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堯是漢軍鑲黃旗人,湖北巡撫年遐齡的次子,生於康熙十八年(1679年)。他出道較早,二十一歲時考中進士,後來分別任四川、廣東鄉試正考官、侍講學士。1709年,被授內閣學士,不久升任四川巡撫,才三十多歲年羹堯就成為了一方封疆大吏。
從年羹堯前期的經歷來看,他絕對稱得上是文武全才。而且他的仕途「出身」十分清白,沒有買官或者因為世襲破格提拔的「汙點」,還是屬於有才能的人。
拉攏調教
由於第二次廢皇太子後,康熙帝明確規定不準皇子與大臣擅自私下往來,以防皇子結黨圖謀皇太子之位。當時正處於西北用兵前夕,統領西徵軍的大將軍人選還未公開,皇子們謀存皇太子之位又掀起了一個高潮。
韜光養晦的皇四子胤禛也在暗中積極活動,其中一個重要步驟就是進一步拉攏有軍事才能的年羹堯。
胤禛拉攏調教年羹堯的活動,始終是在隱秘狀態下進行的。
胤禛與年羹堯有雙重關係。第一,他們是郎舅關係,因為年羹堯的妹妹嫁給胤禛做側福晉;第二,他們還是主從關係。因為胤禛晉封為雍親王后,兼任了鑲黃旗旗主,因為年羹堯妹妹嫁給了雍親王胤禛,所以年氏一家的旗籍由下五旗抬入上三旗中的鑲黃旗,按旗人的規矩胤禛為主子,年羹堯為奴才,胤禛在年羹堯面前以「本門之主」自居。胤禛娶年羹堯妹妹為側福晉那年,正好是年羹堯爬上四川巡撫位置的時候。
胤禛借著與年羹堯的這層特殊關係,軟硬兼施,將少年得志、恃才傲物的年羹堯降服,網羅到自己帳下。
成功籠絡年羹堯,使他心甘情願聽從調,是皇四子胤禛在謀取皇位戰略上的一大成功。
棋子發揮作用,遏制大將軍王
自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廢皇太子後,康熙帝的身體狀況明顯走了下坡路。後來,雖身體有所好轉,但總體上是日薄西山、體弱多病。
作為康熙末年的一顆政治明星,有心問鼎皇權的撫遠大將軍、皇十四子胤禵身在遙遠的西北地區,內心卻密切關注著京師朝廷的動向,關注皇父的身體狀況。他私下曾向九阿哥胤塘交待,京城和宮裡發生什麼情況,都要及時通知他。
身在京師的四阿哥胤禛,則密切關注著西北十四阿哥胤禵的動向。到康熙末年,和四阿哥胤禛爭奪皇位的主要對手有兩個。在內廷是八阿哥胤禩,在外省則是十四阿哥胤禵。當時,十四阿哥胤禵被朝野普遍看好,連四阿哥胤禛、八哥胤禩都認為,康熙帝在萬年之後要將皇位傳給十四阿哥胤禵。
一直覬覦皇位的皇四子胤禛為了對付同胞弟胤禵,早就在西北咽喉之地布下一枚棋子。
這枚棋子就是年羹堯。
康熙六十年(1721年)五月起,年羹堯擔任川陝總督。胤禵所率大軍基本上都駐紮在年羹堯地盤上,年羹堯辦公駐防地西安,是西北前線通往內地和京師必經之地。
康熙六十ー年十ー月十四,也就是康熙帝去世後第二天,尚未正式即位的雍正皇帝胤禛就下令大將軍胤禵於二十四日前馳驛來京,不得有誤。
大將軍胤禵左思右想,察看周圍各方情況,迫不得已,只好無奈的撇下十幾萬大軍孤身返回京師。
實際上,當時,勇猛善戰的川陝總督年堯,對胤禵起著重要的威懾作用。有年羹堯的牽制,胤禵不敢輕舉妄動,他若想在青海、甘肅舉兵,首先年羹堯就會切斷大軍的糧草,更別說想揮師進京了。
關鍵時刻,川陝總督年羹堯這枚棋子,實現了遏制大將軍胤禵的戰略意圖,對把控舉足輕重的西北局勢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老十四胤禵這個隱患的解除,雍正帝心裡懸著的石頭總算落了地,踏實了許多。
穩定朝局,賜予高官厚祿
雍正繼位後,政局並不穩定,內憂外患層出不窮。內有朝中八爺黨時時作祟,外有青海羅卜藏丹津虎視眈眈,蠢蠢欲動。
這年十月,青海羅卜藏丹津叛亂,侵略青海各部。雍正帝欽封年羹堯為撫遠大將軍,並諭令四川、陝西、雲南等地的總督、巡撫等軍政要員,軍事上一切事宜都須向年羹堯報告。年羹堯成為名副其實的西北王,不久,晉封年羹堯為二等公。
年羹堯勇謀兼具,運籌帷幄,打得羅ト藏丹津的軍隊望風而逃,基本把叛軍的人馬牲畜全部包了圓。狼狽的羅ト藏丹津喬裝成一婦人才逃脫。
雍正二年(1724年)三月,平息羅ト藏丹津暴亂大功告成。外部隱患解除,雍正帝異常高興,他稱讚年羹堯為自己的「恩人」。晉封年羹堯為一等公;另授精奇尼哈番(即子爵),由其子年斌承襲;封其父年遐齡為一等公,加太傅銜,以示榮寵。
在不到一年時間裡,年羹堯一躍爬上當時世爵制的頂端,當時的年羹堯一大家子上上下下,皆風光無比。
此時,太保、一等公、川陝總督年不僅獨攬陝、甘、川軍政大權,而且兼預雲南政事。
十月,年羹堯入京陛見,雍正帝賜給他雙眼花翎、四團龍補服、黃帶、紫轡、金幣。次月,授予年年羹堯一等阿思尼哈番(即一等男爵),以其次子年富承襲。異寵如此,不一而足。不到兩年時間,年羹堯得到賜爵賜金、賜第、賜園、世職、賜佐領的恩寵,風光至極。
其間,雍正帝還行文,評價年羹堯:
不但朕心倚眷嘉獎,朕世世子孫及天下臣民當共傾心感悅。若稍有負心,便非朕之子孫也,稍有異心,便非我朝臣民也!
