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思嘉完全遵從生存的本能而活。
而接受了文明的艾希禮卻被思想禁錮住,在新舊文明交替的時代,他無法戰勝這種更新,所以喪失了最起碼的生存能力,他看透這一切,也看透自身,卻無法將自己的原始本能激發出來,而郝思嘉——這個不被任何觀念所束縛的女子,就能夠抓住這一絲原始的求生力量,為了活下去,為了吃飯,殺伐決斷,「不擇手段」。她的身上煥發著原始的生命力的光彩。
艾希禮羨慕和敬重這種氣魄,但是他連愛的能力也沒有。既無力表達,也無力選擇。郝思嘉問他,你喜歡我嗎?他沉默;你喜歡她(媚蘭)嗎?他仍舊沉默。就是這種不確定讓郝思嘉一直懷著希望,自以為是地以為他愛自己,所以她拼命地保護他,以及媚蘭。她為了讓他們及家人生存下去,拼盡力氣。當一個酒廠敲詐她時,她為了錢嫁給了自己不愛的弗蘭克。白瑞德說:他(艾希禮)不愛你,他若是愛你,就算是去偷去搶也不會讓你做這種事。
懦弱無能的男人是最自私和殘忍的,他會用「我不能」「我沒有辦法」來消耗你。
艾希禮的原型是誰?是這部小說作者瑪格麗特米切爾的初戀男友,未婚夫青年軍官——克利福特亨利少尉,那個溫文爾雅,靦腆羞澀,有才華有思想的英俊少年。他如艾希禮是郝思嘉的夢中情人一樣是米切爾的浪漫理想,也許他死得太早,他的性格沒有完全被米切爾所了解,像天使早夭,他永遠留在了她的心裡。
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美國的熱血青年紛紛奔赴戰場,米切爾的哥哥亞歷山大和夫婚夫亨利也在其中。米切爾剛到史密斯學院學習不久,就傳來亨利犧牲的消息,那一年,她才十八歲,第一次體味了生離死別。沒過多久,她的母親也被流感奪去了生命。母親是家庭中的支柱,她是個女權主義者,堅毅、剛強,有一股風風火火的勁頭,連對米切爾哼的搖籃曲都是關於戰爭的,米切爾從小就在戰爭的薰陶中成長。她在學院中學習成績越來越差,索性退學回來作為家中唯一的女性照顧父親與哥哥。但是父親從未從母親的死中解脫出來,母親一直是父親生活的動力和勇氣,父親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對生活只選擇逃避,正如米切爾筆下郝思嘉的父親,她也如思嘉一樣永遠代替不了母親在父親心目中的位置。
沒有了母親的管教,她身上反叛的種子發芽了。她穿著暴露,剪短頭髮,在古板的上流社會的聚會上,跳曖昧的豔舞,米切爾身上這種野性的魅力吸引了同樣放浪形骸的厄普肖,其實那個時候的她正如活潑淘氣郝思嘉,說話幽默且滔滔不絕。她也迷上了落拓不羈、風流瀟灑的厄普肖。她與名聲不好的厄普肖一起加入桃樹街快艇俱樂部。狂飲、抽菸,說粗俗猥褻的笑話,兩人幾乎是為所欲為,置社會習俗道德於腦後。但是在新婚蜜月的路上,米切爾還對之前的未婚夫亨利津津樂道,這讓他們的婚姻產生了裂痕。以至於在之後的很多年中,她總是在懷疑:他們婚姻的破裂是不是自己負有相當的責任。
厄普肖即是白瑞德的原型,後來輟學做酒販子,他不但酗酒,還有暴力傾向,尤其在旁人看來是個遊手好閒的惡棍,親友們一致反對米切爾與厄普肖的結合,米切爾卻對此不管不顧,一意孤行地嫁給了厄普肖。但很快就離婚了。後來有人為米切爾辯解說,她只是年少無知,是那個年齡的叛逆所致,是故意跟不看重她的父親作對。其實,米切爾是真的迷戀他,即使在米切爾的傳記《塔拉之路》中厄普肖也有迷人的風採。
