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上曾說過:「香港電影之所以能夠撐著,是因為我們還有王家衛、許鞍華,而不是因為有我和王晶。」許鞍華是香港重量級的導演,也可以說,在香港,許鞍華是唯一能與男導演抗衡的女性。
許鞍華的獨到之處,是她能以一份冷靜和客觀,在電影中記錄著香港小人物們的真實生活,即使不用鏡頭語言去渲染,也能讓人產生強大的共鳴。
她的電影沒有王晶那樣赤裸裸的高光和欲望,也沒有王家衛那樣迷離沉浮的文藝感,但她的電影展現的是最真實最平凡的世界。
在拍電影這條路上,許鞍華探索得很艱難,但好在,走到平靜與自由處,許鞍華找到了屬於她的黃金時代。
1947年,許鞍華出生於遼寧鞍山,但在很小的時候,她就跟隨父母遷居到澳門,再從澳門輾轉定居香港,成為了香港那龐大異鄉人群體中的一部分。
就和大多數香港移民一樣,許鞍華一家租住在香港北角一個小小的出租屋裡,過著拮据的生活。擁有無數高樓大廈和密集人群的香港的狹小的,出租屋的天地是逼仄的,周圍的人也是陌生的,一切都讓許鞍華這個異鄉的孩子感到壓抑,時常喘不過氣來。
她用閱讀、看電影來為自己找到一個精神的支撐點,構築精神上的理想國,以此逃避現實,也表達現實。
從大陸遷到香港的移民,本身就是一個容易被邊緣化的群體,他們自有希望,也自有掙扎。
許鞍華本身就是一個遷居到香港的異鄉人,她明白那種遠離故鄉,紮根香港這個繁華而冷漠的城市的種種感受,那些孤寂、無助的碎片,是深深扎在她心上的。但香港這個城市,帶給她掙扎的同時,也能帶給她無限的可能性。
許鞍華直到15歲才得知自己沉默寡言的母親是一個日本人,這讓她更加想逃避現實,而逃避現實的方法就是拼命讀書,拼命逃出天井。
許鞍華考上了香港大學的中文系,本科畢業後又繼續攻讀研究生,順利地拿下了文學碩士學位。碩士畢業後,許鞍華跟從自己內心對電影的熱愛,前往英國倫敦國際電影學院進修。回到香港後,許鞍華將自己的一生都與電影牽連起來。
返港後,許鞍華進入剛成立不久的香港無線電視臺工作,成為著名導演胡金銓的助手。在許鞍華看來,胡金銓是影響她一生職業生涯的人。
1979年,作為新人導演的許鞍華執導了第一部電影《瘋劫》,電影改編自真實事件,講述了一宗情殺命案,被認為是香港新浪潮電影代表作之一,獲得臺灣金馬獎最佳劇情片等獎項,影片上映後引起了巨大的轟動,許鞍華這個名字也被人所銘記。
1982年,許鞍華拍攝電影《投奔怒海》,再次刷新了票房紀錄,榮獲金像獎最佳影片,成就了初出茅廬的劉德華,許鞍華本人也拿下了第一座最佳導演獎的獎盃。
還算是年輕導演的許鞍華在剛「出道」仿佛就來到了職業生涯中的高光時刻,但如許多人所料,這種高光時刻並沒有一直延續下去。
作為「張迷」的許鞍華拍攝了由張愛玲小說改編而成的電影《傾城之戀》,卻受到抨擊。
電影中能看到她想要表現一種女性意識的覺醒,但她忽略了原著中要表達的更多是在動亂時期的愛情觀和人性,本來的故事不契合她所要表達的點。
她原本不想完全去忠於原著,但設定的格局太大,功力不足,便使得電影變了味。電影票房不佳,她自己也承認這是自己的一大敗筆。
許鞍華一直在進行新的嘗試,包括《書劍恩仇錄》和《香香公主》兩部文學武俠片,但都沒有成功,由張曼玉主演的半自傳電影《客途秋恨》,由自己的真實經歷改編而成,最終卻只是在自我感動,旁人感受不到其中的酸楚和溫情。
她拍了一些商業性的電影,但又逃不開文藝片的思路,弄得不倫不類,反響也很平淡……
從38歲之後,許鞍華仿佛陷入了一個低谷期,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自身也好像江郎才盡。
