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是電影版《特別響,非常近》的預告片段。電影版《特別響,非常近》是由華納兄弟影片公司於2012年1月20日推出的一部在主題上呼應「紀念911恐怖事件十周年」的電影。該片由史蒂芬·戴德利執導,湯姆·漢克斯、桑德拉·布洛克、託馬斯·霍恩、馬克斯·馮·賽多、約翰·古德曼等主演。
喬納森·薩福蘭·福爾(Jonathan Safran Foer, 1977――),美國作家,在普林斯頓大學求學期間師承喬伊斯·卡羅爾·歐茨學習寫作,獲得高級創意寫作論文獎。他的短篇小說曾在《巴黎評論》和《紐約客》上發表,2000年獲得西洋鏡小說獎。之後創作了長篇小說《了了》《特別響,非常近》《吃動物》等,《了了》為他贏得全美猶太圖書獎和《衛報》首作獎並改拍成電影。2007年,弗爾入選《格蘭塔》雜誌「美國最優秀青年作家」,2011年,入選《紐約客》「四十歲以下二十位最佳作家」。現任紐約大學創意寫作課程教授。
《特別響,非常近》是美國作家喬納森·薩福蘭·弗爾創作的長篇小說。其故事源頭與背景是那場慘絕人寰的悲劇,人物的痛楚與悲傷亦環繞之,但作家喬納森•薩福蘭•弗爾顯然未將自己的創作拘囿於一個固定事件的限定中,他借一名孩童的尋覓之途,延展開去,探究著更具普泛性的肉身與精神困境,記憶與想像在虛實之間徘徊,思念的裂痕或許可找到彌合途徑,而事關存在與死亡,顯然須更深層次的思考切入之。
《特別響,非常近》是關於「9·11」創傷之佳作,亦是關於家庭、親情與成長之作品。小說以「9·11」事件為背景,弗爾卻旨在關注九歲男童奧斯卡在驟失父親的巨大創傷後如何重建親情,重新與他人溝酒,以走出創傷之陰影。至真至純之親情不僅消融奧斯卡的創傷,而且也使他與家人更近了;重建與他人之聯繫則使他們相互面之關係更近,既使奧斯卡重拾信心,又使他們共度不幸或危機所帶來之創傷;最終,奧斯卡重構生活圖景,從創傷中成長而獲新生——成為一個具有悲憫情懷的人。這正是弗爾在後「9·11」時代對生命與死亡及其意義所進行的哲思。
史蒂芬·戴德利執導電影《特別響,非常近》2012年
據美國作家喬納森·薩福蘭·弗爾創作的長篇小說《特別響,非常近》改編的同名電影。
影片講述了「9·11」事件後一個小男孩的成長故事,是一部反映「9·11」後紐約民眾生活的影片,以一個小男孩的視角來梳理經過了「9·11」的人們身上所體現的執著與堅強。
要不發明一種茶壺?茶壺嘴在冒熱氣的時候能夠張開,合上,所以它能變成一張嘴,然後它能吹出好聽的調調,或者演出莎士比亞,或者只是和我一起哈哈大笑。我可以發明一直能夠用爸爸的聲音閱讀的茶壺,這樣我就能睡著了。
死去的人在不斷增加,而地球卻保持同樣的大小,總有一天,地球上不再埋人了,這是不是很怪啊?
那麼,要不給死去的人蓋那種頭朝下的摩天大樓?它們可以蓋在給活人蓋的那些頭朝上的摩天大樓的下面。你可以把人埋在一百層樓下,一個完整的死人的世界可以存活於活人的世界之下。
媽媽葬禮上戴的那個手鍊,我是這麼做的:我把爸爸最後一條留言轉換成了摩爾斯密碼,我用天藍色的珠子代表沉默,慄色珠子代表字母間的間隔,紫羅蘭色的珠子代表詞之間的間隔,珠子之間長和短的線代表長和短的嘟嘟聲,實際上這種聲音的名字是叫光點——我想是這樣——或是叫別的什麼。爸爸肯定知道。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我不能上去。」「為什麼不能上來?」「因為你在九層樓,我不能上那麼高。」「為什麼不能?」「不安全。」「但這裡安全得很。」「出了事就不安全了。」
那天晚上,在舞臺上,在骷髏面具下,我覺得和世間萬物無比親近,卻又無比孤獨。此生此世,我第一次懷疑,生命是不是值得花費這麼多力氣去活。到底是什麼東西使它值得活?永遠死去,不再有任何感情,甚至連夢想都沒有,到底有什麼可怕的?感情和夢想又有什麼了不起呢?
