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動身前往印度尼西亞的前一天晚上,我對兒子們說:「先生們,你們真的準備好去看真龍了嗎?」
我們的小兒子Asa(阿薩)面露喜色,他那時7歲。和我們不同的是,他還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而在我們的世界中,真實和虛構是很難區分開的。
但他9歲的哥哥Apollo(阿波羅)已經到了不管我說什麼,在他看來都有些可疑的年紀。他說道:「行啦,爸爸。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動物。它們不是龍,只是些又大又胖的蜥蜴。」
我朝他皺了皺眉頭。我差不多發了150封電子郵件、簡訊和WhatsApp信息,花了幾千美元才有機會讓他們兄弟倆去近距離接觸那 些「又大又胖的蜥蜴」。
我對他說:「你等著瞧吧。它們是龍,而且它們是真實的。」
從記事的時候開始,我就非常著迷於科莫多巨蜥。這是一種生活在幾座偏遠島嶼上的大型掠食爬行動物。我知道,要想找到它們,肯定得花些工夫,所以「龍」就成了我們進行一場家庭小冒險的藉口,成了我們旅行的理由。
要是問我們的孩子,長大之後想做什麼,他們肯定會說,「做叢林探險家。」於是,去年冬天,我和我的妻子Courtenay(柯特奈)就想著:既然這樣,那我們去度個假吧。我們去叢林探險吧。我們要在為期兩周的旅行中,儘可能地多去看些各不相同的絕妙的原始自然環境,先從龍開始,慢慢了解我們所處的世界。
丹戎普丁國家公園河邊長著成排的棕櫚樹。
當然,我完全弄錯了關於龍的那一部分。我們很快就會發現,我們將看到的其他野生動物——紅毛猩猩、角、異常健壯的長臂猿和令人著迷的蝠鱝——都比龍更有意思。
但或許,我們最大的發現就在人類這個複雜物種的內部。我們沒有聘請旅遊公司,只是瀏覽了Google上搜到的一些舊式旅行指南,就毫不費力地找到了個人環保主義者的組織網絡。他們了解我們想探索的區域內所有的角落和縫隙。我相信每個國家都有這樣一類人,但我可以肯定地說,印度尼西亞有著一整個團體,由勤奮的海上導遊、觀鳥導遊、森林專家和其他自學成才的博物學家所構成。他們都很熱衷於展示屬於自己 的那部分世界——有些時候,可能會有些過分熱情。
他們被熱情衝昏頭腦的原因也很容易找到。印度尼西亞是自然主義者的一片樂土,18000座島嶼沿著赤道排列,許多島嶼上都生存著獨特的動植物,各島嶼之間的距離也相對較近。維多利亞時代的探險家Alfred Russel Wallace(阿爾弗雷德·拉塞爾·華萊士)未參照達爾文學說,自主提出了自然選擇理論。Wallace曾環遊此處,並在參觀過程中,把心得寫滿了筆記本。他不像達爾文那麼富有,所以不得不通過射殺並剝取紅 毛猩猩皮,以及為博物館收集標本來獲取旅行資金。他特別喜歡甲蟲,回英國的時候,還帶了8萬多隻甲蟲。
Wallace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旅程,我們——從居住的印度到印度尼西亞——只用了差不多9個小時。我們降落在首都雅加達,在那裡登上 了一架客機,目的地是佛羅勒斯島(Flores island)西端的拉布漢巴焦(Labuan Bajo)。