直到48歲那年,她和蕭芳芳合作,拍攝了電影《女人四十》,才奠定了屬於她的電影風格和女性視角,這部電影也成了許鞍華導演生涯的分水嶺。
《女人四十》拿下了金馬獎四個獎項,以及金像獎六個獎項,許鞍華更由此捧回了第二座金像獎最佳導演獎。
此後許鞍華的《千言萬語》、《玉觀音》、《天水圍的日與夜》、《桃姐》、《明月幾時有》等作品,都獲得了大大小小的好評,也都拿下了不俗的成績。人們看見許鞍華似乎不竭的才華,看見了她所要表達的東西,那些東西源源不斷,輕輕地打在了人們心上。
在許鞍華的電影裡,我們看到的多是市井中細碎生活的鏡頭,在這些鏡頭裡,我們又能看到人與人之間關係的閃光處。這些東西就像一杯溫水,不會讓你驚豔,卻讓溫暖一直流淌到你的心裡。許鞍華就是用這些最平凡的溫情構築起她的電影世界,讓虛構的電影作品體現出一份份真實。
《天水圍的日與夜》圍繞住在天水圍一對母子來講述香港小市民的日常故事,影片中的三位主角,恰好就代表了時代中最為普通的三代人。
香港千千萬萬個貧苦人家就住在天水圍這個地方,他們在艱難的生活中苟延殘喘,卻從未放棄希望,人們互相信任,互相幫助,在生活的縫隙中,處處是人性的光。
電影沒有大喜大悲,也沒有任何煽情和渲染,卻是無數香港人的現實生活,所以才如此動人。旁人評價許鞍華:代表香港人講香港人自己的故事
許鞍華對這些生活感同身受。七十多歲的她一直沒有結婚,和九十多歲的母親住在出租屋裡,沒事就坐地鐵去購物,這好像不是她這個級別的導演應有的生活狀態,但這就是她真實的生活。
即使後來的許鞍華拍了傳記類電影《黃金時代》,敘說作家蕭紅的一生,拍了《明月幾時有》,敘說那個大時代,但她關注的從來都不是大時代,而是大時代裡的小人物。
《黃金時代》中,沒有盪氣迴腸,只有一個個人物的娓娓道來,湯唯飾演的蕭紅在屋外靜坐,在咳嗽十分嚴重時還邊抽菸邊寫作,這才是活生生的人物;《明月幾時有》中,主人公被去英雄化,留下的只有最純粹也最動人的母女親情。她拍的永遠是人,她的心裡永遠懷著深沉的人文情懷。
許鞍華在電影中擅長的,還有處理人與人之間的情感關係。電影《桃姐》講述了一段特殊的「母子情」,在悲傷處自有其真摯雋永的溫情;《客途秋恨》即使在當時反響平平,但其中體現的母女之間從矛盾到和解的歷程,盡顯細膩。
電影《半生緣》是許鞍華第二次嘗試改編張愛玲作品的電影,這一次她將男女主人公在命運折磨中的情感處理得很是到位,使電影成為了不少人心中的「白月光」;《得閒炒飯》中,則用更多的鏡頭語言體現了女性之間的友情……
若要探討許鞍華的導演功力,那麼不得不說的是她對於女演員的挖掘和重塑,李麗珍、張曼玉、蕭芳芳、葉德嫻、趙薇……許鞍華在拍攝時一直在挖掘這些女演員身上的潛力,將其擊碎和重塑,這些女演員在許鞍華的鏡頭下都演出了女性最真實最動人的樣子。
許鞍華成就了她們,她們也成就了許鞍華。因為對演員潛力的挖掘,許鞍華得以在熒幕上展現出那些處於困境中,卻以倔強和勇敢不斷自我救贖的女性形象。這無疑是她最想要的樣子。
在思想層面上,許鞍華則在作品中一次次體現了關於異鄉人的身份認同、社會變遷帶來的種種矛盾、香港知識分子如何覺醒等種種現實的社會問題,這體現了她用影像表達出的思考,也體現了她作為一個文藝工作者對社會生活的敏銳觀察和體驗。
許鞍華對於香港電影來說已經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存在,她的步履一直都沒有停下來,她在電影裡要呈現的思考還有許多許多。我們相信,屬於導演許鞍華的黃金時代,從來都沒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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