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秋季的一個雨天,對慶應大學學生安倍寧來說是一個始終難忘的日子。
那天他正在昏暗的教室裡讀書,同是慶應大學文學系的淺利慶太來找他。「有件事想聽聽你的意見。」普通的一句話後,兩個年輕人沉默著漫步在被雨水刷著的校園裡。
「我想專心去做戲劇,為了這個,我準備退學,否則兩方面都不能專注……」
淺利慶太的話響在安倍寧的耳畔,令他震驚,也讓他無語,只能任憑自己的心怦怦地跳著。他無法說出勸說淺利繼續學業的話,相反,一種奔騰著的感動在內心中洶湧:在如此年輕的生命中,身邊的友人已經發現並選擇了為之奮鬥一生的事業!這種感動,讓後來也投身四季、成為劇團顧問的安倍寧牢記一生。
年輕時的淺利慶太
讓演員們單憑舞臺演出生存下去
——與藝術家淺利慶太的對話
王:四季劇團馬上迎來了創立60周年的紀念,在您看來,劇團創立之初的理想已經實現了嗎?
淺利:四季成立之初,把目標設定在「讓演員們單憑舞臺演出生存下去」。現在劇團所屬的1100名演職人員,都能安心地以劇團演出為生計,從這個意義上講,可以說理想的一部分已經實現。四季劇團是日本唯一一個從不依賴國家的經濟資助,而持續保持穩定經營的藝術團體。
王:您認為戲劇靠什麼打動觀眾呢?
淺利:戲劇的感動,80%來自劇本的文學成果,演員和導演的的魅力不過是剩下的20%。出色的戲劇語言如果能準確地傳達給觀眾,戲劇的感動才能由此產生。優秀的戲劇多是描寫「人生的感動」、「生存的價值」的作品,觀眾通過演員明確清晰的朗讀技巧來體會其中的內容。四季劇團自成立以來,一直選擇優秀的戲劇並注重語言的表達,我想,這就是觀眾支持我們的原因。
淺利慶太本人年度納稅也成為日本戲劇界之最,有上億日元之多。
這(戲劇不掙錢也沒關係)是一種錯誤的想法
——與企業家淺利慶太的對話
王:您認為經營好一個劇團最關鍵的是什麼?
淺利:有人認為「戲劇不掙錢也沒關係」,這是一種錯誤的想法。認為搞藝術必定是窮困的,則更是一種荒唐的認識。即便是藝術家的組織,如果不付給職工工資也將無法維持。連馬克思都說過,「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一個組織的基礎是人員工資,這才是經營劇團最關鍵的部分。
王:如何把握藝術團體和企業之間的平衡,您的秘訣又是什麼?
淺利:「藝術活動」和「企業行為」並不矛盾。如果能創造出色的舞臺藝術作品,就會得到觀眾的支持,經濟上必然可以自立。繪畫和文學作品等也許會在作家去世後才得到認可,而戲劇則是一種必須得到同時代觀眾認可的藝術。也正因為如此,戲劇一定有商業的因素存在。最重要的是,既要最大限度地打開讓觀眾容易融入的大門,同時還要向藝術的縱深推進。然而,戲劇界還是有很多作品輕視觀眾的滿足度,單憑創作者的感覺和主張強迫觀眾接受,這無疑讓自己陷入瓶頸。
【日本四季劇團簡介】
四季劇團成立於1953年,以淺利慶太為首的十名大學生,滿懷著對戲劇的熱情,成立了以上演法國現代戲劇為主的話劇團,希望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滿目瘡痍、百廢待興的社會背景下,給人們的心靈帶來慰藉。然而,創始之初的一、兩年裡,他們竭盡全力所能做到的,只有每年的十幾場演出。
即便這樣,淺利慶太依然帶領劇團的團員們堅持自己的戲劇理想。他們堅持不涉及政治、不向影視低頭、親自到企業去一張一張地徒手推銷演出票。經歷過飢餓的體驗、上座率低迷的挫折,二十幾歲的淺利慶太給自己立下一個信念:讓劇團的演員們只憑舞臺演出就能維持生活。
60年過去,四季劇團全年演出超過3700場,觀眾超過300萬人,營業收入高達202億800萬日元,相當於16個億人民幣。在日本,四季劇團的奇蹟被稱為「四季神話」。
它是日本唯一實行長期公演體制的劇團,也同時進行定期的常規性演出,是世界上少數兩種演出體制並行的演出團體。
它既是劇團,又是企業,將演員培養、演出製作與市場運營一體化;它的掌門人淺利慶太既是造詣深厚的藝術家,又是運籌帷幄的企業家。
它排除明星制、以作品的感動為第一,憑藉高質量的演出,在國際上形成獨樹一幟的品牌。
它作為一個私營劇團,始終堅持不向國家要一分錢補助。日本政府每年撥款16億日元資助戲劇事業,而四季劇團憑藉自身的努力,每年向國家支付近20億日元的法人稅,比政府資助給全國的經費還要多。
《藝術與經營的奇蹟——淺利慶太和他的四季劇團》又突破了最長《史航說書》的記錄,要分3期才能講完。我這麼多標籤貼下來,覺得它確實有很多奇蹟的閃耀的成分。舞臺是個有光的地方,四季劇團的一切就證明了這一點。
《藝術與經營的奇蹟》 王翔淺 著 中國戲劇出版社2012年9月出版
四季劇團是日本最大的演出團體之一,它與東寶公司、松竹公司、寶塚歌劇團並稱日本「演劇界四強」(演出年收入均在100億日元以上)。該劇團現在東京、大阪、名古屋、京都、福岡5個主要城市擁有7個專用劇場,演職人員1100多人,2001年度共演出2223場次,動員觀眾233萬人次,演出收入達189.5億日元(約合13億人民幣),相當於我全國2590個藝術表演團體2001年度演出總收入5.7億元的2.3倍,演出純利潤達25.7億日元,居日本演出界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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