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前和前端同事 Team Building 時討論了一個問題:如果不做網際網路,大家會去做什麼?對於我而言,大概只有兩個領域會讓我覺得非常值得鑽研:一個是音樂,一個是美食。當然這兩點指的都是做音樂和做美食,不只停留在單純的欣賞層面,因為我覺得這兩件事都是可以讓周圍的人變的開心,影響到周圍的人:當你為他們做了一餐好吃的料理,或者是演奏了一首好聽的曲子,看著他們開心的狀態,想想就覺得是一件讓人非常有成就感和滿足感的事情。
食物發展到今天,已經超越了它出現時填飽肚子的功能性,對於我而言,這更是一個交流和互動的過程,我會在乎對方是否覺得這個食物是否符合他的胃口,也會希望告訴他這是怎麼被烹飪出來的,甚至可以面對面的製作這些東西,日本料理滿足了我的所有幻想。
過年前買到了小山裕久老師寫的《日本料理神髓》,這本書初次出版是 1996 年,初衷是寫給想要入行日本料理的年輕人,幫助他們理解什麼是真正的日本料理。小山裕久是德島「古今青柳」主廚,開了一家學校:平成調理師専門學校,教年輕的料理人學習。東京米其林餐廳「神田」、「小十」和「龍吟」主廚都曾跟隨小山裕久學習。
這本書基本是在地鐵裡看完的,從技術層面來說不夠「有用」,沒有我想像中酷炫的菜譜,也沒有教你怎麼解決料理中遇到的難題,而是在講當他在進行每一件工序的時候,他是怎麼想的,相比食譜和料理過程中的難題解決,它更看重背後的道理和思想。長期以來我一直覺得日料依靠的就是好的原料,技術層面很簡單,隨便搞搞也不會差到哪去,至於現如今提及的「哲學」之類的都是玄學。小山裕久在一開始就提到了這點:正因為日本料理很簡單,這反而變的更難做。這裡的難體現在每一步都不能出錯,因為料理本身很簡單,一旦一個環節出錯料理的整體都會被破壞。想想壽司米是粘的、天婦羅的掛糊過厚這種令人討厭的問題。而對於廚師而言,相比之前剛學會時的興奮到如今年復一年的蒸飯、切蘿蔔絲這樣平淡的日子,自己的進步也變的難以感知,如何在這樣的日子裡依然保持自己的激情也變的至關重要。每到這種之後就覺得網際網路從業者真是幸福,我們可以很容易的衡量自己的改動是否真的變好了。
很多好的餐廳都是 Chef's Table,即吧檯位,主廚會面對著客人做食物,正因為這樣,客人的感受變的至關重要。「第一道菜絕對不要讓客人等」是小山裕久的要求:即先為客人端上小菜,再討論今天要吃什麼。在這種面對面的情況下,客人對於食物的反饋也會直接被主廚收集:他們是不是等了很久、70 歲的客人和 17 歲的客人對於食物的要求是不是有區別等等,這些信息都需要被反應到菜單中。對於食材而言,今天沒有買到狀態好的筍、雞蛋,那就相對應的調整自己的菜單,如果自己已經知道今天的食材質量不好,但還是要提供給客人是沒有道理的,不能做降低標準的事情。在「食材不達標,但還要做相同的食物」這事在公司門口的雲南菜館深有體會,我們每次去吃必點的一道菜叫「小炒雞胗」,它裡面的芹菜幾乎每次都不一樣,從最開始的翠綠到如今泛黃。但如果他們做出了改變,告訴我:對不起今天沒有買到好的芹菜,所以無法供應這道菜。我會更開心麼?其實不確定。
「季節性」在日本料理中的表現至關重要,從最開始要提供應季的小菜,到提供什麼樣的生魚片,甚至用什麼樣的器皿和房間內的裝飾,每一個細節都要考慮到。對於食客來說,不同的季節都能吃到不同的食物,而不總是千篇一律,這是一件非常令人開心的事情。但對於學廚的人而言,「季節性」帶來的可能就是不好的事情了,比如夏天的烤香魚,今年夏天每天都在串香魚、烤香魚,技藝達到了 8 分。當夏天過去,不再料理香魚,等到了來年的夏天,對於香魚的處理水準可能就只有 6 分了,如何在季節更迭是依舊保持高水準?這是日本料理留給每一個料理人的難題。
魚兒們從來不會看日曆說:今天開始就是春天了!於是乖乖跑進漁網裡。學會觀察和凝視食材這又是另一個重要的課題。當獲得到一份食材時嘗試一下邊角是不是足夠好;用心觀察煮菜的鍋,總有一天通過水泡就能知道火候如何;聽到油的聲音,就能判斷油的溫度;每一次決定烹飪方式時,都需要先思考這個食材是否應該這麼做、現在的烹飪方式是不是最能體現出食材本身滋味的方式。如果不這麼做,不管切過多少次魚,永遠都不會知道魚是什麼。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粗暴的用「過腦子」這個詞來代替,在此之前我會覺得烹飪是一個依靠經驗和感覺較多的事情,後來我看了一套書(當然還沒看完):《食物與廚藝 On Food and Cooking》,從根上被教育了,推薦閱讀。
法國料理是火,日本料理是水,駕馭了水就能駕馭日本料理;
法國料理講究動態,日本料理追求寂靜,在日復一日枯燥的練習中提高自己;
日本料理簡單,簡單到一出錯滿盤皆輸。
文字/Cady Shen
配樂/《春爛漫》神思者
編輯/天秤
指導/Ellen
(本文經作者授權發表,未經允許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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