我對自己以前沒有注意到這個詞感到萬分惱火,於是我給自己掐了一個小傷痕。
我醒過來時,媽媽在給我脫襯衣,幫我穿睡衣,這就意味著她看見了我所有的傷痕。昨天晚上,我對著鏡子數過,一共有四十一個。有些傷痕變大了,不過大部分都很小。
他為什不麼說再見?我給自己又掐了一道傷痕。他為什麼不說「我愛你」?星期三很乏味。星期四很乏味。星期五也很乏味,不過星期五到了,意味著星期六也快到了,也意味著我離鎖又近了很多,這就是幸福。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以上兩個片段都是奧斯卡在爸爸去世後一年仍走不出災難留下的創傷,對一切新鮮、陌生事物感到恐懼。在某種程度上,以一種象徵性的方式來說明失去父親是如何影響他的生活,以及內心的恐懼和痛苦是如何吞噬他的心。
給我尚未出生的孩子:我以前並不沉默,我曾經說啊說啊說啊說啊,我不能閉上我的嘴。但有一天沉默像癌症一樣徵服了我:那是我在美國吃的頭幾頓飯中的一頓,我試圖告訴那個侍者:「你給我餐刀時的樣子 ,讓我想起了……」但我沒法說出那句話,她的名字沒有出現,我又試了一遍,她的名字還是出不來,她被鎖在我的身體裡面了。
——「我不能說話。對不起。」
我享受過快樂,但完全不夠,快樂有個夠嗎?苦難的結束不能證明苦難是應當的,所以苦難永遠不會結束,我陷入了什麼樣的混亂,我想,我是多大的傻瓜,多麼的愚蠢狹隘,多麼無用,多麼遭罪和可憐,多麼無助。我的寵物們都不知道它們自己的名字,而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對不起。我為一切感到抱歉。因為我和安娜說了再見,而我本可以拯救她和我們的想法,或者至少和他們一起死去。我很抱歉我不能放下不重要的事情,我不能抓住重要的事情……我想,我們不得不活著是一種恥辱,但我們只能活一次是一種悲劇,因為我有過兩次生命,我會和其中一次一起度過。我會和他呆在公寓裡……我會活在人中間度過一生。
你母親從不和我談及過去,這是一條規矩。
但是,在我心中最受保護的那個地方,我知道,真相。
——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我要去買一張去德勒斯登的票。
只要我還在思考,我就還活著,但後來,我突然停止思考了,我記得的下一件事情就是覺得特別冷,我意識到我是躺在地上,痛苦已經完滿了,它讓我知道我已經死了。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YES」 or 「NO」成為了奧斯卡祖父的自我表達。失語症不僅是對他爆炸恐怖記憶的抵抗,也是他拒絕忘記痛苦的過去的象徵。並且災難帶給他的創傷使得他在面對妻子懷孕時選擇逃避,失去一個孩子的苦痛使得他將自己逼入一個只有苦難的境地,壓抑自己去對所發生的事情的記憶,而不能直面創傷。
我……來拿人們上飛機時留下的雜誌和報紙,你母親讀啊…她要學英語,要學所有她能抓到的英語……她想就像在這裡出生的人一樣說話……我的肩膀被英語壓得發燒,她要更多的英語……手提箱被英語壓得下沉,我的胳膊被英語壓得發燒……第二天我的腰因為英語而疼痛。
有時候我會想起我臥室地板上散放著的那一百封信。如果我沒有搜集那些信,我們的房子是不是不會燒得那麼旺?
