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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正午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棗樹葉子，星星點點地灑落在地上，像長了一地的星星，小米琪和年輕的媽媽坐在樹下一大塊五顏六色的墊子上玩兒。
小米琪：媽媽，你縫得這娃娃真可愛，我什麼時候才能做一個？
媽媽：等你長大了，就會做啦！
小米琪：媽媽，你做得餅乾真好吃，我什麼時候可以做餅乾呢？
媽媽：等你長大了，就可以做啦！
小米琪：媽媽，等我長大了，也給你縫布娃娃玩兒，給你做餅乾吃，好不好！
媽媽扳過小米琪的臉，「吧嘰」親了一口：「好，媽媽等你長大！」
小米琪：媽媽，等我長大了，你是不是就變小啦？到時候，就可以穿我給你買的新衣服，吃我做的飯？
媽媽笑了：「傻孩子，等你長大了，媽媽就變老了，怎麼會變小？」
小米琪：就是變小，就是變小，不是變老。小米琪哭了，媽媽笑了，拉著長聲說：「好--好--好，媽媽不老，媽媽不老，等你長大，媽媽就變小啦！等著穿你買的衣服，吃你做的飯！」
小米琪，破泣為笑啦！
這美好的一幕，猶如一幕童話，不知道，是現在，是過去，還是未來，我，看呆了。等幕布合上，燈打開，我已經長大了！
02
我長大了，媽媽，卻真得變小了。
我給媽媽買了新衣服，她可高興了，馬上洗洗粘的滿是面的雙手，歡天喜地地換上，在鏡子面前，照來照去，轉一圈，又轉一個圈兒，看看前面，再看看後面，一會兒拉拉衣角，一會兒摸摸領子。
媽媽仰著頭，問我：「好不好看？」
我說：「好看！」
媽媽笑了：「我也覺得好看，和我玩兒的你那些大姨們，還沒有這個樣兒的！」她為她的獨一份，興奮。
剛剛換下衣服，爸爸回來了，她不嫌煩，又換上：「快來看看，閨女給我買的新衣服好看不？」家裡來一回人，她便把衣服拿出來，顯擺一遍。
吃了飯，馬上穿上新衣服，笑呵呵地說：「我去給你姨看看！」
看著她歡快走出去的背影，怎麼突然覺得好熟悉？
是了，那時候，媽媽給我買了衣服，我也是一遍一遍地試來試去，也是歡天喜地穿了出去向小朋友顯擺。
那時候，媽媽大，我小。現在，我長大了，媽媽卻「小」了。
我拿著手機，用美顏相機，玩自拍，見我玩得快樂，媽媽湊過來，我摟著她的肩，對著鏡頭，按一下，「唰」得一聲，手機裡的我們，頓時白了、漂亮了。
媽媽兩眼放光：「天哪，像塗了好幾層粉，天哪，像變了一個人，哎喲，真好看，真好看，快再給我拍一張！」
我給她拍了一張，又拍了一張，再拍一張，她扭捏著擺了一些姿勢，一遍一遍翻著照片：「哎喲，太能耐了，你說說，這不都成大明星了！」
看她新奇的樣子，怎麼突然覺得好熟悉？
是了，那時候，媽媽託人從外地買回一塊手錶，那手錶有著金黃的帶子，淺金色橢圓的錶盤，錶盤裡面每一個星，都是金色的，漂亮又小巧，表就戴在媽媽的左胳膊上，我常常抓起她的左手舉高高得舉起，放在耳朵邊聽，「嗒嗒嗒，嗒嗒嗒」，實在太好聽。
每天早上，媽媽都會把表摘下來，給表上勁兒，一擰一擰的，好新奇。
那時候，媽媽大，我小。現在，我長大了，媽媽卻「小」了。
03
電腦，媽媽不會用，櫃員機媽媽不會用，微波爐、電磁爐，我們天天在用的東西，媽媽覺得好難啊！她不敢碰，怕一碰，這麼貴的東西就壞了。
就像我小時候，家裡的電視，媽媽不讓我碰，錄音機不讓我碰，怕這麼貴的東西，被我碰壞了。
聊天時爸爸告訴我，媽媽的腰扭了，疼了很久。我當下就急了，質問她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她說：「又沒多大事兒，告訴你幹嘛？」
「沒多大事兒，多大事兒才叫大事兒，有了病痛不說，我能不著急嗎？」
見我急了，媽媽就指責爸爸：「說了不讓你告訴她，非告訴她！」
一邊小心翼翼地跟我陪著笑：「都怪我，都怪我，下回我告訴你還不行嗎？」
「還有下回」？我馬上就懟了回去。
媽媽低著頭不說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就跟我小時候犯了錯一樣，怕她生氣，低頭等著她數落我。那時候，她大，我小。現在，我大了，她卻「小」了。
有時候，我很久沒回家，媽媽便給我打電話，她說：「這麼長時間不回來，怪想你的！」
就像我小時候，她若有事兒幾天不在家，我就非常想她一樣。
看我雙手在鍵盤上翻飛，打出的字便能換回稿費，她覺得我非常有本事，經常說：「真厲害！沒想到我閨女還有這能耐！」就像小時候，我非常佩服她會做漂亮衣服一樣，覺得媽媽好了不起。
我越來越發現，現在媽媽看我，一如當年我看媽媽一樣。當年，她是我的依靠，是我眼裡無所不能的人。而現在，已經反過來了。
陽光穿透濃密的棗樹葉兒，樹下像長了一地的星星，我和媽媽，坐在樹下，講著過去的故事。
媽媽說：「你長大了，我老了。」
我說：「不對，是我長大了，你變小了！」
媽媽笑了：「對—對—對，是我變小了！」
她一臉的慈祥。
我，滿心的酸澀。
我越來越大，媽媽，越來越小……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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