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吉武昌
要理清陝西現當代美術發展進程,就必須要研究長安畫派,而要清楚長安畫派的歷史,則必須研究方濟眾。因此,重新審視方濟眾的藝術生涯,有助於我們重溫長安畫壇的過去,梳理長安畫壇的現在,展望長安畫壇的未來。
書香門第
漢中沔縣(1964年更名勉縣),氣候溫潤,林木叢生,泉水棋布,南接巴山邊緣,北依秦嶺腳下。沔縣西行二十裡,即是武侯鄉方家壩,1923年7月24日,方濟眾在這裡出生。其時方家大小十幾口人,居住在一個不算寬裕的四合院裡。方濟眾三歲多時,其父因病去世,於是全家生活重擔壓在叔父方錫德身上。方錫德為人正直,溫厚勤儉,又飽覽群書,思想進步,興辦教育,是當地的開明紳士。他先後擔任過民國時期沔縣高小學堂校長、縣教育局長、財政局長、糧貿局長,晚年還被推薦為縣參議長。方家因此也成為沔縣四大名望家族之一。在方錫德的教養下,方家堂兄姊妹和睦相處,且均受過良好的教育,成為書香門第。
20世紀70年代末方濟眾在陝西省美協大院讀報
方濟眾的堂兄方濟勝、方濟浦、方濟英都痴迷繪事,方濟浦早年畢業於武漢美術專科學校。在這種家族環境的影響下,少年時期的方濟眾勤勉好學,習詩作詞,而於畫事,尤為鍾愛。他從圖畫課裡知道了豐子愷;臨摹過《芥子園畫譜》;閱覽石濤的畫冊,著迷於寫意山水。他隨意在窗框上畫的一幅蘭竹圖並題作「忍著春寒懶放花」,堂兄們為之大加讚賞。14歲時,他在高小學校首次完成了宣傳抗戰的巨幅畫;在省立南鄭中學就讀時,結合《流亡三部曲》的歌詞畫成一套幾十幅的抗戰連環畫,當地報刊曾予以報導;1940年,漢中專署舉辦大中專院校美術競賽展覽,他的兩幅國畫作品被評選為全區第一名。
少年方濟眾也對中國古典詩詞及中外文學名著喜愛有加,並且經常作詩抒發情感描述生活。1941年清明前後,他作了古體詩《老馬行》:「……地闊北風急,天高白雲稀。老馬齧墓草,相對故人泣。故人少將軍,提鞭策戰駒。去歲帶血回,喪生故園西。井裡為一墓,荒丘生荊棘。老馬感春陽,出櫪揚鬃去。」此詩意境深邃,語言清透,深得其時授課教師讚賞!他還酷愛中國樂器,曾從有限的生活費裡摳出些錢買了一把二胡,在課餘勤於練習。
1944年夏,方濟眾結束了他的中學時光,並開始謀生。先在周家坪小學教書,次年春,又經人引薦執教於沔縣中學,歷時一年多。
心理學認為,人之個性品格之形成乃先天的遺傳基因和後天的環境教育因素相互作用之結果。而在個體生活中起決定作用的是家庭、學校和社會。家鄉故土於方濟眾正如一條長河的源頭、一座大山的根基,青少年時代之生活環境及成長過程,無疑是促成其個性人格、畫風形成之基礎。
拜師趙望雲
抗戰結束後,方濟眾懷著求學的目的來到了西安。家鄉的山川林泉給予了他胸中的自然丘壑,點播下他軀體中生命渴求美的原始基因,父兄、師長的潛在影響不斷孕育著他靈魂中對於藝術的原生律動。這律動牽引著他心潮澎湃,驅使他翻山越嶺要去外面的世界裡尋覓藝術的真諦。在長安街頭趙望雲先生的畫展前,他駐足忘返,並把趙望雲畫作全部描摹了下來。這引起了趙望雲的關注和重視。
於是,方濟眾憑此迎來了他藝術生涯的重要轉折。趙望雲接納了他——這個來自秦巴山區的真誠善良、樸實自然、勤奮好學的青年學子。這是他的幸運。趙先生的人格氣質正好暗合了他血液裡潛流著的家鄉父兄傳承給他的個性基因。他從趙先生身上看到了張揚個性的精神契合點。1946年9月以後,方濟眾和趙望雲全家生活在一起,成了趙家的一員。趙先生慈父般的關愛,對於人生、藝術獨特的超前見解,對於國畫本體語彙嫻熟精湛的把握,特別是那「從生活中找出路」「真正的藝術家,不是產生在象牙之塔,而是產生在十字街頭」的藝術主張,深深地烙印於方濟眾的腦海裡。
