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郅都遇上陳小手
廁所是一個涉及人類隱私的地方,如果冒然闖入必然是雙方都感到尷尬,普通異性在遇到這件事的時候都感到棘手,更何況這是皇帝的妃子。即便是侍衛英勇相救日後漢景帝想起這件事兒,心裡總是不痛快。
汪曾祺的小說《陳小手》對這一心理表現有精彩的描寫,團長的姨太太難產,其他的接生婆都束手無策,團長只好請來了男婦產科醫生陳小手幫忙接生,陳小手順利幫團長太太接生完以後:
"陳小手出了天王廟,跨上馬。團長掏出槍來,從後面一槍就把他打下來了。團長說:"我的女人,怎麼能讓她摸來摸去!她身上,除了我,任何男人都不許碰!你小子太欺負人了,日他奶奶!團長覺得怪委屈。"
試想一下,如果郅都當時出手相救了,那麼在賈姬的心中,這無疑是一塊心病,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換做是你,你該怎麼做?
野豬見人受到驚嚇往廁所裡衝,但是廁所裡面是一位女性。這時候無非有兩種選擇:朝野豬扔東西,把野豬吸引過來,大聲喊叫讓賈姬出來;加快速度衝向廁所與野豬搏鬥,這時候也撞見了賈姬的隱私,被賈姬記恨,即便救了賈姬也不見得是一件光彩的事。
如果這件事兒發生在民間鄉下,這事兒也沒什麼大不了,頂多是發聲一點兒口角,可是這件事關乎到皇家的尊嚴和體面,這就是一個當機立斷的反應問題了。
所以制度不僅自己不救,而且還勸漢景帝要以身犯險以江山社稷為重。所幸野豬在一頓亂竄之後,及時跑開了。
太后在聽到這件事之後,認為郅都很識大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給他發了紅包(賜都百金,由此重郅都)。通過這件事兒,郅都的官場生涯也開始起飛了:先後任濟南太守,掌管北軍的中尉、靠近匈奴邊境的雁門太守。
通經術,識大體,什麼樣的官員值得大用?
與郅都的遭遇類似的事跡在史記中同樣有記載,雖然事跡不一樣表現出來的道理卻是相同的。
竇太后作為一個平民女子,早先代王劉恆的妃子備受寵愛,等到代王劉恆做了皇帝之後,卻寵愛慎夫人,慎夫人恃寵而驕,不把皇后放在眼裡公然霸佔皇后的席位。也許正是這樣的經歷,讓竇太后,迷戀權力,極度溺愛自己的孩子。
竇太后一共生下了漢景帝。梁孝王長公主,劉嫖三個孩子。為了給梁孝王更多的寵愛。竇太后曾給漢景帝說,要要求漢景帝在百年之後傳位給梁孝王,漢景帝一時失口說出了傳位給梁孝王的許諾。
後來在竇嬰、袁盎等大臣的勸說下才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樣一來,袁盎便得罪了梁孝王,被梁孝王派的刺客殺死。在漢景帝派出的調查團中,越來越多的細節指向背後的主使正是梁孝王。
為了使案件有對各方有一個圓滿的交代,漢景帝選擇了通經術識大體的田叔、呂季去審查案件。二人在取得了梁王謀反的證據之後銷毀證詞。回報漢景帝說。這件事都是梁王的門客羊勝、公孫詭一手造成的,與梁王無關。
最後竇太后聽到這個消息轉悲為喜,而對朝中的大臣也有了一個圓滿的交代。
這便是識大體的大臣,田叔得到漢景帝的重用,做到了魯國丞相。
觀察郅都的這次表現,正好符合識大體的標準。然而郅都只識大體,卻不通經術,雖然廉潔奉公卻用法深刻,致使前廢太子劉榮被逼自殺,而當初賞識他的竇太后也因此記恨他,導致郅都被殺。
郅都死後遊泳更多的酷吏補上他的位置,然而他們的品格與作風卻是一蟹不如一蟹,在酷吏列傳出現的11人中。郅都可以說是酷吏中最酷的一個人了,他的行為讓後來的顧慮難以企及。用司馬遷的話說是:其廉者足以為儀表,其汙者足以為戒。對於後來的酷吏的作風,司馬遷更是吐槽道:何足數哉,!何足數哉!
也許郅都的錯誤在於他太迷戀法家的思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