拉布漢巴焦是通往科莫多(Komodo)國家公園和弗洛勒斯海水(Flores Sea)下奇妙世界的門戶小城。近些日子裡,它正在迅速地發展:新的酒店數不勝數,在建酒店的大梁和腳手架一齊哐哐作響。
夜裡的豬籠草已為獵物設好了陷阱。
我願意相信,那些關於氣候變化、物種滅絕以及太平洋垃圾帶(面積相當於整個西歐的塑料垃圾浮動區域)之類可恥問題的新聞已經觸動了公眾的良知。雖然我們正在破壞自然環境,或者也可能恰恰是因為我們知道自己正在破壞它,所以我們對原始的自然充滿了渴望。而印度尼西亞的某些地區就有這樣原始的自然環境。
在這些區域中時,最好時刻提醒自己,儘可能不要留下足跡。不要為了拍到最好看的照片而強行接近動物。不要把海底的東西拿回家做鎮紙。應該停止剝取猩猩皮毛的行為。我知道,這一切聽起來都簡單得可笑。但正如我們所知,經常有人會打破這些行為準則,特別是在那些自然因素很多、規則卻極少的地方。
龍和魚
我們從拉布漢巴焦的碼頭開始了旅程。在等待帶我們上船的小艇時,我瞥見另外幾個外國遊客,他們拘謹地站在碼頭上,皮膚特別白,還塗了防曬霜。我們都將迎來為期三天的浮潛之旅。我們的船是木製的,船身很長,微微向左傾斜——可能是艙底進了些水。我們穩穩地站在甲板上,腳下的船板因為不停歇的發動機而震動著。當船慢慢駛出港口時,我們可以直接看到海底。海水就是這麼清澈。
過了不到一個小時,我們四個人就笨拙地把水濺了進來。前面就是一處暗礁,我們在Sylvester(西爾威斯特)身後劃著槳。Sylvester是我們的海上導遊,有著厚實的肩膀和一頭濃密的捲髮。從在小旅館裡鋪床、除草,到進行浮潛探險,他一路勤勉,慢慢地爬到了旅遊業的上層。他轉過身來,戴著面罩的臉上洋溢著笑容。他帶我們去看的珊瑚很是繁茂——有明亮的紫色、橙色和紅色,還有濃厚的天鵝絨般的綠色。
一股寒流經過弗洛勒斯海,為珊瑚創造了理想的溫度(大約24攝氏度),海裡到處是魚:小丑魚、天使魚、頜針魚、豹斑鰩……一條巨大的海鰻如絲帶般舒展開來,遊出了自己的洞穴;還有一種我從未聽說過的魚, 眼部有個亮閃閃的藍圈。我們共觀賞了六處珊瑚礁,這還只是第一處。
最壯觀的是海中央的一個蝠鱝餵食站。看到一條黑色的鰭劃破海浪後,Sylvester就示意我們往下跳。我們凝視著下方——起碼有25條蝠鱝 正在水面下盤旋,它們張開大嘴吸食著浮遊生物,白色的眼睛警覺地轉來轉去。它們的「翅膀」優雅地上下起伏著,仿佛正漂浮在空中一般。
在Wallace的時代,博物學家們把蝠鱝稱為「魔鬼魚」,但我敢肯定, 要是他們真的和蝠鱝一起遊過泳,看到過它們優美的動作,肯定會選一 個更合適的名字。
在冷水中遊泳會讓人產生飢餓感。我們回到了甲板上,迫不及待地想吃午餐。廚師在船尾的一間小廚房裡做出了美味的印尼炒麵、新鮮的 魚、炒飯和脆脆的蝦片。
弗洛勒斯島上的奇花異草。
旅程的第二天,是時候去見見龍了。林卡(Rinca)島和科莫多島上那些尖尖的山峰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世上僅存有幾千隻科莫多巨蜥(它們的名字就取自這座島嶼),其中一部分就住在這裡。Sylvester向我 們介紹了一位名叫Anton(安東)的年輕導遊,他自稱是研究龍的專家。他驕傲地快速介紹著這種動物的簡歷:長2.74米,重90多公斤,能分泌毒液,肉食性動物,有同類相食的傾向。他還笑著補充說:「它們能聞到八公裡之外的血腥味。」