誠如他自己所說:「從師學畫,我已在西安生活了一年零八個月。一年多來,我至少看老師(趙望雲)畫了400餘幅作品,從構思到構圖,從觀察生活到藝術處理,從藝術見解到從藝生涯,總算比較深入地了解了我的老師。而給我印象最深的,還是另外一個問題——你為什麼畫畫?」趙望雲是方濟眾眼前的一盞燈,這盞燈指引他跨越最初對藝術的原始律動,直接觸摸到藝術人生的精髓與本真,這盞燈同時點燃了他精神堂廡的熾熱和藝術靈性的融動。熾熱催化藝術的激情,融動消解了筆墨視覺的陌生。於是,在方濟眾眼前展現出了一片藝術人生中至純至美的春天。這一年,方濟眾25歲。
20世紀80年代初方濟眾與趙望雲之子趙振川
中國傳統文化教育注重師承家傳,而於藝術,一直奉行拜師授徒式教育。縱觀方濟眾先生之藝術人生軌跡,其成功之路走的是傳統的家庭式教育,確切地說是師徒式傳續模式。趙望雲敦厚樸實豁達的性格裡,尊才惜才的品德一直影響著他的弟子與子女。方濟眾先生與他的師兄黃胄、徐庶之一樣,是直接承襲家庭式教育的衣缽中走出來的一個藝術家。
長安畫派
1949年後,社會主義建設的需求,對共產主義理想的嚮往,令置身其中的藝術家骨子裡充斥著一種浪漫主義的情調,筆底下生發出清新的感覺。從20世紀50年代起,身為長安畫壇風雲人物的趙望雲,以其崇高的威望,寬厚樸素的人格,及身兼陝西文化界領導職務之便,團結新老美術志士,並得以溝通和融合。
另外,來自聖地延安的石魯,借昔日聖地理想延伸到靈魂棲地所固守的信念崇拜,對弘揚延安精神所表現出強烈的摯熱、眷戀、讚美,充滿了「怒吼吧,黃河」式的革命英雄氣概的支撐。當時的長安畫壇由於兩股力量的交融而充滿無比生機。以趙望雲開拓性創造的反映西部沉雄、蒼厚、渾樸並孕育著濃烈的長安文化精神的畫風作為基礎,有石魯那寄託雄強崇高的革命理想並充滿「陽剛之氣」的精神來張揚,終於使長安畫壇迎來了新時期明媚的春天。
方濟眾 《水鄉初夏》紙本設色
96cm × 89cm 1983年 陝西國畫院藏
1961年初,當一切醞釀成熟之時,美協西安分會國畫研究室成員趙望雲、石魯、何海霞、方濟眾、康師堯、李梓盛攜作品在北京展出。展出作品整體風格「氣魄雄偉」且「充滿時代新情新意」,因而很快享譽京華,令中國畫壇震撼。《人民日報》以《長安新畫》為題刊發了他們的作品並發表了評論文章。此次展覽的成功促成了「長安畫派」的由來。王朝聞當年曾高度讚譽道:「這個展覽集中表現了一種新氣象,在我國繪畫創作中有種看來還不太普遍但卻很重要的特色……」「西安在中國畫方面的成就很顯著」。
長安畫派的誕生,讓陝西近千年的藝術再次唱響,也由此真正地掀開並續寫了中國繪畫傳統古典形態向現代樣式轉型的新篇章。長安畫派誕生的意義在於:其一,使沉寂近千年的、具有十三朝古都歷史的長安再次迎來了藝術的輝煌,曾經代表著中華民族主體精神的漢唐藝術博大沉厚、雄渾樸茂之風藉此得以延續;其二,在大西北開創了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中國畫壇圖新求變的新格局,開拓了中國繪畫由傳統走向現代轉型的新形態;其三,造就出反映大西北精神與氣派的獨特的地域文化審美的新的繪畫語彙體系;其四,誕生了以趙望雲、石魯、何海霞、方濟眾等領標當代的藝術大師。
方濟眾 《仙都勝境》 紙本設色
17cm x 17cm 1984年
十年浩劫結束後,方濟眾先生作為「長安畫派」後期事實上的旗手,引領並扶持了一批對今天長安畫壇至關重要的繪畫人才,開創了陝西畫壇繼長安畫派之後新的繁榮。
今日之「長安畫派」,已成為當代中國畫壇一個新傳統。雖然當下長安畫壇已呈現出多樣化的藝術格局,然其精神財富作為持續性的影響卻是長遠的。長安畫派於當代長安畫壇的貢獻無疑是巨大的。正是因為長安畫派,當代長安畫壇才有足夠資本成為與京津、海上和金陵並舉的中國畫壇重鎮。
回歸家園
