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捏的那個窩窩頭
喧騰騰那個香噴噴
一輩子也吃不夠
而今好菜好飯天天有
還是想把家鄉的那飯菜嘗幾口
……
一首《媽媽捏的窩窩頭》,甜美而悠揚,聽著這動聽的歌聲,又想起了當年的窩窩頭。
小時候,我們這裡種的玉米很少,做窩窩頭的面主要以小青糜面為主,叫「拉雜窩」。
小青糜生長期短,是一種早熟植物。人們在種別的莊稼瞎苗時,都用它來補苗。小青糜子只能連皮磨成面做窩窩頭,去了皮做撈飯很糠,口感不好,又浪費了糠皮。那時候,人們恨不得連莊稼的蔓子吃了,顧不上什麼口感和營養,只要能充飢就是好東西。
初秋,小青糜子搶先熟了,人們把這救命的小青糜連夜搶收。分到各戶。分到小青穈的人們,迫不及待地把它磨成面,好給餓了大半年的娃娃們吃個飽飯。
那時媽媽還不到三十歲,生活的貧困並沒有掩蓋了她那俊美的容顏。她不僅長的美,而且是村裡出名的巧媳婦,當然做飯更是一把好手。
爹把磨好的新糜面放在炕上,我們姐弟三個就大呼小叫起來,吵著讓媽媽給蒸窩窩。媽媽被吵煩了,罵我們是「餓死鬼轉世」,嘴裡罵著,手卻抻進面口袋,舀水和面做起了窩窩。
媽媽捏窩窩的樣子很優美,她從盆裡揪出一團大小適中的麵團,兩手鬆松的扣在一起,一上一下,下面的手掌託住麵團,上面的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按在麵團上,隨著下面的手託著麵團輕輕地上顫讓其往一邊滑動,用上面的手做助力,麵團的中間漸漸出現了個圓圓的洞,這時候的我們眼巴巴地看著媽媽,盼望著媽媽不用把窩窩捏的太精美,只需快點蒸到鍋裡。窩窩終於捏好了,它的形狀像小山,更像蒙古包,光溜溜,頂尖尖,裡面的小洞洞還留著媽媽的手指印。
蒸熟的「拉雜窩」黑油油發著幽幽亮光,媽媽用筷子打退了我們搶窩窩的手,把窩窩放到烤片上,用文火慢慢烤,直到把窩頭的外皮烤的起滿了米粒大的小泡泡,然後,再在窩窩裡放點油,再擱點鹽。
這時,才會把烤好的窩窩遞給早讓口水流到衣襟的我們。
外皮焦脆,內裡油鹽噴香,閉上眼睛,享受著那一瞬間的香甜。
儘管吃到嘴裡澀啦啦的,下咽的時候拉嗓子,油香誘人啊,再說,那樣的待遇也是少之又少的。
一整年全家五口人都分不到一斤油,每天一滴都劃不著,更別說蘸油鹽的窩頭了,這樣的美食絕對是一種奢侈。
「拉雜窩」還有一種做法會讓它更香甜,那就是把捏好的窩窩放在文火(決不能用大火,火大了把窩窩蒸熟,就起不到發酵的效果,文火讓它慢慢地發酵,把窩窩裡的蛋白質轉變成糖,這樣做出的窩窩會帶點甜味,口感會更好。
好花還需綠葉配,拉雜窩再香,還的配上一碗黑豆糊糊,不然乾巴巴的,吃著口感就會大減。
黑豆糊糊飯,主要是由黑豆和莜麥稍微炒制磨成的面為主,再加小米和山藥蛋熬成的一種稀飯。飯裡既有黑豆的豆香,又有莜麵的爽滑,還有小米的清香,山藥的軟糯,其中的味道,只有喝過的人才知道。
做黑豆糊糊飯的工序並不複雜,只要把火候和時間把握好就行了。
切記涼水下面,按水量撒入一定數量的面,邊撒邊攪動,打散面,讓面充分溶入水中,小米和面一起加入,等鍋內起小泡時,再放入切好的山藥塊和少許鹽。
千萬不能心急,溫火慢慢地熬,熬至山藥蛋錦軟入味既可。
黑豆糊糊飯做好了,媽媽把盛拉雜窩的盆和老醃菜的罈子放在炕桌上。
全家人圍坐在炕桌邊,盛一碗黑豆糊糊,吸一口不稠不稀、濃香滑溜的稀飯,再吃一口黑油油的拉雜窩。吃飯時,全家人不說,屋裡只有吸稀飯和嚼醃菜的聲音。
現在還常想起小時侯吃的拉雜窩,想起每次咬窩窩時,留在窩上的那幾個白白的牙印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