觀龍之旅,是科莫多島的支柱型產業,每年數以千計的遊客為此而來。
Courtenay把我拉到一邊問:「你確定在這附近走動是安全的嗎?他就只帶了一根棍子。」我看著Anton用來保護我們一家人的器械:一根 1.8米長、帶叉的棍子。沒有別的選擇的我們,就跟在他身後出發了。
我們在幾分鐘內就發現了第一批大腹便便的龍。它們正懶洋洋地躺在護林站後面的垃圾桶旁邊。據說它們奔跑的速度能達到24公裡/小時。但這群巨蜥一動不動,它們沒有回頭,沒有擺動尾巴,也沒有眨眼睛。看上去宛如蠟像。
Apollo說:「爸爸你看。」語氣裡帶著屬於他這個年齡的得意。他不必再多說什麼了。科莫多巨蜥的確只是些又大又胖的蜥蜴。
另外幾十個遊客正圍在這群無精打採的生物旁邊擺姿勢自拍。我聽見有位導遊說:「再靠近點,再靠近點。」
科莫多島的情況已經失控,這群人的行為就是第一條證據。每個月有數千名遊客湧入這座島嶼,而有些導遊為了拿小費,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我後來得知,印度尼西亞警方最近剛抓到了一個走私科莫多巨蜥的團夥——他們偷運了40隻巨蜥,然後把它們切成小塊,去製作傳統藥材。
如果我們不儘快採取措施,這些動物就沒有生存下去的機會了。印度尼西亞政府曾考慮過關閉科莫多島,但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因為當地經濟的發展都是由觀龍項目所帶動的。
一隻塔蘭託毒蛛在夜間行走
Anton說:「跟我來,我帶你們看點別的東西。」我們跟著他,經過了幾棵瘦長的棕櫚樹,艱難地行走在乾涸的河床上。腳下的樹葉噼啪作響,塵土四處飛揚。
Anton低聲說:「真是蛇的樂園。」我還沒來得及想清楚這句話的含義,他就飛奔了起來,似乎在瘋狂地追逐著什麼。
Asa問道:「那是條眼鏡蛇嗎?」確實是。它黏糊糊的,大約長一米多些。Anton決定把它抓來給我們看。他試圖用棍子鉤住那條眼鏡蛇,蛇嘶嘶作響,掉在地上一陣亂扭。Anton不停地戳它,像卷義大利麵一樣,把它繞到那把快兩米的叉子上。
我開口了:「Anton,Anton。」我並不想讓他覺得我是個自大的遊客,但我再也忍不住了,「這樣可不太好。」
弗洛勒斯角鴞
我們一回到拉布漢巴焦,就馬不停蹄地開始了下一階段的海陸空探險之旅。Golo Hilltop是一家有十個房間的精品酒店,由兩位荷蘭女子經營。我們在酒店的陽臺上和專業的觀鳥者Sam Rabenak(薩姆·拉比納克)一起低頭看著弗洛勒斯的地圖。我在Google上搜索了幾次,就聯繫上了他。
他問我的兒子們:「你們想看、翠鳥、鸚鵡和黃鸝嗎?」
Sam用成功勾起了孩子們的興趣。
在距離拉布漢巴焦不到一個小時車程的地方,我們開始了為期兩天的觀鳥活動。Sam像步兵一樣,悄悄地在樹林中穿行——他身形纖瘦,穿著件卡其色的上衣,胸前掛著工具,一隻手拿著雙筒望遠鏡,另一隻手拿著香菸。他隨身帶了個小型揚聲器,和一部存有幾十種鳥類鳴叫 聲的手機相連。
丹戎普丁國家公園 一隻藍色王在夜間散步。
Sam抬頭凝視裹著白色樹皮的纖細樹木,開口說道:「這片森林是白腰翠鳥的家園。」
「白腰翠鳥?」Apollo倒抽了一口氣,仿佛Sam剛剛提到了一隻獨角獸。
Apollo是家裡的鳥類深度愛好者。他開始跳上跳下,嘴裡念叨著「白腰翠鳥,白腰翠鳥」。
