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1年,筆者重新看了這部電影,沒有意外,依然淚崩。
它就是看哭了無數人的小眾文藝片、當年的票房黑馬,從《復聯》手下奪走1.89億票房,並且總票房達3.7億的《何以為家》。
電影剛開始,導演就把故事挑明了:
法庭上,一位叫贊恩的孩子狀告自己的父母,原因是「因為他們生了我」
聽起來荒誕可笑,這算哪門子的罪名?父母給予孩子生命,不應該是莫大的恩賜嗎?至少贊恩的父母是這麼認為的。
原因還得從頭說起,贊恩一家人住在黎巴嫩的貧民窟裡,家中窮的連老鼠都不願意光顧。一道簾隔開就是兩間臥室,簾裡是父母,簾外是贊恩和其他弟弟妹妹。
極度貧窮的家庭,讓贊恩不得不到處去打雜工,送貨、搬貨,能幹的都幹,家中最重要的收入來源,就是靠贊恩奔走於各個藥店,撒謊買來處方藥,用水化開,再用衣服吸收曬乾。這樣就能送給牢裡的哥哥,小賺一筆。
你以為這樣就完了?並沒有,窮人家的孩子,一天的時間除了睡覺,都是用來掙錢。每天贊恩還得帶上弟弟妹妹們去街上賣自製飲料,補貼家用。
儘管日子過得很艱難,贊恩作為家中最大的孩子(不包括入獄的哥哥),總是盡所能的照顧著弟弟妹妹,其中數11歲的妹妹薩哈和贊恩最親近,贊恩也最喜歡這個妹妹,視她為生活的希望與動力。
可是,父母卻親手斬斷了這縷希望,就收了兩隻雞的彩禮,11歲的薩哈就要嫁給32歲的雜貨鋪老闆。早熟的贊恩預見了妹妹悲慘的生活,可是才12歲的他無力改變這一切。薩哈從家裡消失後,贊恩也離開了那個家。
離開家的贊恩開始了流浪的生活,逛遊樂場、找工作、住棚屋、賣「飲料」、被毆打……我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的經歷,12歲的贊恩輕車熟路,他把自己偽裝成牙尖爪利的小獸,在腐敗墮落的鋼鐵森林中遊走生存。
幸運的是,遇到了尤納斯的媽媽和尤納斯,過了一段依舊清貧卻安心的生活,但生活的苦難避無可避。尤納斯的媽媽是非法滯留者,有天出門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被移民部門逮捕),剩下小贊恩和更小的尤納斯相依為命。想也知道,兩個人的生活漸漸走上失控……
126分鐘(大陸上映版本為117分鐘)的《何以為家》,卻是贊恩十二分之一人生。沒錯,以上的電影情節,都是贊恩真實人生。贊恩的飾演者就是贊恩,全名是贊恩▪阿爾▪拉菲亞,是一名敘利亞難民。當《何以為家》入圍坎城電影節時,他說:「演戲很簡單」,他只需要在鏡頭下,重複自己每天的生活就行了。
不但是贊恩,電影中的其他人都不是專業演員:
尤納斯的媽媽和尤納斯,真的是肯亞黑戶
妹妹「薩哈」,真的是每天在街頭賣東西的小女孩
那些群演,也都是真實的難民。
他們都是真實生活在那樣環境下的人,而贊恩和他們唯一不同的是,在電影大獲成功後,贊恩一家搬到了挪威開始新的生活,贊恩終於有了自己的床。其他人則沒這麼幸運。
在拍攝期間,尤納斯媽媽甚至因為黑戶問題被拘留,還是劇組出面才成功保釋,但在電影拍攝完成後,她和尤納斯就被驅逐出境。妹妹們和群演們,還在那個荒蕪腐敗的貧民窟,掙扎求生……
《何以為家》與其說是一部電影,不如說是一部記錄片。導演娜丁·拉巴基通過贊恩的視角和遭遇,質疑整個預先建立好的社會體系以及它帶來的矛盾:人們必須通過一張紙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哪怕你活生生的在呼吸、在生活,沒有那張紙,你就沒有人權。
電影中,贊恩為了去那個「孩子都是自然死去」的地方,不惜回家去找自己的身份證明。可是他沒有,父親給他話是:「我們這種人究竟是死是活又有誰會在乎呢?」家裡的證件多的是:能讓父親坐牢的證件、驅逐警告以及通知妹妹死亡的醫院通知書。
贊恩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自己是個黑戶,永遠也無法逃離這片泥濘,妹妹更是因為沒有身份,被醫院拒絕治療,流血過多而死。12歲的脆弱神經怎能承受這一切,啪的一聲,贊恩繃了12年的弦斷了,滿腦子想著至少為妹妹報仇,這才有了電影開始的畫面。
在電影的最後,導演用自己的溫柔給12歲的贊恩一個美好結局,這也是全片唯一虛構的劇情。贊恩有了自己的身份,在拍攝身份證照片的時候,他貢獻了全片唯一一次的演技:一個6秒鐘的笑容。
電影結束了,可是生活還在繼續。在世界的許多角落,還有無數的贊恩、薩哈、尤納斯……他們每天竭盡全力的活著,生活卻並不因他們的努力而變得更好。這是時代的症狀,我們也許力不能及,但至少銘記在心。如果有一天能夠到達某個層面,請為他們而努力,不要讓大圓滿結局只出現在電影裡,這也是導演的用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