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處士
歙州的江處士,安靜喜歡道術,有制服鬼魅的能力。鄉裡有個婦人曾被鬼魅迷惑,家人恍惚看到過這個鬼。某天晚上,丈夫感覺有人躺在他們夫妻的床上,急忙抓住,喊人點燈。點起燭火,卻發現抓住的是自己的衣帶。多方求人畫符驅邪,總不起作用,就去拜訪江處士。
處士說:「我雖然能制服它,但不想和鬼神為敵,你既然來求我,我就想想辦法吧。」然後讓這家人回去打掃出一個空房間,派一個小童煮好茶等待,不要偷窺。
安排好後,江處士到來,進入室內坐下,讓童子出去迎客。果然來了一個綠衣少年,相貌端正儒雅。處士請他進來,坐下喝茶。二人默默坐著一句都沒交談,喝完茶少年對處士拜了兩拜離開。從此那婦人正常了。
有個人進山伐樹,被鬼物所憑,自言自語說:「大樹是我的住所,現在被你砍倒,我住在哪裡?只好住在你身上。」從此,這個伐木工感覺皮膚內有東西,還來回快速竄動,從頭到腳,無處不到。伐木工苦不堪言,於是去求江處士。
還沒到那裡,鬼已經先到了。處士的住處北面有一片竹林。 他坐在小樓上,感覺到竹林裡有異常,就作法詢問,鬼告訴他經過,並求處士饒恕自己。江處士說:「好的,我知道了!」接著伐樹人到來,處士對他說:「你在鄉裡找個不住人的空屋子,再來找我。」找到空屋子後,江處士給伐木人一張紙片,一寸見方,上面寫了一個名字。告訴他說:「把這張紙片扔到空屋裡。」按照他說的做了後,伐木人果然痊癒了。
【原文】歙州江處士,性衝寂好道,能制鬼魅。鄉裡中嘗有婦人,鬼所附著,家人或仿佛見之。一夜,其夫覺有人與婦共寢,乃急起持之,呼人取火共縛。及火至,正見捉己所系腰帶也。廣求符禁,終不能絕,乃往詣江。江曰:「吾雖能御之,然意不欲與鬼神為仇,爾既告我,當為遣之。令歸家灑掃一室,令一童子烹茶,待吾至,無得令人輒窺。」
如其言,江尋至,入室坐,令童子出迎客。果見一綠衣少年,貌甚端雅,延之入室,見江再拜。江命坐,乃坐啜茶,不交一言,再拜而去。自是婦人復常。
有人入山伐木,因為鬼物所著,自言曰:「樹乃我之所止,汝今旯伐,吾將何依?當假汝身,為我窟宅。」自是其人覺皮膚之內,有物馳逐,自首至足,靡所不至。人不勝其苦,往詣江,人未至,鬼已先往。
江所居有棲,棲北有茂竹,江方坐樓上,覺神在竹林中,呼問之,鬼且以告,且求赦過。江曰:「吾已知矣。」尋而人至,謂之曰:「汝可於鄉裡中覓空屋人不居者,復來告吾。」人往尋得之,江以方寸紙,置名與之,戒之曰:「至室屋棄之。」如言而病失。
建康異人
健康東門外郊區有個人,不知道具體名字,他在小溪旁蓋了一所小屋居住。屋子非常小,勉強可以住一個人,裡面的用具就一兩件。這個人天天去城裡乞討,但是不去街道市場,而是去寺廟裡遊覽閒遊。時間長了,大家都知道有這麼個怪人,有人告訴了皇上,皇上派人尋找,問他有什麼需要。這人說沒什麼需要,當時正是寒冬,官府給貧苦的人免費發放棉衣。這人穿得極其單薄,但是堅決不要官府的施捨。硬塞給他,轉身就送給了別人。
大家更覺得不同尋常。於是強迫他搬走,想看看他到哪裡去。這個人毀掉自己的小屋,搬到玄武湖西南張某家的果園裡。那裡很荒涼,也有一條小溪,他又在小溪旁蓋了一間小屋。當時接連幾天大雪,幾天沒看到他出入,以為凍死了。靠近檢查,看到小屋已經倒塌,人們說:「看來真凍死了!」於是報告官府。派人扒開廢墟後,看到此人在雪裡熟睡,起來後安然無恙,一點沒有冷的樣子。離開後,不知去了哪裡。
【原文】建康開城之東郊壇門外,嘗有一人,不言姓名,於此面野水構小屋而居,才可庇身,屋中唯什器一兩事,餘無他物。日日入城去乞丐,亦不歷街巷市井,但入寺逍遙遊觀而已。人頗知之,巡使以白上,上令尋跡其出處,而問其所欲。及問之,亦無所求。時盛寒,官方施貧者衲衣,見其劇單,以一衲衣與之,辭不受。強與之,乃轉以與人,益怪之。因逐之,使移所居,且觀其所向。乃毀屋,移於玄武湖西南內臣張謀果園,多荒穢,亦有野水,復於水際構屋居之。時大雪數日,園人不見其出入,意其凍死。觀之,見屋已壞,曰:「果死矣。」遂白官司。既髮屋視之,則方熟寢於雪中,驚起,了無寒色。乃去,不知所之。
虔州少年
虔州將校鍾某坐船去廣陵,路過太和戍的時候,離船上岸。遇到一個少年,非常端莊儒雅,請求搭船去揚州。鍾某同意,於是同行。來到一處,再次上岸採買東西。看到屠戶賣豬頭,鍾某想買卻忘了帶錢。少年說:「小事一件!」回到船上,他不知從哪拿出一個豬頭。然後說:「剛才沒錢我拿了豬頭,現在去還他錢。」再次來到市場,給屠戶錢說:「我先付錢,一會兒來拿肉。」然後回到船上,不再去取肉。
來到廣陵後,二人住在一個旅店裡。某天來了幾個遊俠打扮的人。少年指著其中一個青衣人說:「這個人今晚會來偷東西,要多加防備!」鍾某不太相信。半夜聽到有挖牆的聲音,起來檢查,牆已經被挖穿,一個人剛剛鑽進一個腦袋。點燈細看,果然是白天少年指出的那個人。鍾某對小偷說:「你還沒偷盜成功,我不殺你。」把小偷放走了。
過了幾天,少年對鍾某說:「這裡不可久留!」鍾某聽信他的話離開,走後不久,城裡就起了叛亂。
【原文】虔州將校鍾某者,泛舟之廣陵,經太和戍,泊舟登岸。見一少年,貌甚端雅,亦求同載往楊州,鍾許之,遂同行。因江次上岸,共行市中,見屠肆有豕首,欲市之而無錢。少年曰:「此亦小事。」及還船,出豕首於袖中,因曰:「適以無錢而取之,今當還其值。」乃復至屠所,謂曰:「吾先付爾錢,少頃還取肉。」屠得錢,乃不復取肉。
及至廣陵,與鍾同舍於逆旅。一日,有輕俠數人,行戲至店中,少年指一青衣曰:「此必今夕為盜耳,宜備之。」鐘不甚信。中夜,覺穴壁聲,伺其已穿,引首過竇,乃舉燭急持之,果少年所指者。因謂盜曰:「汝未獲財,不欲殺汝。」遂聽其去。後忽鍾曰:「不可久處。」促之歸去。鍾如言。及至日沙而朱瑾殺,昌化城中驚擾焉。
(三個故事都出自《江淮異人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