雍正帝還命遠在西北邊陲的年羹堯參與朝中事務,治民生的得失、朝廷大小官員的好壞等等,都要求年羹堯條奏提出意見,一些拿不準的政事,則密送年羹堯,讓他出主意、當參謀。雍正帝還讓年羹堯參與對允禩集團的處理,並讓他參與執行,將允塘交他監控和管理。
在用人、吏治上,雍正對年羹堯言聽計從,在年羹堯管轄區內,無論文官武官從提督、巡撫,到總兵到千總等一切任用,都有年羹堯做主。雍正帝在給年羹堯的奏摺中硃批:「爾之真情朕實鑑之,朕亦甚想你,亦有些朝事和你商量!」看這內容,好像是熱戀情人的答覆。
雍正帝甚至讓他超越職權參與樞機大事。正二年(1724年)冬,年羹堯進京,雍正帝說他是「藩邸舊人,記性甚好,能宣朕言,下筆通暢,能達朕意」,因此「令其傳達旨意,書寫上諭」,命他與總理事務大臣允祥、馬齊、隆科多等一道辦事,好像他成了總理王大臣。
雍正帝還時常鼓勵年羹堯,希望他不負期待,他們鐵哥們兩人要成為「千古君臣知遇榜樣」。
得意忘形,妄自尊大,引起猜忌
位極人臣,志得滿意的年羹堯自恃建有殊勳,為官為人、處事接物開始不知檢點,甚至做出許多出格之事。
年羹堯作為總督,任用屬員,巡撫、布政使、提督等ー二品大員,都按自己意志行事,皇帝成為形式的存在。年羹堯僕人魏之耀的姻親黃起憲,經他推薦當上了南贛總兵,官至從二品。真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年羹堯身為大將軍,在以軍功保薦官員時用了很多自己人,而吏部、兵部又對他另眼相待,大開綠燈,只要是年某人報功請封的名單一律照準。按照規定,家僕未出籍不準做官,年羹堯卻不理這個茬,將家僕桑成鼎以軍功議敘,讓他出任西安知府,後又提拔為直隸道員,當上了四品官。對此,當時有一說,稱之為「年選」。
論封爵,年羹堯為一等公,要比親王低好幾等。按說其權力難與清開國之初統兵親王相比,更不能與皇十四子、大將軍允禵相比,但年羹堯以繼任者自居,不僅繼承大將軍之職,而且繼承他的權勢。
作為大將軍,他與其他總督、巡撫往來文書,應用諮文,以示平等,但他卻用諭令,將其他總督、巡撫、將軍等文武大員視為其下屬。
雍正帝發往陝西的侍衛,都是皇帝身邊近人,年羹堯卻無視這一層,將他們充入儀仗隊,為其前後導引,甚至執鞭墜鐙,當下人使喚。
雍正二年(1724年)冬,年羹堯進京覲見雍正,抵京時黃韁紫騮,在郊外迎候的王公以下官員跪接,年羹堯安坐而過,連瞧都不瞧一眼。
王公下馬恭敬地向他問候,他高傲輕視,僅點點頭而已。在軍中,蒙古王公見他必須下跪,就連額駙阿寶謁見他也是如此。可見年羹堯頭腦發昏,真是玩大了。
權勢滔天的年羹堯還與最高統治集團內部骨幹人物不和。他自以為,論與皇上關係,論功,論名望,論能力,自己都比隆科多強,因而瞧不上隆科多,以至還要皇上出面當和事老。
他甚至譏諷十三阿哥、怡親王允祥。他對李維鈞說;「怡親王第宅外觀宏廣,而內草率不堪,矯情偽意,其志可見。」連雍正的左膀右臂隆科多、允祥都不上眼,可見年羹堯尾巴翹得是何等之高。
對於雍正集團的其他人,年羹堯更不放在眼裡以致他在雍正帝營結的最高統治集團內部處於高度孤立的境地。
得意忘形的年羹堯,完全忘記了自己身份,也忘記了雍正皇帝的為人。他開始上折讓雍正帝給自己編的書寫序,並且還沒等雍正帝答應,他就已經呈上代擬的序言;在謝恩折中希望雍正帝「為善日強」,大有教導和想當皇帝大哥的意思。
