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整個戰爭史,如果要評選最厲害的部隊,答案會是五花八門,英倫長弓兵、斯巴達步兵、馬其頓方陣、蒙古輕騎兵等等。
但是如果要評選最瘋狂的軍隊,大部分人心中都會湧現一個名字:神風特工隊。
在日語中「神風」其實就是颱風的意思,在1274年,元朝忽必烈決定東徵日本,出動大軍四萬,九百艘戰船,分兩路準備在日本博多灣登陸,但當晚突遇颱風襲擊元軍,導致1.3萬人喪生,東徵失敗,史稱「文永之役」。
日本人認為這場颱風拯救了自己,便稱為「神風」,雖然該戰役日本動員了2倍以上的兵力迎擊元軍,而且元軍的試探性進攻也並不是一帆風順。
但,這可是蒙古鐵騎啊,縱橫世界鮮有敗績。忽必烈本來也不甘心,7年後再次東徵,結果又遇到颱風,自此放棄了徵服日本的打算。
在那個蒙古軍縱橫天下的時代,連續兩次氣象幫忙,也難怪日本人要大呼「神風佑我!」
神風特工隊創立於1944年,即二戰結束前一年,號稱「世界第三海軍」的日本聯合艦隊已經走向了窮途末路,剛就任日本海軍艦隊司令的大西瀧治郎宣布成立「神風特工隊」,即「一人一機一彈換一艦」的自殺式攻擊。
在《神之風》、《永遠的零》等影視作品中,神風特工隊的成員都是高喊著「天皇萬歲」與對方同歸於盡的瘋狂形象,對於神風特工隊的評價也頗為兩極分化。
有一部分人,特別是日本內部,認為神風特工隊是日本精神的象徵,代表了向天皇盡忠,為國捐軀的精神;而更多的人認為神風隊員都是被洗腦的戰爭瘋子和炮灰,做無意義的犧牲。
那麼神風特工隊真是堅定而自發去殺身成仁,為天皇而死嗎?下面將會揭開這個瘋狂軍隊的背後。
軍國主義的裹挾
在我們大部分人想像中,神風隊員們一定是頭腦簡單,對日本天皇愚忠的炮灰。但是在日本學者大貫惠美子的《神風特工隊、櫻花與民族主義》一書中,對神風特工隊成員做了深入的研究,發現並非如此。
首先,神風特工隊員大多為17、8歲的高中生,此時在戰爭末期,日本的有生戰力已經捉襟見肘,但是飛行員偏偏不是一個什麼人都能擔任的職位。
這些高中生,大部分都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對東西方的思想都有所了解,有一些人是基督徒,甚至很多人信奉馬克思主義。
這些人真正談不上對天皇的愚忠,也不太會認同軍國主義。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願意作出這種難以理解的自殺式攻擊呢?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到「櫻花」,這個日本的文化符號。了解日本的人都知道,日本人觀賞櫻花並不是欣賞櫻花的盛開,而是櫻花凋零、漫天飄落的時期,即「物哀之美」。
這種價值觀的形成是有著地緣因素的,眾所周知日本是一個島國,一直到現在地震海嘯等自然災害不斷,現代科技發展可以將損失降到最低,但是在古代,在自然災害面前,生命是異常的脆弱。
同時島國歷史上軍閥混戰是常態,天災加上人禍,讓死亡隨時降臨的情緒埋在了每一個日本人的心中。
被稱為「第六天魔王」的織田信長最喜歡念叨的《平敦盛》便反應了這種狀態:人生五十年,短促如夢幻。天地之萬物,無有不死滅。
一代雄主況且感嘆人生無常,何況普通的民眾。而櫻花便是代表著春季到來,農業繁盛,同時開放周期短,寄託了日本人的這種情感。
到了二戰時期,櫻花更是被軍國主義者利用,塑造成「大和魂」的象徵,一方面代表著陣亡的軍人之魂,抵禦士兵們人性深處對死亡的恐懼;同時再次將本來在明治維新後漸漸沒落的武士道精神與櫻花聯繫起來,強調軍隊的忠誠與服從。
簡而言之,本身日本人的這種審美和價值觀,是特殊環境的產物,從《源氏物語》開始,一直到後來的和服、浮世繪等文化,都一脈相承,也造就了日本的藝術氣氛但是也正是這種文化,在軍國主義的裹挾下,正當化他們塑造神風突擊隊這種怪物的行為。
手舉櫻花的送行隊伍
而神風突擊隊的成員們,也並不認同這種瘋狂行徑,絕大部分都是無可奈何。
1945年,美國對東京進行大轟炸,8萬多人死亡,上百萬人無家可歸,有很多年輕人眼看著滿目瘡痍,屍橫遍野,內心深處希望自己的死亡能夠終止這場戰爭,這便是神風成員們大部分人面對的情況。
在神風開始行動之前,每一個成員都會寫下遺囑,有人寫道:「我並不是打算為天皇而死,有人替我做了這個決定。」還有人寫給家人:「父親,我那為你做的不多,這是我唯一能做的。」
很多人的遺言中居然還引用康德、歌德、盧梭的話,甚至還有馬克思的經典名言。
「什麼是愛國?幾百萬人為了另外幾百萬人而被剝奪生命與自由?」寫下這句話的人為神風成員佐佐木,1945年4月死在飛機上。
神風特工隊的遺書,現在保存在博物館中,觀看者無幾,但是那些賢者名言、那些憤怒的語言卻久久迴響在歷史中。
藥物的濫用
既然這些神風的成員們,並沒有對天皇,對軍國主義的狂熱,那麼面對死亡的怯懦、猶豫也就不難想像。既然如此,那些自殺攻擊又是如何成行的呢?