Sam笑了笑,拿出手機按下了一個鍵,掛在他屁股旁的揚聲器裡就傳出了一陣怪異的鳴叫聲,一直傳入樹林裡。他把手攏成杯狀放在耳後,這個小技巧能讓人聽得更清楚。「我覺得,有東西過來了。」
我們隱約聽見有隻真正的鳥在鳴叫著回應。不一會兒,一個美麗的小生物就拍打著翅膀落在了我們面前的一根樹枝上。它大約只有鴿子的一半大小,身上披著閃閃發亮的靛藍色羽毛。
我看向Apollo,很期待他的反應。他皺起了眉頭:「這是作弊。」
Asa尖聲喊道:「對啊,爸爸。Sam騙了那隻鳥。
我猛地「噓」了一聲,在他們繼續說下去之前制止了他們。
我不知道Sam有沒有聽到孩子們的話,但他轉過身來,一臉嚴肅地解釋說:「鳥是森林狀況的指示器。如果看不到鳥,就意味著森林生病了。」
我們直到黃昏時才找到了。Sam點了點揚聲器,傳出了一陣低沉的鳴響。但樹林裡沒有任何回應的鳴叫聲,所以他又試了一次,還是什麼聲音都沒有。又經過幾次嘗試後,我發誓,我聽到了些聲音——的羽毛 特別柔軟,所以當它們撲向獵物的時候,幾乎不會發出一點兒響動。
Sam說:「就是它!弗洛勒斯角 。」
Sam把世上最罕見的鳥類之一——它們只生活在弗洛勒斯,可能目前只剩下不到300隻了——引到了我們面前。孩子們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來。他們的眼睛裡閃爍著少年才有的那種獨特的光芒。在關於的事情上,他們不介意稍微利用一下現代科技。
地震
第二天早晨,我們又踏上了路途。在這個擁有18,000座島嶼的國家,踏上路途就意味著要坐飛機或是坐船。我們向西飛行了約400公裡,來到了龍目(Lombok)島。這是座草木繁盛的島嶼。Wallace發現,和更偏西些的島嶼相比,這座島上的動物種類明顯不同。304米深的龍目海峽是亞洲和澳大利亞生態區之間的天然屏障,也反映出了古代的海平面位置。如今,它被稱為華萊士線(Wallace Line)。
從機場開車前往我在網上找到的海灘度假村時,我們經過了幾座已經完全淪為廢墟的小鎮。無數人都住在塑料油布搭成的帳篷裡。
科莫多國家公園的帕達爾島,這個多島公園是遊客的主要目的地。
我問司機:「發生了什麼事?」「你說那些小鎮?是地震造成的。」「什麼地震?」他轉過身看著我:「你沒聽說地震的事?」朋友們,這就是過於關注Google搜索結果的風險。我做好了龍目島之旅的計劃,卻沒有向任何人確認。抵達龍目島之後,我們才得知:1)幾個月前,一場大地震摧毀了龍目島。2)數百人在這場地震中喪生。3)有幾個國家已經發布了旅遊警告,提示餘震的危險性。Courtenay問我:「我猜你沒查那個,對嗎?」
紅毛猩猩
幾天後,我們來到了此次旅程的最後一站:婆羅洲。我一直都想來婆羅洲。它是世界第三大島,也是碩果僅存的幾大熱帶雨林之一:一片和德克薩斯州差不多大的區域,完全被植被覆蓋著。至少在我心裡,婆羅洲應該就是這個樣子的。
紅毛猩猩綠色之旅(Orangutan Green Tours)的創始人、也是一位獻身環保的企業家Herry Roustaman(亨利·魯斯塔曼)來龐卡蘭布翁(Pangkalan Bun)的機場接我們。龐卡蘭布翁是婆羅洲分屬印度尼西亞的區域(該島嶼剩餘區域分屬馬來西亞和汶萊,面積均小於印度尼西亞所佔區域)內,地勢平坦且不斷發展的邊界小鎮之一。Herry個頭矮小,體形健壯,長著一張方臉。他從小就生活在森林裡,還在他祖父的船上幫 忙。祖父的船載著木材和大米,穿梭在婆羅洲無盡頭的河流上。後來,他拿出了自己的船,向遊客提供服務。