在一次聚會中,厄普肖曾悄悄地對馬什的妹妹弗朗西絲坦白說:「約翰認為他將贏得佩吉,但我有更大號的武器。」弗朗西絲回憶時說,「我想他的意思是他正在使出他渾身上下的性的吸引力——這在他可是不少的。」
當他們關係破裂之後,他最後一次把背影留給她。
他第一次出走時說:他將離開亞特蘭大。她看著他的汽車漸漸離去,心碎了。
後來他又回來,並且找上門把她關在房間裡實施了暴力。他成了她的惡夢,她配備小手槍以對付他。即使跟馬什在一起的那幾十年裡,也時時擔心他再回來。
可是,他沒有再回來。沒有為奪回她而大打出手,甚至沒有在離婚聽證會上露一下面。
「淡漠,那是你能從你所愛過的男人那兒得到的最殘酷的重擊:它甚至比仇恨還要糟。」米切爾的自尊心受到了重擊,或許就是從這個時候起,她患了自卑症。梅多拉為眼看著米切爾的自由精神喪失深感痛惜,她把責任怪罪到馬什身上來,認為是馬什控制了米切爾。
只是有一天,米切爾接到了他的電話,他說:「我猜你還愛著我。」顯然,他已經看過《飄》了。
因為厄普肖與白瑞德極其相似,米切爾一直恐懼他會告她誹謗,但是有一天,她從剪報上看到他死亡的消息。他是從旅館十五樓掉下去的,是自殺。米切爾只喃喃地說「多麼可怕的死亡」。這是一個悲劇式的人物,我想,他也一定愛著米切爾。
驕傲的男人和溫和的男人不同,他容不得混沌,容不下他的女人心裡裝著的另外一個男人。相對來說,約翰馬什就溫和的多,應該說太溫和了,人們猜測他就是《飄》中的弗蘭克,那個老實本分的男人。
馬什也是厄普肖的朋友,還曾是他們婚禮上的伴郎。兩人一起追求米切爾,米切爾享受著為贏得她芳心而進行的競爭,她此時正如郝思嘉一樣「已將自己賣弄風情的技巧發展到這樣的地步,她可以使幾個男人同時愛上她,但仍能把他們全保持在身邊一個隨手可及的距離上」。馬什曾對妹妹弗朗西絲說米切爾簡直就像現代時髦女郎,她那燙人的感情只能用鐵腕般的意志才能抵擋得住。他確實抵擋住了她的魅惑,但也失去了她。在這場角逐中,最終還是厄普肖獲勝。馬什所使用的「保持拘謹忠厚可靠的形象,在眾垂涎不能自制者中脫穎而出」的手段失敗了。不過馬什早就預料到他們的婚姻不會長久,但是在後來他們的爭吵中,馬什一直是勸和不勸分,直到厄普肖告訴他將與米切爾離婚,並離家出走,馬什才走進來。馬什無微不至地照顧米切爾,陪伴她並鼓勵她去應聘記者,米切爾果然去了,從照顧父親和哥哥的家庭女傭般的女子成為一名大牌記者,這個過程中,馬什一直給予她幫助和勇氣。
米切爾個子嬌小,雖然二十二歲了,卻像十六歲的小女孩,報社特別為她把辦公桌各鋸掉三英尺,免得她的腳夠不著地面。她為《亞特蘭大日報》訪問當時各階層的人物,挖掘出被別人忽視的一些社會問題,還寫得一手活潑有趣的報導文章。主編哈裡布蘭奇和副主編梅多拉都非常欣賞她。
之後因為騎馬摔傷了腿回家休養,暫時離開報社。米切爾的創作不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她從小就寫一些小故事,而且對戰爭耳濡目染,外祖母和母親經常給她講戰爭的故事,尤其是外祖母把亞特蘭大那場大火描述了幾十次,她照搬到《飄》裡面。
她曾經對朋友說:「我經常在想,為什麼讀者會喜歡這本書。或許因為它寫的是一個象徵勇敢的故事,才引起讀者的共鳴吧。我相信,這個世界,只要有勇氣,就不會毀滅。」可見她對生活充滿希望,她相信勇氣橫掃一切。她筆下最有勇氣的兩個女性,一個是外露霸道的郝思嘉,一個是內斂善良的媚蘭。