雍正帝親筆寫蘇東坡《中秋詞》一幅及餅果等物賞賜年羹堯,硃諭中有「但願人常好,千裡共嬋娟」,而年羹堯回折竟然寫「萬裡共蟬娟」,改皇帝的「千裡」為「萬裡」,自作聰明,實際有「大不敬」之嫌。
隨著年羹堯的膨脹自大逐漸引起雍正帝對他的猜忌。但年羹堯仗著自己曾經的功勳和親戚關係,一度真迷失了我,還以對待「鐵哥們」的態度對待雍正。
不久,京城和各地又有傳言:當今皇帝的封賞,都是年大將軍要求的。與其說是御賜,不如說是年賞!
當時外患已除,朝局穩定,現在卻聽到很多的像這樣的傳言,雍正帝內心憎惡,殺心陡起。
兔死狗烹,鐵哥們兒變仇人
雍正帝要對年羹堯下手,把柄多多,都不用處心積慮去找碴兒。於是,雍正帝開始有意的明示、暗示有關的官員,特別是年羹堯的親信們,要他們認清形勢,不要站錯隊,儘快和年羹堯劃清界限。
當時,四川巡撫蔡珽因工作是的事得罪了年羹堯,被彈劾,押入朝中會審後判處了「斬監候」。而後,年羹堯又推薦他的自己人出任四川巡撫。雍正帝藉此為突破點,忽然親自了接見蔡珽。
當月二十二,此案發生了戲劇性變化。雍正帝對大學士等大臣下旨:「蔡珽系年羹堯參奏,若置之於法,人必謂聯聽年羹堯之言而殺之矣!朝廷威福之柄,臣下得而操之,有是理乎?」
出人意料的是雍正帝不僅沒治蔡珽的罪,還任命他為左都御史。
雍正三年1725年二月,出現日月合璧、五星連珠的天象,當時被視為罕見的祥瑞,文武大臣紛紛上表祝賀。
年羹堯也具本奏賀,頌揚雍正帝朝乾夕惕,勵精圖治。對於奏摺的處理,大員們一般都不是自己動手處理的;給皇帝的奏章,許多都是師爺捉刀,但最後定稿後,大臣們都是自己親自拿筆以館閣體抄錄一遍封好,派人送到京城。可這次年羹堯所奏表疏字跡潦草不說,還把「朝乾夕惕」誤寫為「夕惕朝乾」。
雍正皇帝大發脾氣,於三月二十三降旨:此誠年羹堯不欲以「朝乾夕惕」四字歸之於聯耳。由此奏本可以看出,年羹堯恃己之功,顯露不敬之意,其謬誤之處絕不是出於無心。
既然皇帝都這樣認為,群臣紛紛附和。牆倒眾人推,這是古不變的法則。
於是,在雍正帝授意下,朝廷開始對四川和陝西的官員進行大換血,把年羹堯的勢力全部清除掉,使這些人日後不能成為對清朝的威脅。
雍正三年四月,雍正下詔,解除年羹堯川陝總督之職,貶為杭州將軍。
京城內外的大小官員,看到皇帝親自打「老虎」,都不甘落後,和年羹堯熟與不熟,但凡有過交往的,都紛紛上表,揭發年羹堯的「罪惡」,以示和他劃清關係。
隨著罪名的增多,曾經呼風喚雨、勢焰熾天的撫遠大將軍、一等公、川陝總督年羹堯。以平均每個月降一等的速度,在被降了七級二十一等後,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淪為了自裁之囚。
終 述
年羹堯位高權重,妄自尊大,違法亂紀,這些都是實情,肯定會導致同僚們的忌恨及雍正帝的不滿。但雍正帝之所以一定要年羹堯死,不僅是因為他功高震主,妄自尊大這麼簡單。最深層次的還是出於這樣一個出發點:年羹堯和隆科多一樣,事先秘密參與了雍正皇帝爭帝位的活動,知道奪嫡的各種內幕。
這樣的人,只要他活著,對皇帝的將來就是一個不穩定因素。所以,一但時機成熟,年羹堯肯定要被清除掉。這就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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