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夏天,俄羅斯電影《絕殺慕尼黑》火了,這部講述1972年慕尼黑奧運會籃球決賽的電影,重現了前蘇聯籃球隊絕殺逆轉美國隊的傳奇故事,就連國家體育總局也發文號召大家觀看這部電影,學習前蘇聯隊那種「創造奇蹟」的精神。大連一方、北京人和等俱樂部也紛紛組織隊員前往影院觀看。
這部電影和足球幾乎沒有一點關係,裡面唯一和足球「沾親帶故」的人,就是該場比賽的計時員是約瑟夫-布拉特。沒錯,就是後來成為國際足聯主席的那位。
1972年,布拉特擔任了奧運籃球比賽的計時員
因此,以上這些人都不是本篇故事的主角,我們今天真正要回顧的,是1972年在慕尼黑髮生的奧運會歷史上最血腥的事件——慕尼黑慘案!
當人類的歷史進程來到20世紀70年代時,整個世界好像都變得欣欣向榮了起來。冷戰雖然還在繼續,但在美蘇相繼籤下《禁止核試驗條約》和《防止核擴散條約》後,人們逐步從「古巴飛彈危機」那種文明毀滅的恐慌中走了出來。
對於當時的聯邦德國來說,1972年的奧運會是一個重新向全世界證明自己的機會!36年前的柏林,希特勒和納粹德國讓以和平為宗旨的奧運會變了味,而兩次世界大戰讓德國人背負著沉重的負擔,他們渴望通過舉辦奧運會,向全世界展示德國人的善良和友好。
1936年,納粹德國將奧運會變成了向全世界「展示肌肉」的舞臺
也正因為此,西德政府為了72年的奧運會投入了大量的精力,這是一次空前的盛會,有多達121個國家的7000多名運動員來到德國參賽。考慮到後來的蒙特婁、莫斯科、洛杉磯三屆奧運會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抵制,慕尼黑奧運會的盛況也顯得更加難得。
西德政府斥巨資建設了最先進的體育館和奧運村,電子計時器、鐳射測距儀和可以加熱恆溫的跑道讓運動員為之驚嘆。奧運會歷史上也第一次出現了吉祥物——一隻名叫瓦爾迪的德國獵犬。德國人甚至將奧運村警察的服裝設計為最具親和力的天藍色,他們誓要把這次奧運會變成一個歡樂的海洋。
奧運村內一片祥和,安保人員也穿上了天藍色的制服
然而,在1972年9月5日凌晨,奧運村外出現了8個黑影,他們將人們從天堂拖向了地獄。
這8個人來自一個叫「黑九月」的恐怖組織,大多數都是旅居歐洲的巴勒斯坦人,他們在凌晨4點左右翻過了奧運村外的圍牆,期間還得到了一些加拿大運動員的幫助,隨即聚集到以色列運動員所在的31號大樓外,他們互相擁抱,做了最後一次禱告,然後持槍衝進了公寓內。
電影《慕尼黑》當中,恐怖分子最後的禱告
以色列裁判約瑟夫-古德菲爾德聽到門外有異常的響動,在恐怖分子撬開房門的瞬間,他用125公斤的身軀死死頂住房門,大聲呼叫提示隊友們危險的來臨。這挽救了他的室友索科爾斯基的性命,索科爾斯基慌亂中打開窗子逃走,蹣跚著找到奧運村的警察,報告了恐怖襲擊的發生。
與此同時,摔跤教練莫舍-溫伯格因試圖反抗而遭到槍擊,身負重傷的溫伯格被恐怖分子押著去指認其他以色列運動員所居住的房間。
古德菲爾德的呼喊救了同室隊友的性命
面對恐怖分子的槍口,溫伯格沒有指認女運動員所在的2號房間,而將恐怖分子們引向了舉重、摔跤運動員所在的3號房間,溫伯格希望這些身強力壯的運動員們可以抵抗恐怖分子的襲擊。
然而一切抵抗都是徒勞,只有舉重教練薩巴利趁亂逃跑,他幸運地躲過了恐怖分子的槍擊,但幫助他逃走的溫伯格則中彈身亡。
恐怖分子劫持了10名運動員,將他們關押在一樓安德烈的房間,運動員約瑟夫-羅曼諾試圖反抗,他重擊了一名恐怖分子,隊友們眼睜睜地看著他被四顆子彈打死在了房間內。
事後媒體拍攝的恐怖襲擊的現場
為了震懾德國警方,恐怖分子將溫伯格的屍體拋出了窗子,在警方抬走屍體的同時,也收到了恐怖分子用英文打出的聲明,他們要求以色列立刻釋放關押的234名巴勒斯坦人
恐怖分子要求在9月5日上午10點以前滿足要求,否則就會在一個小時槍殺一名人質,德國警方一方面聯絡以色列政府請求回應,另一方面派出前去送飯的女警察與恐怖分子談判,請求將最終期限延後。
但以色列政府卻遲遲沒有發回是否同意釋放巴勒斯坦囚犯的回覆,德國警方只能一次次地向恐怖分子請求延後時間。上午11點,以色列總理梅厄夫人終於回信:以色列政府絕不向恐怖分子妥協,拒絕釋放被關押的巴勒斯坦人。
時任以色列總理梅厄夫人