我在廣袤世界裡關愛著他…… 不讓世界上無人應該承受的那些壞事來傷害他…… 我看著他寫, 多麼遺憾,我們必須活著,多麼可悲,我們只有一次生命。我退後一步。我不能靠得那麼近。
第二天他去了機場……我等著他回家。幾個小時過去了……年華從每一個瞬間的縫隙間流過。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她撿了一些漂亮的石頭送給我,儘管她不能拿重東西……最壞的那天之後一兩天……我看見奶奶抱著一塊巨大的石頭穿過百老匯街。那塊石頭大得像個小娃娃,肯定特別重。但她從來沒把那塊石頭給我,她也從來沒有提起這塊石頭。
那天晚上,我用望遠鏡看她的窗戶,上面有個條子說:「不要離開。」
我給對講機裝上了新電池,我覺得這可以讓奶奶和我互相說話玩兒…我醒來時,會跟她說早安。我上床之前我們也會談談。她總是在那頭等著我。我不知道她怎麼知道我會找她說話。說不定她成天都在那頭等著。
我帶著對講機上床,把對講機放在枕頭上……她一做噩夢……她咕噥著抱怨,這樣當然就把我吵醒了,所以我的睡眠仰仗於她的睡眠。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災難發生時,祖母不在家。她獨自倖存下來,然而她的全家卻在襲擊引發的大火中被殺害。在德勒斯登爆炸案中祖母失去了全家,這剝奪了她對生活的基本信任。對祖母來說,她倖存者的負罪感與祖父相似,她失去了姐姐安娜,然而在爆炸中倖存的父親後來也自殺了。這對她是個很大的打擊。而在兒子死後,奧斯卡看到祖母扛著一塊大石頭,雖然祖母通常會挑選漂亮的石頭送給奧斯卡,但是那塊大石頭像嬰兒一樣大,一定有一噸重。然而事實是「祖母不應該攜帶重物。」雖然在小說中沒有提到巖石的使用,但根據自殺未遂的經歷,她很有可能再次產生自殺的想法。
赫爾曼:創傷使人對人性失去信任,對家庭、社會、朋友的依附斷裂,自我建構認同因此而坍塌,故重構創傷者的自我意識、創建新的人際連接乃復原之關鍵。
2001年九月十一日,成為九歲的奧斯卡人生之分水嶺,他失去父親而遭受巨大創傷,然而,源自爺爺、奶奶和媽媽的給了他溫暖與力量,使他敢於面對不幸與悲傷,也使他有足夠的勇氣帶著逝去的父親只愛開始踏上探尋父親之旅。
其中,奧斯卡與媽媽「特別響」的衝突,最終也有了「特別近」的和解。
她說:「你醒了?」
她張開手臂,說:「怎麼啦?"
我跑向她,說: 「我不想住院。」
她把我拉過去,讓我的頭靠著她肩膀上柔軟的地方,然後她緊緊地抱了抱我。
「你不會住院的。」
我告訴她: "我保證我會好起來。」
她說: 「你本來就沒有毛病。」
「我會高興、正常。」
她用手指環住我脖子後面。
我告訴她: "我會特別努力。你都不知道我已經有多麼努力。」她說: "爸爸會為你感到非常自豪的。」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奧斯卡想,「我的搜尋是媽媽寫好的一個劇本,當我從頭開始的時候,她已經知道結局了。」
「在我唯一的生命裡,她是我的媽媽,我是她的兒子。」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於創傷者而言:倖存本身可能是一種危機。對兒童尤其如此。
奧斯卡在求鎖過程中尋找並重構記憶,建立與他人的聯繫。並在尋找不同的布萊克過程中,既為傾訴者,又無意中成為了傾聽者,這不僅使他自己重估創傷經驗,也幫助別人從傷痛中走出來。
小男孩為其繪畫,養馬人家讓他騎馬,開弔車的司機讓他乘坐大吊車。
世紀老人布萊克,在奧斯卡的請求下,積極加入求鎖之旅。
然後,突然之間,我想起一件事。一件大事。一件好事。
「你想幫助我嗎?」
「你說啥! 」
「找這把鑰匙能打開的鎖。」
「你怎麼想的,布萊克先生?」
