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編劇的電影《太太萬歲》在溫州放映,胡蘭成包全場
張愛玲編劇桑弧導演的電影《太太萬歲》,1947年12月13日在上海公開上映。當天就有人寫了觀後感登諸報刊,有署名高唐者曰:「看《太太萬歲》既畢,與金蝶同飯,金蝶謂受戲中之太太感動,為之垂淚。餘亦曰:『餘良心上之痛苦,雖刀山劍樹,無其酷烈,乃知編導者工於揶揄,陷人入無可奈何之境,張愛玲與桑弧真大手筆也。』」《太太萬歲》引得了眾多好評。不久也傳到溫州,放映地點就在位於永嘉縣縣前頭的「大華大戲院」。當時胡蘭成正在溫州,據他說還請了全校師生一起去看。
《今生今世》書裡說:「過後愛玲編的電影《太太萬歲》到溫州,我與全校員生包下一場都去看,天五步奎贊好,金校長贊好,坐在我前後左右的人都贊好,我還於心未足,迎合各人的程度,向這個向那個解釋,他們贊好不算,還必要他們敬服。可是只有銀幕上映出張愛玲三個字,她曉得我。人家說得意忘形,我是連離異都糊塗了,詩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離異的真實亦不過是像死生契闊的真實。」結合《今生今世》中這一段描述的前後文,可知「此事」已然是在1949年的2月份。以往有人編胡蘭成簡略年譜,也將此記在1949年2月。
然而據1948年2月6日《地方新聞》與《浙甌日報》預告,《太太萬歲》是在該年舊曆元旦即1948年2月10日起開始在大華大戲院放映。追蹤當時的《地方新聞》與《浙甌日報》這兩大溫州地方報紙連日以來的廣告,更可知《太太萬歲》從1948年2月10日起,至2月18日持續放映了九天,也即從農曆正月初一放映至正月初九。
而《今生今世》在敘述完1947年的事情之後卻說:「我在溫中半年,即轉到淮南中學當教務主任。淮中在雁蕩山,從溫州到樂清,要出甌江口,坐的是海船。秀美同行。」又說:「正月初七,四更天氣就動身。」按此說來,胡蘭成在1948年2月16日就從溫州動身去了樂清。
胡蘭成過完年就離開溫州中學到樂清去了,又怎麼會與溫州中學的全校員生包下一場《太太萬歲》呢?這裡頭似乎有點問題。不過他提到了「天五步奎贊好」,步奎就是徐朔方,他後來在張愛玲去世後寫過一篇《回憶張愛玲的第一個丈夫》,確實也說:「他(胡蘭成)曾請我看了據張愛玲小說改編的電影《太太萬歲》。」如此可見,《太太萬歲》在溫州放映時,胡蘭成確實與朋友一道去看過,這是無可置疑的。
結合他在淮南中學的學生藤萬林等人的回憶及「樂清縣私立淮南初級中學歡送第十五屆畢業同學留影(三七)」等信息,可知胡蘭成也確實於1948年春調入淮南中學,教了整整一年。
綜合來看,胡蘭成或是在動身赴樂清前的幾天 (1948年2月10日到2月15日間)看的《太太萬歲》。而所謂「與全校員生包下一場都去看」,也很可能就是以此作為離開溫州中學的告別禮。倘以今天的視角來看,那麼彼時不正是春節嗎,學生又何以都在學校裡呢?而實際上,國民政府為了強行廢除農曆,官方是禁止過春節的,學校一般也不允許放春節的假,故《太太萬歲》在溫州放映當時,雖在正月初,但學校早已過了寒假假期,已進入了新的一學期了。則「與全校員生包下一場都去看」倒也並不衝突。
只是,胡蘭成何以將《太太萬歲》在溫州的放映移植到1949年春的回憶裡呢?也許純粹是誤記而已。這於文學而言無傷大雅,然於胡氏之生平,則有必要糾此一誤。
2020年8月29日,剡東朱之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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