這時,西德政府的最後希望落空了,他們「快樂奧運」的夢想就此破滅,這註定會成為奧運會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談判仍在繼續,恐怖分子的首腦伊薩並不是市井之徒,他是在德國生活了十年的巴勒斯坦人,擁有博士學位。德國談判專家直言:「伊薩,你不可能活著離開這裡。」但這位恐怖分子頭目卻笑著回答:「沒關係,反正有許多人陪我一起上路。」
時間在慢慢流逝,德國警方決定向奧運村31號大樓發起強攻,此時在附近拍攝的來自全世界的媒體記者卻將警方的部署全部曝光在電視前。
電視機曝光了警方的行動,恐怖分子焦躁不安
當恐怖分子在電視前看到德國警方狙擊手向對面頂樓跑動的鏡頭時,他們感到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伊薩立即停止了談判,並宣稱要殺光所有人質,解救行動被迫中止。
就在以色列運動員被劫持的同時,奧運會的比賽竟然還在進行當中,憤怒的示威者們要求立即終止比賽,直到下午3點,奧運裁判委員會才發布了暫時中止比賽的公告。
在德國警方一籌莫展的時候,以色列則組成了一支突擊隊,準備前往德國去救援。但當時的聯邦德國憲法禁止外國任何軍隊持槍進入德國境內,只有以色列情報局局長扎米爾和通曉阿拉伯語的談判專家科恩準許加入危機處理小組。
直升機將恐怖分子和人質送往菲爾斯滕費爾德布魯克空軍基地
下午五點,恐怖分子終於提出了新的要求,他們要求西德政府提供一架飛機,將他們送往阿拉伯國家埃及。警方一方面和恐怖分子談好了具體路線,另一方面緊急聯絡埃及政府請求回應,但埃及拒絕讓恐怖分子入境,德國警方只能先假意答應恐怖分子的要求,然後準備在機場展開營救計劃。
但缺乏訓練的德國警方這時卻暴露了嚴重的經驗不足的問題,當恐怖分子和人質乘坐的兩家直升機抵達菲爾斯滕費爾德布魯克空軍基地的時候,警方甚至沒有互相通報過恐怖分子的具體數量——機場只布置了5名狙擊手,但恐怖分子卻有8個人!
裝甲車被圍觀群眾阻擋而姍姍來遲
而守候在客機上假冒機組人員的16名警察,在行動的最後時刻單方面選擇撤離,他們認為守在客機裡去解救人質毫無希望,只會搭上自己的性命。最令人嘆息的是,前來執行攻堅任務的裝甲車,竟然被圍觀的人群堵在了慕尼黑的街道上,而沒有及時趕到機場。
當恐怖分子們發現客機上空無一人的時候,立刻清醒地認識到自己上當受騙了,此時機場內的五名狙擊手選擇開火,卻只打傷了一名恐怖分子,交火持續在進行,黑暗的空軍基地缺乏照明設備,狙擊手無法認清目標,有一名直升機駕駛員和一名德國警察被狙擊手的子彈誤傷。
當裝甲車現身機場的時候,所有恐怖分子意識到末日的來臨,頭目伊薩用手榴彈炸死了第一架直升機內的五名人質,隨後死在了狙擊手的槍口下,而另一架直升機內的四名人質也遭到了行刑式的槍決。
直升機內的人質慘遭殺害
當槍聲平息以後,9名以色列人質全部被害,8名恐怖分子中有5人被擊斃,另外3人投降。1名德國警察誤中了狙擊手的子彈而犧牲。
9月6日上午,奧運會比賽全部停止,改為悼念活動。組委會將田徑主體育場改為悼念會場,著名的巴伐利亞管弦樂團演奏了貝多芬的《埃格蒙特序曲》。
以色列代表團團長在悼念儀式上發布了催人淚下的演講:「現在,我必須帶著11名以色列運動員的遺體回國了,但是奧林匹克精神是永存的,我保證,四年之後我們會出現在蒙特婁奧運會的賽場。」
奧運會的悼念儀式上的以色列代表團
但故事還沒有結束,在「慕尼黑慘案」發生的45天以後,一家德國客機被恐怖分子劫持,德國將關押的三名恐怖分子送到了利比亞,換回了14名機組成員。時任利比亞領導人卡扎菲親自到飛機上迎接了三名巴勒斯坦人,他們在阿拉伯世界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
於此同時,憤怒的以色列人開始了他們的復仇計劃,以色列情報和特殊使命局(簡稱摩薩德)展開了一系列復仇計劃,他們暗殺了11名「慕尼黑慘案」策劃者,為死去的以色列運動員報了仇,但同時也誤殺了許多無辜的平民,遭到了許多國家的強烈指責。
2010年,「慕尼黑慘案」的幕後策劃人阿布-達烏德去世,他躲過了以色列特工的數次暗殺,在去世以前接受媒體採訪時,達烏德說明了策劃這次恐怖襲擊的原因。
「我們想讓全世界看到巴勒斯坦在戰鬥,另外,奧運會邀請了以色列,卻拒絕了我們的參賽請求,這讓我很憤怒。」
如今,雖然「慕尼黑慘案」已經過去了47年,但以色列和阿拉伯許多國家的仇恨還未能化解,和平總是那樣彌足珍貴,相信這一天終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