一言不發。
「布菜克先生」
我拍拍他的肩膀,他猛然抬起頭來。
「你好?」
他笑了,就像媽媽發現我幹了什麼我不該幹的時候,我笑的那個樣子。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所有這些陌生人的關愛,讓奧斯卡重建對世界的信任,重建自信,重建與他人的關係。
以9·11為背景的《特別響·非常近》亦是一部成功的成長小說,它講述了奧斯卡在求鎖中成長以及在經歷創傷後在親情與大愛下走向成長的故事。
奧斯卡在求鎖過程中,逐漸走進了父親的心靈,與母親之間的誤會也解除了,獲得了親情和他人的信任。最終與媽媽和解,並接受媽媽的新戀人。
保護媽媽是他「存在的最大理由」,不傷害奶奶的感情則是他「存在的另一個理由」。因此他雖然對母親另有新歡十分不滿,還是用父親的留言為媽媽做了摩斯密碼飾品。奧斯卡幼小的心靈雖承受了創傷,卻承擔起了保護媽媽和奶奶的責任。這是他在經歷創傷後走向成長之標誌。
「媽媽在葬禮上戴的那個手鍊,我是這麼做的:我把爸爸最後一條留言轉換成了摩爾斯密碼,我用天藍色的珠子代表沉默,慄色珠子代表字母間的間隔,紫羅蘭色的珠子代表詞之間的間隔,珠子之間長和短的線代表長和短的嘟嘟聲,實際上這種聲音的名字是叫光點--我想是這樣--或是叫別的什麼。爸爸肯定知道。」
「這對爸爸不公平,對我也不公平。但是我把這一切都埋在自己心裡。我用爸爸的留言給她做了別的摩爾斯密碼飾品,一條項鍊,一條腳鏈,一些搖搖擺擺的耳環,一件頭飾,但手鍊肯定是最漂亮的,可能因為最後的東西最彌足珍貴。」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同時,奧斯卡對他人的不幸、痛苦或創傷也更加敏感,也儘自己的微薄之力去幫助他們。
面對擁有各種問題的受訪者,他感同身受,常忘卻自己的痛苦,而樂於做一名傾聽者,幫別人紓解。
得知世紀老人在妻子二十四年前死去後一直未下樓,奧斯卡的心情十分沉重。
「我的心情那麼沉重,我很高興我們腳下有那麼一根柱子在支撐著我們。怎麼能有這麼孤獨的一個人,在我的有生之年,一直住在離我這麼近的地方?假如我知道的話,我會上樓來和他做伴。或者,我會給他做一些飾品。或者給他講好笑的笑話。或者專門給他舉行一次鈴鼓音樂會。這事也讓我想到,是不是還有別的離我這麼近這麼孤獨的人。
我想起了《埃莉諾·裡格比》。對啊,他們都從哪裡來?他們又歸於何處?」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通過幫助,聆聽,拜訪不同的布萊克及其他人,奧斯卡也與他們建立了新的聯繫,重新認識到生存的價值和生命的意義。
最後,奧斯卡學會了再創傷中接受現實,在此過程中,他從一個懵懂少年成為了一個理解他人的少年。更重要的是,奧斯卡成為了一個具有悲憫情懷的人。
片段一:奧斯卡在布萊克家看到大象眼睛的照片時談關於大象的感知。
「有這麼一位女士,最近在剛果還是什麼地方待了一兩年。她.錄下了大象的呼喚,錄下了很多很多這種聲音。去年她開始回放這些聲音。」「回放?」「給大象放。」「為什麼?」我特別喜歡她問為什麼的樣子……
「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感覺。」「什麼意思?」「當它們聽到死去的親屬的叫聲時,它們是不是帶著愛走近吉普車的?還是恐懼?或者憤怒?」「我不記得。」「它們有沒有發起攻擊?」「我不記得。」「它們有沒有哭?」「只有人才能哭出眼淚。你知道嗎?」「這張照片裡的大象看著就像在哭。
然後她就開始流眼淚了。
我想,該哭的是我。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片段二:奧斯卡見到美麗親切的布萊克夫人與她交談並再三確認她是否認識自己的父親。
