控措施，禁止舉辦任何人數超過50人（含50）以上的活動。三州的賭場、健身房、電影院將自當天晚8點起關閉，餐廳只能提供外賣服務。同一天，安德魯做客CNN新聞，作為主持人的克裡斯·科莫直言宵禁會帶來更多限制，讓城市停止運轉。安德魯回應道，正因為聯邦政府領導的缺位，因此三個州才制定了一套共同的規則，「（感染）數字若不下降，就是上升……這些數字一直在上升，你只有收緊閥門降低傳播。」說著說著，宵禁勾起了安德魯·科莫對往事的追憶：「我不喜歡宵禁這個詞，爸總想對我實施宵禁，我到現在還來氣。但我相信，如果數據不放緩，還會有更多限制措施出臺。」克裡斯追問：「對你來說，宵禁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安德魯：「是你總是違反宵禁規矩，惹一堆麻煩，但那是另一回事了。」被哥哥「揭醜」後，克裡斯不甘示弱地回道：「我不相信規矩，安德魯·科莫州長，我很感謝你來參加節目。我愛你，為你的工作感到驕傲。我知道你在為你們州努力工作，但無論你多辛苦，總能抽出時間給媽打電話吧？她就想聽聽你的聲音。」至此，畫風完全跑偏。安德魯回答：「來這個節目前，我跟媽打過電話。」克裡斯：「她不是這麼說的。」安德魯：「順便說一下，她說我是她最喜歡的孩子。」克裡斯：「她從來沒說過。」安德魯：「好消息是，你排第二，是她第二喜歡的兒子，克裡斯。」說到這裡，克裡斯開始攻擊哥哥「撒謊」：「你我都清楚，在咱媽眼裡，我們根本排不上第一第二。我不敢相信你竟對我的觀眾撒謊。你毀了整個採訪的可信度，我早該結束的。」……採訪就這樣在兩人鬥嘴中結束。這段爭吵讓很多中國讀者不免好奇，這兄弟倆究竟是啥背景？一個當上了紐約州長，另一個成了CNN的主持人？兩個人在電視上為家事吵合適嗎？弟弟所謂的「我們根本排不上第一第二」，又是啥意思呢？其實，這段視頻無意中讓我們得以一窺美國政治生活中一個十分特殊的群體：政治精英家族。
安德魯·科莫與其州長父親馬裡奧·科莫（右）
安德魯·科莫和他弟弟克裡斯·科莫是美國紐約著名的科莫家族的成員。這家人生活在紐約皇后區，跟現任總統川普還是「鄰居」，兩家人的家庭住址不超過五英裡。
但與川普家族的商業家族底色不同，科莫家族算是一個政治世家。祖父是義大利移民，以經營雜貨店起家，他們的父親馬裡奧·科莫曾經在紐約州長這個位置上一幹就是12年，曾在1984年和1991年競選過總統，但是沒有成功。雖然如此，老科莫的施政卻頗受紐約民眾的擁戴，2017年，紐約州原來的大班吉橋還被改名為科莫橋，以紀念這位老州長。
紐約科莫大橋不過，有觀點指出，老科莫之所以能在紐約獲得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其義大利裔的身份。在美國，尤其是紐約，義大利裔移民長期與黑手黨之間有相當的關係，而上世紀八十年代的紐約正受到黑手黨主導的犯罪猖獗之苦，老科莫上臺之後，利用自身的族裔身份，對境內的黑手黨幫派又打又拉，成功降低了紐約的犯罪率。他的上臺，也標誌著義大利裔移民在紐約從「黑道」向「白道」的洗白。承襲了義大利裔重視家庭的傳統，老科莫與其妻子共養育了五個子女，除了安德魯·科莫從政、克裡斯·科莫從事媒體外，其他幾個兒女也都躋身於紐約商界名流，為這個政治家族提供紮實的經濟底盤。受到父親的蔭蔽，安德魯·科莫的執政之路走得也相當順暢，1980年代初，才20出頭的安德魯·科莫作為父親老科莫的競選助手正式踏入政壇，並且在第二年幫助老科莫成功當選。隨後幾年，安德魯·科莫從事律師職業。1993年－2001年，科莫在柯林頓政府內閣任職，曾經擔任過美國住房與城市發展部部長。柯林頓對科莫的器重非同一般，在1999年，柯林頓發表國情諮文期間，科莫被指定為「倖存者」，即如果發生災難，總統、副總統以及其他美國憲法中有資格繼承總統職位的官員都死亡時，科莫將代任美國總統。這一場景，在很多災難題材的美劇中也有體現。另外一個值得關注的點是，這位安德魯·科莫的前妻凱莉，是甘迺迪家族中羅伯特·甘迺迪的第七個孩子，而羅伯特是甘迺迪總統的兄長，也就是說科莫曾是被刺殺的約翰·甘迺迪總統的侄女婿。