有個細節並未被重視——藥物。
神風突擊隊的成員們,在出發前被強制要求服用藥物,在日本軍方被稱為「突擊錠」或「貓目錠」。
這些「錠」的成分為苯丙胺及甲基苯丙胺,也許對這些化學名稱有些陌生,我們換個說法,現代「冰毒」主要成分是甲基苯丙胺,也就是苯丙胺的衍生物,而苯丙胺又是麻黃素的衍生物。
神風隊員們服用這些藥物後會進入極度亢奮的狀態,一方面可以不知疲倦的連續作戰,另一方面便隨著精神異常,充滿暴戾,失控等精神問題。
二戰時期,軸心國的日本、德國都是濫用苯丙胺和甲基苯丙胺類興奮劑的源頭。日本士兵在二戰時表現的格外瘋狂和殘忍,藥物佔據很大的因素。
直到二戰結束,日本軍隊還囤積著大量的苯丙胺和甲基苯丙胺類興奮劑,日本政府為了籌集資金重建已成為一片廢墟的城市,將囤積的興奮劑以「覺醒劑」的名義包裝成片劑或者針劑,在國內的藥店甚至是雜貨鋪出售。
戰後的日本民眾,舉國上下充滿了戰敗的悲觀情緒,一部分無法接受戰敗的日本人,把這些毒品作為心靈撫慰劑,以此逃避現實,沉浸在麻木中。
另一部分的日本國民因為要投入戰後重建,在高強度的工作狀態下,為了保持旺盛的體力和精神,服用藥物。
據資料記載,1945年-1952年期間,日本服用過「覺醒劑」的人數達到200萬以上,整個日本充斥在毒品的威脅之下,最終日本政府發現這樣做後患無窮,在1951年頒布了《覺醒劑取締法》,禁止該藥物的生產和銷售。
但是,依舊埋下了禍根,在70年代日本一度成為亞洲最大的冰毒輸出國。
同時,在二戰期間,韓國作為日本的「覺醒劑」生產基地,與日本同時成為70年代活躍在國際舞臺的販毒國家,韓國拍攝的一部《麻藥王》便是描述在這個時代的故事。
藥物問題在日本影響之深,時間之久,足以說明了日本神風特工隊所謂的盡忠、玉碎都是笑話,一切不過是濫用精神類藥物的結果。
所謂的大和魂,不過是軍國主義的遮羞布,一旦拿下,剩下的只不過是極端分子的野心與瘋狂。
再無神風
即使是在軍國主義裹挾、藥物的支撐下,神風突擊隊員也有一些尋找到自己的解決之道,儘管現在看起來像個笑話。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佐佐木友次,他一生參加了8次神風特攻的行動,但竟然都沒有死,被稱為「不死之身的特工隊員」,他是怎麼做到的呢?
佐佐木友次是個技術很好,同時頭腦很聰明的飛行員,面對軍隊上級要求「玉碎」的命令,他表面慷慨激昂,連聲應和,但是暗地裡早就打好了主意。
在第一次行動時,佐佐木兜了幾個圈自己卻沒有發動攻擊,而是返航了,藉口是「與大部隊失散,沒有找到目標軍艦」,這理由居然還在軍方被認同了。
跟他一起行動的隊友都犧牲了,他卻安然返航了,甚至報紙都提前公開了特工隊的犧牲名單,家人為他舉辦了葬禮,他依然活了下來。
更絕的是,佐佐木友次參加了8次神風的行動,每次都能安然歸來,甚至還得到了晉升。
本來到了第9次,軍方再也忍受不了他這樣的行為,決定下次行動直接由護航戰機直接擊落他,但是第9次出擊還沒有開始,日本就投降了,最終佐佐木友次一直活到92歲。
然而像佐佐木這樣的「滑頭」也不是唯一一個,在二戰的後期,日軍的海陸空都有這樣的例子,陸軍有搶了遣散費回家的,空軍有聲稱發動機壞了強行返航的,甚至有偷飛機回家的,再次說明了,號稱「一億玉碎」的日軍,早就搖搖欲墜了。
即使號稱「勇往直前」的神風特工隊,在每次行動的時候,都會拆除飛機的所有逃生設備,為的就是防止成員們臨陣脫逃。
日本軍方一直堅稱「神風特工隊」是英雄,是為天皇盡忠,事實上在日本宣布戰敗的第二天,日本政府便翻臉了。
他們認為神風特工隊是日本的恥辱,剩下的所有成員都被送進了美軍的感化院,在福岡的集中營裡,這些所謂的「英雄」收到了各種非人的待遇,完全沒有一點英雄的樣子,敵我雙方都不尊重他們,足足被羞辱了一個月。
此外,戰敗後,這些倖存的特攻隊員,也沒有受到任何的尊重,連工作的機會都沒有,人們認為他們「瘋狂」、「極端」,一生被毀。
結語
2014年期間,位於日本鹿兒島縣的「知覽特攻和平會館」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遞交申請書,希望將神風特工隊的保存資料列入世界記憶遺產名錄。
即便那些遺書相當一部分都是痛斥戰爭的殘酷,卻遠遠達不到「申遺」的標準,此背後的目的昭然若揭。
其實仔細想一下,無論是當初的神風成員們,還是現在的這些保存資料,其最終歸宿都是一樣的,那便是為了一己的私慾和野心,去讓普通的民眾,活生生的人成為犧牲品,成為炮灰。
從客觀的歷史來說,無論是日本內外,軍國主義都是與人類世界背道而馳,與人類發展之根本背道而馳,但是少部分日本軍國主義分子,依然要美化這樣的行為,依然要「借風招魂。」
正如標題所說,「此風已去,不必招魂」,正視過去的歷史,尊重自己的國民才是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