我問道:「你真的不認識託馬斯.謝爾嗎?」她說:「我不認識。託馬斯.謝爾。」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不相信她。「你可能認識別的名叫託馬斯的人嗎?或者別的姓謝爾的人?」「不認識。」我一直在想,她還是有些事情沒有告訴我。我又給她看了那隻小信封。「但這是你的姓,對吧?」她看了看上面寫的字,我能看出她認出了什麼。或者我以為我看出來了。但接著她就說:「對不起。我覺得我沒法幫你的忙。」「那麼那把鑰匙呢?」「什麼鑰匙?」我這才明白我還沒有給她看鑰匙。
我從襯衣下掏出鑰匙,放在她手裡。因為鑰匙鏈還掛在我脖子上,她俯身看鑰匙的時候,她的臉離我的臉特別近。我們就那樣一動不動地靜止了很長時間。就像時間停頓了一樣。我想起了下墜的人體。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噢,」他說,「她二十四年前就死了!很長時間了!在我的生活中,就是昨天了!」「哎呀。」「沒關係。」「我問起她,你不覺得難過?你要是覺得難過,可以告訴我。」「不!」他說。「想念她是退而求其次的好事!」他沏了兩杯茶。「你有咖啡嗎?」我問。「咖啡!」「咖啡能延緩我發育,我很怕死。」他拍拍桌子,說:「孩子,我有些宏都拉斯產的咖啡,上面有你的名字!」「可是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啊。」
我們坐了一會兒,他給我講了他那奇妙的一生。
他的公寓裡充斥著他在一生中經歷的所有戰爭裡搜集到的東西,我用爺爺的相機給它們拍了照片。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以上三個片段都是奧斯卡找到叫「布萊克」的人與他們的交談的內容。三幅圖像看起來沒有任何聯繫,但是這延展了奧斯卡所做的這件事情的過程,這一幕幕都是奧斯卡在尋找路途與求索的每一個瞬間,暗示了奧斯卡一直在追尋和探索,努力的從創傷中走出來。
「我遇見你母親的時候已經不能說話了,可能正是因為這樣我們的婚姻才成為可能,她從來就不需要了解我。我們是在百老匯大街上的哥倫比亞麵包房相識的,我們都是帶著孤獨、悲傷、迷惘來到紐約的,我坐在角落裡。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第二天……我整天找她但我沒有看見她,她不在院子裡,從窗戶裡也看不見她,我打算一定要待到找到她為止……第二天我低著頭再次走向她家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說不定她也正在想我」。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對不起,買票的地方在哪?
買一張去德勒斯登的票。」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醫院病床上,我的胳膊和腿都不能移動,我在想我是不是沒有胳膊和腿了……我出院後的那些天,那些星期,我找我的父母,找安娜,找你。……在我失去一切幾個小時以前,我還擁有一切。」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給我的孩子:你死的那一天我給你寫 了最後一封信,我以為我再也不會給你寫一個字,我以前認為的事情都是錯的,為什麼今天晚上我手裡握著筆我還是覺得有些吃驚?我一邊等著見奧斯卡, 一邊寫,不到一個小時之後,我會合上這個本子,在街燈下找到他,我們會前往墓地,去找你,你的父親和兒子,事情就是這樣。」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這五幅門鎖圖像在爺爺的敘述中依次出現,每次鎖開或關的狀態都與當時爺爺也經歷的事情相一致。爺爺的敘事通過門鎖這一圖像線索連結了爺爺與安娜和安娜的妹妹之間的感情,門鎖的開或關也是爺爺感情世界的接受與拒絕,意味著痛苦與幸福,甚至是生存與死亡。