郝思嘉說:「明天將是新的一天。」這不是盲目樂觀,她是相信自己能憑著勇氣贏回白瑞德,「無知者」無畏,不被知識和文明捆縛的生命無畏。而有些人卻用這句話自我安慰,「明天將是新的一天。」他們並不是真正的樂觀,而是盲目樂觀,視悲觀如洪水猛獸,因為害怕事實真相會毀壞他們如肥皂泡般的美好夢想,真正的悲觀不是杞人憂天,而是一種智慧,一種清醒,一種能穿透事物本質的能力,它不迴避真相,不粉飾現實,不自欺欺人。而真正的樂觀是自信和勇氣,不是相信就可以,不是說說想想就可以,是要付諸行動的。
日子可以通過雙手變好,險境可以通過頭腦改變。所有的坎兒都能邁過,只要你還沒有灰心喪氣。勇氣是生命之火。
而媚蘭的身上有一種韌性。正是這種韌性讓她不畏艱難、不懼敵人,時時刻刻守在思嘉的背後,準備為她犧牲。如果說思嘉的勇氣是源於生存,那麼她的勇氣是源於愛,她懂得艾希禮,所以臨死時將他託付給思嘉,她自始至終是明白他的懦弱無能的,但是從未鄙視他,只是像關愛孩子一樣關心愛護他。她也懂得白瑞德,所以在亞特蘭大,唯她尊重白瑞德,而白瑞德也只敬重她一個人。
媚蘭是付出型的女子,郝思嘉是索取型的。
恰恰,郝思嘉對艾希禮和白瑞德一個也不曾懂得。因為她太自我了,她沒有時間去了解別人,她只緊緊地盯著自己的感受。米切爾在書中說:「她從未真正理解過她所愛的那兩個男人中的任何一個,所以她把兩個人都失去了。」自我的個性確實讓人著迷,所以白瑞德一再縱容她的任性,緊追不捨,決不放棄。可是再堅強的男人也會累的,沒有盡頭的等待總讓人心灰意冷。人在局中,總是自我膨脹,或許只有對方離開才能讓自己清醒。
米切爾自己也從未理解過她所愛過的那兩個男人,她也失去了他們。也許,她從未真正愛過她的丈夫約翰馬什,有的只是依賴和感激,因此馬什用不停的幫助來「控制」她,如梅多拉所猜測,他才是真正的惡魔。
米切爾與馬什結婚,搬進一所簡陋的公寓。米切爾享受著這種平淡而真實的幸福。但是因為第一次婚姻失敗,她的內心產生了極度自卑心理。與馬什結婚後,她對他有些言聽計從,她為馬什放棄了喜愛的記者工作,又聽從他的話開始寫一本書。他讓她寫作。他必得做編輯,她離不了他的編輯。
他說:「我願捨棄一切去擁抱這種天賦。」他知道她有寫作的天賦,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寫出一本《飄》這麼成功的小說來。結合如雙刃劍,正如愛,支持和控制並行。這種控制也是愛的一種形式,他是下意識地這樣做,並非有預謀地控制,他太把她當成自己的中心了。
他也確實為這本書付出了太多心血。
幾次動筆又幾次放下,她時而激情四溢,時而又信心不足。他白天在亞特蘭大動力公司上班,晚上編輯她的稿子,米切爾的小說是從最後一章寫起的,想到哪兒寫到哪兒,這裡一章那裡一章,混亂地扔得到處都是。馬什回來就問,今天寫了什麼?她總要交出點什麼,所以大多數時間為了回應他的熱情,她都堅持坐在打字機前。他有時候驚喜地說這一章寫得不錯,有時候狠狠地批評她那一節。
這仿佛是他們兩個人的共同的孩子,馬什為了她的書稿甚至放棄了一次晉升的機會。作為男人的事業和生活上的追求,他都置於一邊,把全部的熱情和智慧投入到她的書稿上來,以此為己任,以此為樂趣。
直到《飄》出版,馬什又承擔了與各國談版權、記帳、撰寫新聞稿等業務工作。
