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城國》丨東方形式演繹西方戲劇的典範

京劇與莎劇

描述陰謀，把人類權力欲描寫得出神入化，是莎士比亞劇作最吸引人的地方。根據莎翁劇作改編的《欲望城國》有很多方面的突破，劇目內容是傳統京劇所不曾涉及的題材領域。京劇大多講忠孝節義，莎翁作品沉重和血腥的色調是京劇傳統服裝和一桌兩椅的舞臺不曾表現過的。在歐洲的莎劇裡從來不演京劇，也沒有任何唱腔是京劇的，更沒有京劇的服裝。我國的戲曲作為民間藝術，為了要去安慰觀眾，有時經常會把一個悲劇變成一個圓滿的收場。莎劇相對來說比較嚴謹一點，它總是在乎原來這個戲劇的本質是什麼，把它呈現出來，而不太因為觀眾需要什麼就轉向什麼了。更明顯的是京劇存在的基礎和核心價值觀是忠孝節義，但莎劇著重表現人物的精神世界及內心各種因素的對抗，缺陷人物性格的完美表現。因此，衝突的場面宏大，驚心動魄，多數以雙方的死亡告終。但是，莎劇在很多方面也比較接近京劇。比如演出形式，莎劇也是一個空的空間、不寫實的，劇中人物可以跳出來直接與觀眾交流。對人性的各種層面都作了刻畫，探討人性的弱點比較深刻。莎劇和京劇更有讓人拍案驚奇的相似之處是：生旦淨末醜行當皆一應俱全；男女主角的臺詞皆自成一套高級的話語體系，與其他角色的世俗性成為鮮明對比；一般皆有多條輔線起到補充、呼應、證明主線的內容。

莎翁悲劇的那種陰鬱、瀰漫的氛圍在《欲望城國》中得到了很好的展示，「女巫」在京劇中是沒有過的角色。一開場的舞臺場景便讓人驚嘆！破布掛的森林，營造出陰森詭異的氛圍，「女巫」(即「山鬼」)的出現，散發著鬼魅的氣息，打破了所有的寂靜。其變幻多端的表情和陰陽怪氣的念白，動作極其誇張。借著西方名著劇本，《欲望城國》有別於京劇燦爛亮麗的裝飾性，無論是山中鬼魅，還是庭宴上的伶人和孟庭，都在渲染那種乖張魔幻的色彩。

首先，在音樂上，該劇進行了重新的解釋、編排及創作。以京劇音樂為主，兼容了其他劇種之腔調，採用了現場伴奏，配合京劇特有的鼓點，有效控制著整場演出的節奏。以中國京劇唱、念、做、打為表演元素，很多念白借用給人風雅印象的崑曲韻律來說唱，巧妙地解決了在劇中沒有音樂時的難題。

全劇共計四幕十四場戲 ，歷時兩小時二十分鐘，吳興國通過故事情節的展示，著力將每個劇中人的內心世界，加入現實生活的七情六慾，以不同手法呈現出來。但是，它的舞臺節奏、對人物內心的深入刻畫、服裝及化妝造型的變異，東方舞臺寫意美學與服飾設計融人現代劇場，又使舞臺呈現出強烈的現代感。演員紮實的功夫與鏗鏘有力的音樂唱腔環環相扣，相得益彰，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舞臺上獨具一格的程式化表演與現實生活拉開一定距離。時常伴隨著高難度技巧表演，如變臉、踢槍、甩髮、滾翻⋯⋯讓觀眾能賞心悅目地浸沉在審美愉悅之中，使過度的情感衝動受到抑止，從情緒中解脫、游離開來。有些男角的唱腔不同於大陸演員的清麗高亢 ，但自有其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