「我真希望我沒有找到它。」「那不是你一直在尋找的東西嗎?」「不是這麼回事。」「那是什麼呢?」「我找著它了,所以我就不能再去找它了。」我看得出來他沒明白我的意思。「找鑰匙讓我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離他很近。」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幾何的形狀,烏龜,指紋這些照片都來自奧斯卡的剪貼簿《發生在我身上的事》的一部分。奧斯卡最終找到了對應鑰匙的鎖,為了找到這把鎖,他計劃去216個不同地區找472個姓布萊克的人……尋找這把鎖是奧斯卡「終極的存在理由」。無論是剪貼簿上的照片還是鑰匙,都是奧斯卡走出創傷與痛苦的過程。門鎖圖像和鑰匙圖像都連繫了小說發展的脈絡和情節發展。
1 、奧斯卡的敘述語言,給人一種時空上的錯亂感,以及語義斷裂。
片段一:
那麼,要不給死去的人蓋那種頭朝下的摩天大樓?它們可以蓋在給活人蓋的那些頭朝上的摩天大樓的下面。你可以把人埋在一 百層樓下,一個完整的死人的世界可以存在於活人的世界之下。有時候我想,要是能有一種可以上下移動,而裡面的電梯卻靜止不動的摩天大樓,那可就神了。如果你想去九十五層,你只要按九十五號按鈕,九十五層樓就會降到你面前來。另外,這種大樓非常有用,因為假如你是在九十五層,一架飛機撞在你下面的地方了,大樓可以將你帶到地面,每個人就都會安全了,即使你那天把鳥食襯衫忘在家裡了也沒關係。
片段二:
九:林迪
八:艾麗西亞
奶奶說:「我 希望你不要像我愛你這樣愛任何東西。完畢。
七:法利
六:明奇1牙膏(並列)
五:斯坦
我可以聽見她親自己的手指,然後朝我飛吻。
四:巴克敏斯特
三:媽媽
我朝她飛吻回去。
二:奶奶
「完畢,退出。」我們中一個人說。
一:爸爸
我半夜醒來了一回,巴克敏斯特的爪子在我的眼瞼上。它肯定是在感受我的疆夢。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2 、奶奶的敘述中體現出短句的無序排列和無邏輯性甚至有意識流的出現。
我在窗前等著。我還是 相信他。我沒有吃午飯。
很多秒鐘過去了。
下午過去了。晚上來了。我沒有吃晚飯。
年華從每一一個瞬間的縫隙間流過。你父親在我的肚子裡踢了。
他想告訴我什麼?
我把鳥籠帶到窗前。
我打開窗戶,打開鳥籠。
我將魚衝進了下水道。
我把狗和貓帶到樓下,解開它們的項圈。
我把昆蟲都放到了街上。
還有爬行動物。
還有老鼠。
我告訴它們,走。
你們所有的。
走。
然後它們就都走了。
它們沒有回來。
——摘自《特別響,非常近》
3 、奧斯卡爺爺的敘述更加混亂,出現了副語言的使用,例如空白頁和數字符碼。
奧斯卡的祖父母在年輕時就經歷過戰爭帶來的災難,如今911事件中奧斯卡的父親又死去了。人們在創傷中經歷了恐懼,悲傷產生了難以言說的悲痛,奧斯卡,爺爺,奶奶都在努力敘述那段過往,但都出現了敘述上的斷裂與缺失。弗爾用這種看似錯亂和壓抑的敘事方式展示了災難給每個人帶來的精神上的創傷。
[1]張曉旭.創傷理論視域下解讀《特別響,非常近》中的人物創傷[D].瀋陽:瀋陽師範大學,2017
[2]李順春. 創傷後的新生—喬納森. 薩福蘭. 弗爾小說《特別響.非常近》讀解[J]. 江蘇理工學院學報,20(5).