從1926年開始,這本小說斷斷續續寫了七年,1932年一個偶然的機會,高達五英尺厚的稿紙裝在一個個大口袋裡,幾乎沒有成型,就被麥克米倫公司的編輯萊瑟姆拿走了。萊瑟姆深深地被吸引了,即使沒有定稿,在公司高層研討會研究過後就立即開出高版稅籤約。
1936年《飄》正式出版,半年之內已經銷售上百萬冊,米切爾一夜成名。這本書把南北戰爭血雨腥風中綻放的愛情描繪得如此扣人心弦,白瑞德成了所有女人的偶像,而郝思嘉是否最終與他走到一起成了人們非常關心的問題。連她的黑人女傭貝茜接電話時也會說:「郝思嘉與白瑞德是否再相逢,米切爾夫人也不知道……」貝茜回憶說:「小說出版的當天,電話鈴每三分鐘響一次,每五分鐘有人敲門,每隔七分鐘有一份電報遞上門來。公寓門口總站著十幾個人,他們靜候著瑪格麗特出來,以便請她在小說上簽名。」僅第一周就有三百本《飄》從全國各地寄到米切爾手裡,這些崇拜者希望她籤名後再掏錢給他們寄回去。很多記者要求採訪米切爾,各地也發來讓她巡迴講演的邀請,甚至要求她為各慈善事業捐款的人更是絡繹不絕。
米切爾一上街就被人群圍住了,竟然有人從她真絲外套上揪下一顆鈕扣去作紀念,還有人冷不丁地剪下她一縷頭髮,她被嚇了一跳。
為了避開狂熱的人群,她獨自一人開著車逃到山裡去,正好作家格蘭貝利邀請她去,那個小鎮果然沒有一個記者。
《飄》以五萬美元賣斷了版權,籤約的影視公司頻頻向米切爾尋求指點幫助,但是她怕萬一電影拍不好,連累了自己,一直置身事外,卻又總是時時地在外界發表自己的意見,比如他們選的哪個演員讓她崩潰。
演員選秀還鬧了很多笑話,比如她正在理髮廳吹頭髮,一對母女來到她面前,母親把吹風機往旁邊一撥拉,為了讓米切爾聽清她女兒念的臺詞。還有很多人追著她要演郝思嘉的角色,她只得一再聲明,我不負責挑選演員的事情。
投資人一再催促,再不開拍就要撤資了,導演塞爾茲尼克卻還沒有找到郝思嘉的扮演者,沒有一個人讓他滿意。直到費雯·麗一襲黑裝出現在拍攝現場。神秘、野性、嬌蠻的費雯麗不就是郝思嘉嘛。導演為之驚詫,作者米切爾在看到費雯麗的時候也大吃一驚,她覺得費雯麗如年輕時候的自己。
離1939年聖誕節只剩下十天,影片《亂世佳人》終於與觀眾見面了。首映式選在小說《飄》的故鄉亞特蘭大舉行,整個美國為之矚目。當製片人塞爾茲尼克、大明星費雯麗、克拉克·蓋博等人抵達亞特蘭大時,從機場到酒店萬頭攢動,一路飄灑著五彩紙屑,內戰歌曲《南方,南方》迴蕩在這既年輕又守舊的城市上空……在亞特蘭大洛伊大劇院門前,守候在這裡的人已經等了整整一天。首映式的入場券非常難得,普通百姓能在此時此地見到郝思嘉和白瑞德的扮演者已深感榮幸,更何況他們還將等來他們的瑪格麗特·米切爾——《飄》的原作者——亞特蘭大的驕傲。
黑色豪華轎車由警車開道直抵燈火通明的劇院門前廣場,在市長的陪伴下瑪格麗特來到麥克風前。主持人的介紹被一陣震耳欲聾的聲浪蓋住,當瑪格麗特·米切爾消失在門道中時,人群裡又爆發出驚雷般的喝彩聲。
米切爾成名後,五花八門的報紙什麼信息都有,有一家竟然寫著這是夫妻兩人的合著,米切爾委屈地聲明,這是她自己寫的,甚至隱瞞了馬什為她做編輯的事實。也許是因為自卑,她害怕她的書稿被編輯過說明她自己沒有文學基礎,是個文學騙子。
馬什對這一切毫無怨言,但是曾有一段時間,他對米切爾和《飄》熱潮都相當冷淡。她住在小鎮朋友家裡,他不去看她,也很少寫信,有一段時期,他頻繁地去看自己的母親和妹妹。
米切爾也樂得在那些她一直仰慕的名作家間周旋,忙得不亦樂乎。