1971年,方濟眾全家被下放回原籍漢中。離開了西安,使他暫時避開了令人窒息的精神束縛,避開了「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對人格主體和肉體的扭曲殘害,也離開了趙望雲、石魯兩棵參天大樹,離開了長安文化博大雄渾厚重的精神外力。於是,流放便成了一次回歸——回到生他養他的家鄉,回到生命意義中根性所在的精神家園。
方濟眾 《煙波輕舟》 紙本水墨
68cm × 68cm 1981年 陝西國畫院藏
流放再次使方濟眾回歸到自然,精神靈魂與故鄉山川的重逢,使他重新追覓到失迷許久的精神基點。這正好契合了老莊之道。當時乖運蹇之際,他不得不在這「道」的「見」「藏」之中作自我調節控制,「無為而無所不為」。於是,主觀上遁世完成個人價值的感悟,從而實現精神失落後的再復位。通過復歸自然,實現精神上的自我調節和價值上的自我確認。復歸自然最終導向追求自由創作精神和人之主體意識而進入「無所不為」的自由境界。流放,成了方濟眾避世中的抗爭,歸隱中的用世。
誠然,大動蕩之衝擊,對於志存高遠的人,可能會帶來身心之痛苦、折磨,然而衝擊會使正直、堅強的人,人格得到淨化,精神得到升華。隨著時空的推移,衝擊會蕩滌人之靈魂深處隱藏的凡俗雜念、塵腐名利,真正紓解現代人役於身心的煩瑣,從而恢復人性之中原本的真實。
方濟眾《 不似春光勝似春光》 紙本設色
68cm × 58cm 1980年 陝西國畫院藏
方濟眾全家最初被安置在洋縣白石鄉。此間,他布衣素食,躬履清儉,清心寡欲。和鄉親在一起勞動,他感到無比暢快和放鬆。勞動之餘,他置身於故鄉的山川林泉中,心境自然平淡。「淡是文之真性靈」,《莊子·刻言》曰:「淡然無極,而眾美從之。」他此一時期畫了大量的人物、山水速寫,研習書法,精讀詩詞,感悟筆墨,品味人生。無職無位,生活清苦,但他很樂觀。雖居陋室,每天卻能執筆繪事。臥居山林,精神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誠如北宋郭熙所言:「君子所以愛夫山水者,其旨安在?丘園養素,所常處也,泉石肅傲,所常樂也。漁樵隱逸,所常適也。猿鶴飛鳴,所常親也。」
1973年,得朋友相助,方濟眾被借調到漢中地區文教局工作。當時的漢中文教局,想方設法籌集資金,專門讓他去北京購置了一批畫材,並劃撥出兩間房子讓他用作畫室,也沒有給他安排任何行政職務。祥和的氣氛,相對良好的條件,充足的時間,平淡的生活,家鄉人的熱情坦誠,使他真正地感覺回到了家。歲月輪迴,數載春秋,他的足跡踏遍故鄉的山山水水。他以獨特的思維品味著故土山川的質樸、平淡、寧靜。「漢水巴山乃舊鄉,筆硯生涯忘愁腸,最是江村堪眺處,稻穀叢裡魚米香。」故鄉漢中天時、地利、人和,使他心靈獲得自由灑脫。時空的推移,故鄉山水的靈秀滋潤,讓方濟眾真正地完成了生命主體裡精神家園的回歸。
方濟眾 《二到強家灣》 紙本設色
60cm x 60cm 1974年
因此,其筆的靈動所生發出來的畫韻,已無昔日之霸氣;墨的激情所抒發的是質樸自然、清麗明快、充滿機趣靈性的新山水畫風。他由此完成了生活與藝術的自然融合,完成了藝術對生活真實和人性真實的價值回歸。方濟眾先生富有田園詩意的清新畫風由此變革了傳統山水模式的格局,開創出了以描繪時代生活、自然形象為特徵的純美、樸素、親切、感人的田園風景模式,從而真正確立了他在現當代中國山水畫史中的地位。
傳薪者的使命
20世紀70年代末,長安畫壇已是滿目瘡痍,人心渙散,昔日蓬勃向上、充滿生機的精神已黯然消退,陝西畫界已喪失核心凝聚力而無軸心運轉。長安畫派奠基人之一趙望雲先生堅韌地拖著不屈的身體與命運抗爭,等來了「文革」的結束,卻未享受到改革開放的春潮。1978年,石魯先生得到平反,強加於他身上的一切不實罪名被全部撤銷。面對著畫壇人才隊伍青黃不接等等問題,重病中的石魯呼喚被下放在漢中的方濟眾。他因而在這年底回到了省美協大院,擔任省美協副主席主持業務工作。