甘迺迪三兄弟，羅伯特（右）為約翰·甘迺迪（左）之兄不過，科莫的嶽父在有生之年沒有幫上他什麼忙，因為羅伯特·甘迺迪1968年參加民主黨初選的時候被刺殺身亡，當時科莫也只有11歲，與凱莉結婚還是22年後的事情了。兩個家族的聯姻，更多反映了一種美國政治貴族聯盟的形成：科莫家族與甘迺迪家族有很多相似之處，兩家都不是英裔白人清教徒（WASP）——甘迺迪家族是愛爾蘭裔，而科莫是義大利裔，又同樣都投靠了民主黨。其所代表的是美國非英歐裔自由主義的那一支，確實很有結盟的必要。而很自然的，科莫家族所代表的這一派人，與川普（德裔、共和黨）似乎生來就不對付。所以，雖然科莫家與川普家是同住皇后區的老鄰居，但很少有私下來往，更早從政、經商也不弱的科莫家看不起川普家族，安德魯·科莫當上紐約州長之後，更是選擇了與川普「死抗到底」，不放過任何機會怒川普。
在正統美國政治家族眼中，川普家族其實是暴發戶。
本輪疫情爆發後，紐約州州長安德魯·科莫頻頻出現在公眾視野裡，出臺了多項「硬核」措施進行抗疫，甚至率先動用州警建立了封鎖區，同時將川普的防疫政策罵得體無完膚。而為其在電視上擔任「捧哏」角色最多的，正是他的這位小弟弟克裡斯·科莫。嚴格說來，此次兄弟兩人在電視上的鬥嘴並不算是直播事故。義裔移民重視家庭的傳統原本就是科莫家族的一個賣點，同時也被美國的主流文化所接受，兩人爭執「誰更被媽媽所喜歡」，其實是在秀這種溫情，意在獲得其基礎選民的認可。其實像科莫家族這種家庭，在美國的政治世家中只能算是二流：他們沒有羅斯福家族、甘迺迪家族那樣厚積薄發的輝煌，又缺乏柯林頓家族、川普家族那樣「突然發跡」的運氣，但也正因如此，科莫家族對登上更高的權力地位特別熱心，也對川普這樣的暴發戶格外「羨慕嫉妒恨」。
此輪疫情當中科莫表現得異常搶眼。眼下，安德魯·科莫已經是60幾歲的老人了，如果他不利用疫情博一下，很可能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只能止步於紐約州長。但此次疫情讓他看到了更進一步的機會，科莫之所以如此高調，並且頻頻跳出來反對川普打太極式的抗疫，其實是想在民主黨內出風頭，有輿論認為他瞄準的是2024年美國總統大選。如果他在紐約州抗疫成功，是不是會給他的競選之路加上「騰飛的翅膀」，讓他成為美國未來的總統呢？
《權力的遊戲》劇照
說句題外話，很多人說這位安德魯·科莫州長長得跟美劇《權力的遊戲》中的蘭尼斯特·泰溫有那麼點像，還一樣的老謀深算並且野心勃勃。這可能是個巧合吧，泰溫曾經對他兒子詹姆說：「你我都無關緊要，但家族會永存」。這句話在美國政治中同樣適用，甘迺迪死了，但甘迺迪家族的勢力還在，科莫家族也在完成屬於他們的「權力的進擊」，政治世家將永存。現實中美國的政治家族與小說中還真有那麼點相似之處。
（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記者 王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