他開車載著我們穿行過龐卡蘭布翁(Pangkalan Bun)。途中,我們經過了水果攤和扎堆的小貨車,它們上面滿載著待售的菠蘿蜜。整個小鎮都因此而瀰漫著一股濃烈的麝香味。人們擠成一圈,目不轉睛地看著 那一堆堆格外碩大、長著鱗狀外皮的水果。每年到了這時候,它們就會出現在叢林裡,而且數量多得驚人。
Herry說:「這東西成熟的時候,人們都會為之瘋狂。」
第二天早晨,他帶著我們上了船。它有近14米長,2.4米寬,側面還繪有一張紅毛猩猩的臉。「你們的『轟隆(Klotok)』船。」他解釋說,這種傳統的木船根據引擎工作時「轟隆隆」的聲音得名。在接下來的三天裡, 我們乘著「轟隆」,遊弋在丹戎普丁(Tanjung Puting)國家公園的河流上,看著叢林在我們身旁迅速後退。
長了很多木瘤的巨大樹木俯伏在河流上。罕見的鳥類掠過水麵。我們把船停在觀測站旁,沿著長長的、布滿苔蘚的光滑木板路向前走,尋找著紅毛猩猩、長鼻猴和長臂猿的蹤跡。長臂猿在樹枝間晃來晃去,劃出一道道歡樂的弧線,簡直就是叢林裡的體操運動員。紅毛猩猩是這些族群中最難遇到的。
每一天,婆羅洲都有大面積的熱帶雨林被徹底摧毀,為種植棕櫚樹、提煉工業級棕櫚油騰出空間。棕櫚油是添加劑中的新爆款,從樂之餅乾 到多芬肥皂,無所不在。為了清理土地,棕櫚油工人直接點火燒光了叢林。有時候,受了驚的猩猩就會被困在樹上的住所裡。
某天晚上,當我們坐在甲板上,看著孩子們和船員一起在船邊釣魚 時,Herry對我說:「只有拯救這片森林,我們才能拯救這些紅毛猩猩。」 有些為他工作的人從前曾是偷獵者,Herry覺得,他在把各種各樣的人 轉變為環保主義者這件事上有所進展。但時間已所餘無幾。
在三天的時間裡,我們只看到了一隻紅毛猩猩。最後一天的下午,我們沿著一側河岸行進時,經過了一排破碎的棕櫚葉。
Herry說:「有意思。每年的這個時候,紅毛猩猩就喜歡吃棕櫚葉。」
他獨自一人站在船頭,凝望著叢林。看起來,他似乎是在嗅風的氣味。接著他說:「等一下。」然後抬起手,船長關閉了引擎。轟隆隆的聲音 消失了。突然間,我仿佛聽見幾百萬隻昆蟲在發出「嗡嗡」的聲響。
Herry低聲說:「保持安靜。」
觀鳥導遊,Sam Rabenak
我們趴在溫暖的木製甲板上,脖子上掛著雙筒望遠鏡,胳膊上塗了厚厚一層驅蟲劑,眼睛盯著河岸。幾米開外,灌木叢正沙沙作響。我的脈搏加快了。棕櫚葉朝兩邊分開。我看到了一團橙色的毛。
亨利低聲喊著「Orang hutan !」他把「猩猩」讀成了兩個詞,在印尼語裡的意思是「叢林中的人」。這個體形巨大的動物正坐在地上,吃著剛弄倒的那棵棕櫚樹的樹心,作為種族最後的倖存者之一,它安享著這頓午餐。
丹戎普丁國家公園中的紅毛猩猩
我們甚至都沒能好好地看看它——它一直躲在某個灌木叢後面,Herry也很小心,沒有靠得很近。這是真正的叢林探險——我們就是因此才會在陽光透過樹叢時,趴在婆羅洲中央這艘船的甲板上。這隻瀕臨滅絕的野生動物,它似乎無視了我們,也無視了隨時可能讓它消失在這世上的危險。
而我們就孤獨地在這裡,在我曾夢想的遠方。
撰文:Jeffrey Gettleman
攝影:Lauryn Ishak
編輯:任芳慧
助理編輯:于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