[3]張瑞華.書寫「9.11」「圖像事件」:《特別響,非常近》的圖像敘事[J].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學報,2016年2期
[4]包相玲.論電影《特別響,非常近》中的創傷敘事[J].電影文學,2016年1期
印度裔英國作家,其作品風格被歸屬於魔幻寫實主義。其代表作品有《午子之夜》《羞恥》《撒旦詩篇》。其中的《午子之夜》獲發表當年的「布克獎」,並在2008年被評為「布克獎40周年最佳作品」。2007年,因其文學成就,被英女王冊封為爵士。
喬納森·薩福蘭·弗爾的《特別響,非常近》恰如所有人期望的那樣:雄心勃勃、盤根錯節,令人眼花繚亂,最重要的是,對失去父親的奧斯卡的描寫,極為動人。小說引發人們強烈的感受,而且這種感受讓人覺得是恰如其分的。傑出的成就。
――薩爾曼·拉什迪
弗爾的這部《特別響,非常近》是以一位小男孩奧斯卡和他祖父母的視角去敘述的。文章敘事交叉進行,甚至時空混亂,語義不連貫……所以在初看時給我一種混亂壓抑的感覺,這種感受久久不能離去。之後觀看了改編的電影,似乎漸漸理解了小說中的每個人他們為何那樣。弗爾沒有著重於對戰爭的描寫和刻畫,是通過這一家人被創傷之後的反應和態度給我們展示了那個悲劇。特別是讀到奧斯卡的爺爺的線絡時,所有的話語沒有分段,甚至出現了很多的空白和數字,符碼,我可以感受到戰爭給他帶來的傷痛和不可言喻的內心深處的鬱結,那種情感也縈繞在我的腦海裡,久久不能釋懷。每一個奧斯卡都在精神的孤島上尋求救贖,那拯救自己的過程,又是多麼的驚慌與痛苦……讀完小說,我感受到作家想要向我們傳達的是創傷後的自我救贖與求索。
有時候,我們必須直面恐懼。《特別響,非常近》中以九歲男孩奧斯卡為線索探討「9·11」事件過後帶給人的心靈及精神上的創傷。這個九歲的小男孩忍受著災難過後的巨大的折磨,看到最後我才真正理解奧斯卡並不是忘記發生了什麼,需要多長時間,而是這次事件下爸爸的去世對他的生活造成的影響不僅是身體上的更是心靈上的,而奧斯卡的祖父母也是深陷災難過後的創傷中,一個以沉默進行逃避;一個則以新生活面對創傷,選擇視而不見。他們都在為活著而掙扎,重新擁抱這個世界,感知這個世界是他們真正的自我救贖。
一個九歲的孩子能承受多重的傷痛,《特別響,非常近》會慢慢講述你聽:男孩不哭,但字裡行間流淌著悠傷。爸爸死了。如果爸爸還在呢?我想爸爸了。他嘗試所有去接近、去找尋爸爸的痕跡,但隨著真相逐步被拉開,越來越多人的痛苦流了出來:爺爺的,奶奶的,爸爸的,媽媽的,甚至他一直找尋的陌生人的。災難如夢魘,傷痛不止。死去的人肯定會希望活著的人過得好,而活著的人應該珍惜生命,好好善待親人和朋友。
弗爾創作《特別響,非常近》並不僅僅用文字,還採取了許多照片、符號、圖形,乃至留白。這和一個孩童的敘事視角是貼合的,增加了故事的趣味和張力,也是小說在讀圖時代的一種嘗試。尤其當我們看到書末的幾十張照片,快速翻動起來,那個墜下世貿中心大廈的人體如電影的倒轉鏡頭,奇蹟般地回到了大廈上,如同一次復活。這圖片與小奧斯卡的幻想達成了奇妙的共識,於是我們知道,參與敘事的,並不只是文字。
在全球化恐怖與暴力加劇之當下社會,災難或浩劫等現實問題似乎離我們「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它像拳頭那樣打開,或像花那樣綻放。弗爾在《特別響,非常近》中採用「去9. 11化」的寫作策略,即雖以9. 11事件為小說背景,其目的卻是寫九歲兒童奧斯卡經歷創傷後獲得新生而成長的故事。奧斯卡的求鎖歷程使他在精神上更靠近父親,而逐漸遠離創傷,也使他與爺爺、奶奶和母親的關係更近了。在與眾多的布萊克及其他人的探訪中,奧斯卡從自我走向他人,重建與他人之聯繫,重拾信心。同時,在此過程中他亦逐漸成長為一個具有悲憫情懷的男孩。
災難或浩劫的警示聲不僅仍「特別響」,而且離我們的生活也「非常近」。這些或許是人類無法擺脫之噩夢,但遭遇災難或浩劫後,人類到底該如何在創傷中反思、成長,並積聚力量,以走向健康的恢復之路而重獲新生呢?此文或許給出了部分答案吧!
欄目顧問 | 魏毅東 姚丹
指導老師 | 姚丹
文字 | 龍曉雲 劉雅玲 郜雪純 牛惠博
圖片 | 來自組員、網絡
排版 | 龍曉雲 劉雅玲 郜雪純 牛惠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