方濟眾 《巖畔》 紙本設色
68cm x 68cm 1979年
方濟眾是幸運的,當他有幸成為趙望雲弟子那一刻起,命運註定了其藝術血緣、歷史機遇與人生歷程都與長安畫壇會發生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伴隨著長安畫派這面旗幟在中國美術界的舉起,由此也奠定了方濟眾在陝西畫壇的顯著地位。縱觀方濟眾的藝術人生,其人生歷程遭遇了三次機遇,而每次機遇都迎來其藝術人生事業的一次大轉折。
成為趙望雲入室弟子、得意門生,名師出高徒,此乃機遇第一;作為長安畫派主要成員參與了長安畫派的整個過程,確立了他在長安畫壇的顯著位置,此乃機遇第二;「文革」結束後重返西安,為了使過早夭折的「長安畫派」藝術精神得以延續,面對陝西美術界人去樓空的嚴峻形勢,強烈的責任感使其不得不承擔起重振長安畫壇昔日雄風的歷史使命,此乃機遇第三。
我們不能忽視並且應特別注意其藝術人生的第三階段,臨危受命,主持陝西省美協常務工作時,依靠石魯等人的有力支持,提案創建陝西國畫院。在任陝西國畫院首任院長期間,從美術學院畢業的一批中青年畫家被他招進院內。長安畫派在藝術探索過程中,其學術主旨是以趙望雲藝術之路與石魯藝術精神相融而形成的。然而這與當時全面接受前蘇聯美術潮流影響的美術學院的中國畫創作與教學方向存在著較大差異。一個是站在中國文化發展歷程上,一個是中西文化結合模式,而這種中西結合實際上是以西方造型觀念與審美方法佔主導的。這兩者在文化觀念與藝術思維上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方濟眾《九到強家灣》 紙本設色
60cm x 60cm 1974年
作為陝西國畫院掌舵者,又是長安畫派後期事實上的旗手,在面臨如何繼承與延續長安畫派血脈精神、思考陝西國畫院未來發展規劃、引導國畫院學術方向確立等方面,方濟眾高瞻遠矚,慧心獨具,親自製定計劃並促成了一系列具有戰略遠見計劃的實施。這其中最引人注目者,當屬面向全省舉辦了規模空前並具有極高學術品位的「中國畫研究進修班」,且親自出面從全國各地請來一大批文藝界名人比如吳冠中、張仃、陸儼少、何海霞、劉文西、華君武、葉淺予、周思聰、黃胄、崔子範、周韶華、蔡若虹、程十髮、馬家駿、霍松林等先生來西安舉辦系列學術講座。他本人更是經常性地為學員們演講示範,「培養大家習慣於用一個中國畫家的眼睛去看,頭腦去想,用中國畫的獨特語言系統去表達」。此次研修活動,規模空前,影響深遠,讓畫院乃至全省年輕畫家們受益匪淺。
應該說,近三個月的學習培訓,所涉及的知識領域囊括了從長安畫派精神實質到中國畫整體表現語言上的理論培訓與示範指導及中國文化哲學美學知識的傳授等一系列中國畫本體問題,彌補了年輕畫家們所欠缺的對中國畫本質的一些深刻理解。這個學習班的舉辦在全國美術界產生了巨大影響。周韶華當時非常感慨地講了一句話,說:「方濟眾這個舉動是功德無量。」
回過頭看上世紀80年代的陝西美術界,無法否認的是,正是由於方濟眾主持陝西美協工作、特別是主政陝西國畫院工作期間的辛勤耕耘與辛勞付出,使得作為陝西學術龍頭的陝西國畫院具有了一個非常純淨的創作研究環境。那時的畫院初期狀況呈現出以下幾個特點:第一個是起點高(以長安畫派學術主張與精神旗幟為坐標);第二是底氣足(有古老的長安文化沉澱及長安畫派成就歷史為資本);第三是方向正(方濟眾德高望重、品格純正、學術龍頭引領);第四是力量強(畫院選拔人才方面非常嚴格,並面向院外聘請了一批在全國有影響的畫家比如何海霞、劉文西、康師堯、王子武等作為副院長及兼職畫師);第五,氣氛好(院內院外畫家,潛心探索、苦心修煉、同心凝力、積極進取)。
方濟眾《漢水新歌》 紙本設色
68cm x 65cm 1972年