所以有人說她虛偽,因為她一再強調,並不指望這本書出名,她只是隨便寫的,從未想過出版。也許,這也是自卑和驕傲的雙重矛盾心理。
作家的第一部作品的主角往往帶有自身的影子,或者是自己,或者是自己渴望成為的那個人。郝思嘉身上有米切爾年輕時候的影子,源自本能的生命力讓她往前衝,無所畏懼,不再顧及禮儀廉恥,為了在人群中佔有一席之地,而且是耀眼的一席之地。
但是,不能確定是何種原因,驕傲的米切爾變得自卑起來,那種本能之美,自然力之美在她身上消失了。但她的身上還殘存著女權思想的影子。她與馬什結婚後,住的那所小公寓門上掛著兩個牌子,馬什先生和米切爾女士,而小說出版署名時,在那個夫姓社會裡,人們建議她署名:瑪格麗特·馬什,她否決了,堅定地寫下:瑪格麗特·米切爾。
她寫出一個有生命力的精靈,一個竭力主宰自己命運的郝思嘉,她自己卻被命運主宰了。她被名聲埋葬。
她逃避讀者崇拜的狂熱,又到處打官司,接踵而來的版權,翻譯權,盜版訴訟又把她糾纏到一系列的法律事務中。她被這本書折騰暈了。她不停地寫信和回信,再也無暇顧及創作了。終其一生,除了《飄》,米切爾沒有再寫過任何一部小說。
「大片大片的火焰吞沒了整個城市,你無論朝哪兒看,都有一片奇怪而難以形容的亮光映徹天際。」這便是作品中亞特蘭大淪陷當晚的原型,當英國影星費雯麗身著藍色禮服,一雙耀眼著螢光的眼睛,臉上一層憂慮出現在人們的面前時,郝思嘉的形象已經完全深入人心了,其實,這何嘗不是米切爾自己呢?
這是一部史詩般宏大的作品。它成就了米切爾,也毀滅了她。像香奈兒、柴契爾夫人等都是控制力非常強的人,她們控制著外界,而不被外界任何事物所控制,但是米切爾缺乏這種控制力。就像一個朋友說,她不喜歡談金錢,害怕一切跟錢沾邊的東西,因為她怕自己被錢控制,我說,張愛玲、三毛、亦舒都愛錢,因為錢可以買自由,甚至魯迅也這樣說,你應該控制金錢,而不是被它所控制,那樣你就可以享受生活。
他們本來有很多的版稅,卻為了不顯得勢力,仍舊住在小公寓裡,過著儉樸的日子,不增加僕傭和助理。馬什白天工作,晚上為米切爾的業務忙到凌晨兩點,他們卻從未想過或者提出來讓馬什辭職,也不僱用幾個人來打理她的事務。馬什的身體最終垮了。他躺在床上,幾近癱瘓。
有朋友曾經冷靜地建議米切爾僱用幾個人,讓一個團隊為她打理一切,她置若罔聞。米切爾家族從不相信外人。她用她的哥哥亞歷山大和父親做她的律師顧問,可是亞歷山大並不懂得版權法,在賣電影版權時吃了大虧,米切爾不怪自己的哥哥,卻一再責難出書的公司與影視公司合夥欺騙了她。
結果,她本應非常幸福的生活卻並不幸福。
馬什病得幾乎起不了床,米切爾自己從小到大就愛出事,不是被馬壓在身上了,就是被汽車撞了,連上面失手掉下一個杯子來也能砸在她的頭上,砸成輕微腦震蕩。
她預言自己必死於一場車禍。
1949年8月11日夜,米切爾把車停在藝術劇院對面,他們準備去看一場電影。步行過街是相當危險的,也許是為了趕時間,她攙扶著馬什過馬路時,一輛汽車高速駛過來,她把馬什丟在馬路中央,自己卻往回跑,已經意識到危險的汽車司機急忙向一側轉方向盤,可是卻沒想到會有人跑回來。她的死很讓人納悶,仿佛是擁抱死亡。這一年她才四十九歲。
一切隨風而逝,正如她的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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