我們現在可以看到,陝西國畫院畫家苗重安、郭全忠、王有政、崔振寬、羅平安、張振學、程徵等以及畫院外聘畫家趙振川、江文湛、張之光、陳子林等人,在後來的十幾年裡,在陝西及全國產生了較大影響,成為了當代長安畫壇的代表性人物。為培養這批優秀畫家及理論家的成長,方濟眾花費了極大的心血。所以,今天這些畫家能在全國有影響,是經歷了20世紀80年代當時畫院的學術環境陶冶之後的一個結果。
因此我們可以這樣說,方濟眾在當代陝西畫壇與「長安畫派」的過渡階段,起到了「搭建橋梁」的核心作用。程徵先生認為方濟眾是「長安畫派」精神的傳薪者。方濟眾的藝術思想、藝術作品以及他培養出來的新一代優秀的陝西畫壇的畫家群體,不僅影響著當代長安畫壇的藝術發展,而且必然會像古代優秀文化傳統一樣,代代相傳,薪火永存。方濟眾是一位對當代陝西畫壇有著深遠影響的關鍵人物,張仃先生曾為其遺作題詞:「濟眾先生,山高水長。」
展望與啟示
當代長安畫壇已呈現出多樣化的格局。然而,人們界定長安畫壇畫家群體並論及陝西美術的發展現狀,總會以長安畫派藝術坐標來度量,「長安畫派」精神作為一個持續性的影響,早已深入人心。長安畫派既是生存於長安這塊文化艱生地之藝術精神榜樣,也是爭相仰望並奮力衝刺的學術高峰,更是好事者扯虎皮拉大旗「傳承與實踐」的榮耀資本。
方濟眾 《難得出奇》 紙本設色
69cm x 20cm 1980年
誰也不能否認「長安畫派」在當代是一種非常重要的精神財富。從歷史文化學、地域文化學角度界定老一代留給我們的這一精神財富,這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最具有生命力與創新精神的畫派。這個畫派的產生符合藝術流派的發展規律。長安畫派的氣格裡蘊含了真正的民族根性與精神魂魄。長安畫派的畫家用畫筆重新發現了西北,喚起了我們心中久遠的民族魂魄與精神核心。通過寫生尋源,真正地觸及到我們民族本源根性所在。這是一條最符合中國畫規律的藝術之路,也是延續長安畫派最根本的意義所在。
當代多種思潮與多樣風格並存的動態變化格局已成為一個必然趨勢。當下,需要正視的問題是,身處這個時代的我們,該以怎樣的心態直面「長安畫派」,又該以怎樣的姿態擎起「長安畫派」精神旗幟,進而在引領這一風標導向中彰顯長安文化主題精神的純正性,並始終保持和捍衛長安中國畫藝術的本土性與自律性。
方濟眾《黃河飛瀑》 紙本設色
15cm x 67cm 1984年
由於種種複雜的原因,當代陝西畫壇對方濟眾沒有一個客觀公正的評價,他的藝術價值與貢獻也沒有引起學術界充分的重視與肯定,他的精神火炬更沒有得到很好的續接。郭全忠先生有句話說得好:「在當代,我們能對得起方先生唯一的地方,就是應該像他那樣延續長安畫派的血脈並身體力行向下一代傳承。這也是對長安畫派及陝西美術界純正藝術精神的堅守。」
(作者系陝西理工大學藝術學院教授、方濟眾藝術研究所常務副所長)
方濟眾(1923一1987),筆名雪農,陝西漢中勉縣人。曾任中國美術家協會常務理事、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陝西美術家協會副主席、陝西國畫院院長、第六屆全國人大代表、第四屆全國文代會代表、陝西省第六屆政協常委。
為我國著名山水畫家,長安畫派代表人物之一,1981年主持籌建陝西國畫院並任首任院長。代表作有《古城雪霽圖》《風定猶聞碧玉香》《茶山風情》《韶山》《好山好水入畫圖》《竹林深處有人家》等。
本文選自2020年5月23日《文化藝術報》T02、T03版 詳情請點擊左下方閱讀原文查閱
責 編丨龐阿倩
審 核丨梁飛燕 趙梓希
如果你喜歡本文,請分享到朋友圈
原標題:《【國畫周刊】方濟眾的藝術及其對長安畫壇的貢獻與啟示》
閱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