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刻,藝術之為語言,似乎並沒有像電影之為藝術那樣明朗化。在人們心中,我們的文字、我們日常說的話才是真正的語言,至於音樂、繪畫、雕塑、建築、戲劇以及電影等藝術,如果要我們把它們稱之為一種語言,則顯得沒有那麼深入人心了,或許我們更願意說它們像一種語言,而至於是不是,我們心裡確實不清楚——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我們對語言的根源是那樣的不了解,而現行的理論也多半是一些比較合理的猜想。然而此刻我們並不是要去深刻的論證或者思考這個問題,於是我們只能向那些於是藝術巨匠、美學大師們看齊了,畢竟他們以睿智的頭腦、開闊的眼界,已經從心底裡認同藝術是一種語言了,並且把藝術活動看作是一種語言的表達方式。因此,作為「第七藝術」的電影,理所當然的也就具備了語言的品質了。然而我們認為那些藝術巨匠、美學大師們對電影語言的看法似乎並不那麼深刻,他們似乎只看到了電影作為一種語言的表達,而沒有看到其與人的意識存在的內部深層關係,而這是很重要的。
一, 電影語言應該是一種至今最完美的語言
這個命題看上去似乎有些誇張,電影作為一種還沒有被大眾完全認同或理解的一種語言,在此刻如何成為一種最完美的形態,然而這並不是沒有根據的。在我們充分的理解語言的根源以及將電影語言與其他語言進行比較後,我們會很明顯的感覺到:電影能作為一種至今最完美的語言是多麼的讓人信服。
在這裡,我們不得不從一本名為《人類知識原理》的小冊子裡得到一些啟示,而且我們也不得不佩服那位名為喬治·貝克萊的主觀唯心主義大師,他在他的這本小冊子裡思維縝密地表達了他對其自身與外在的理解:我們的感覺並不能真正的形成抽象概念的形象(我們的語言似乎一直是抽象的)——或許他在他的心靈中做了千百次的實驗,最終他都沒有成功的表象出一個抽象概念的形象,因為那些形象都是具體的。因為我無意從他的言論中得出一些什麼別的思想,只是用他的理解方式,去理解,當「語言」作為一個非常狹小的概念的時候——它表達的東西能讓我們真正的感受到,而不僅僅的是一種類似與「情感」這樣的東西——那麼它最根本的是要表達什麼:我想那應該是一種具體的客觀存在。我們可以想像,這種對客觀存在的表達是直接與我們的意識相連接的,或許我們應該給這樣的語言一個名稱,並且我冒昧的將其定義為「自然語言」。於是我們應該了解到,自然語言有它的獨到之處:我們知道,語言的表述是需要藉助符號的,而符號似乎都是抽象的——這大概是語言學的一個常識,但是到這裡有了一個例外,自然語言所藉助的符號本身並不是抽象的,它的符號是作為客觀存在的具體事物本身,這種語言的表述對我們人類而言是真切的,是我們的感覺能夠直接承受的到的,我們很難認為那可以是一種謊言——對於文字描寫的東西,我們很有可能在心底產生牴觸,對其描寫的真實產生懷疑。於是我們可以說自然語言的是直接的,是其他一切語言的根源,而且他的存在是與我們的感覺生理機制想聯繫的——是我們人類本身的感覺機制(視覺、聽覺、觸覺、味覺、嗅覺)對自然進行定義後,產生的一種接觸自然的方式,而這接觸在我們人看來是自然拋向我們的,就是自然語言,符合我們自身的能力——是我們認識的根本,是我們意識存在的真正來源。
我們來看看電影(在這裡將電視也歸入電影一類):在一些電影理論家那裡,電影作為一種語言,也僅僅是我們人類的一種表述和理解的工具,它最終起到的效果似乎並不比像文字這樣的語言的最終效果更高明,他們僅僅是意識到了電影本身的一種真實性(或有放大細節、或有對表情的描繪等等),而這種真實性被提及的時候,僅僅是把它看成了電影的一個比較不錯的特點,而對於電影作為一種語言的時候,往往他們注意到的卻是別的一些東西——我們很容易想到「蒙太奇」,這似乎成了電影作為一種語言的標誌,當然它的意義是巨大的,因為其中確實包含了我們人類思維的一些很重要的原理——然而到這裡是不夠的,我們如果以這樣的方式研究下去,就仿佛是在空中建起了樓閣,那畢竟是不牢固的,他們忘記了我們意識的根源,沒有去注意自然語言的真正存在作用且理所當然忽略了其最偉大的意義之所在。如果那樣,我們就只能看到形式,而永遠不能真正的理解其內容的真諦。我們應該注意到「自然語言」在電影語言中的存在,並將其放置的第一位。
這裡我不得不提到一個名為巴拉茲的人,他的理論幾乎已經要去探討人的感覺(當然主要是視覺)和語言的根本關係了(現代語言的認識並不是一種時代進化的問題,而是人對其本身意識來源的一種誤解),這裡我不得不引用一段他的文字了(倘若我用我自己的語言去解釋,恐怕理解有誤,而使誤導了大家):「在古老的視覺藝術的黃金時代裡,畫家和雕刻家並不是單純地用各種抽象的形式和形狀來填滿空白的空間,而人在藝術家的眼睛裡也僅僅是一種形狀而已。畫家可以畫出人的精神和思想,而無需藉助『文言』,因為人的思想和精神還沒有化為非文字不能表達的概念。」其實僅僅閱讀這樣的一段文字,是很讓人欣喜的,巴拉茲在對電影的觀察中似乎已經認識到視覺在人的意識的認知結構中所起的作用是關鍵性的,然而令人沮喪的是他在他的《電影美學》中主要論述的仍然是抽象的符號(特寫,人臉、手勢等)在電影中的作用,從理論上使人的感覺與客觀存在之間添加一層障礙,而忽略了其中真正的本質——電影中的語言存在著直接與我們的感覺想連接的成分(自然語言),這似乎是人在追求理解自然存在的過程中最偉大的發明,最現實的語言了(讓客觀的可以直接讓我們感覺的存在本身作為語言的符號,這樣那些所謂的「……情節」猜想,就只是在我們的抽象思維層面的解釋了)。到這裡,或許我可以說電影語言是到目前為止包含自然語言因素最多,也是最應該叫人信服的一種非自然語言本身的語言了,是人類語言發展過程中的一種偉大。然而無論如何我們都應該在一些細節上進行一些探討:
此刻我們應該分析的,當然是電影作為一種語言,它在進行表述時應用符號,當然,此刻我們分析他的符號,已經不再去強調讓鏡頭做一個符號單位了,我們的關注點應該放在每一個單獨的鏡頭的內部(當然也包括聲音),我們會看到:在視覺上,無論我們給予他們怎樣的渲染,裡面包含了多少我們感情的意願、無論我這樣的搖擺鏡頭甚至叫它顛倒過來、無論我們給其加與怎樣的光影或擺設出如何的構圖、或我們又給予其怎樣的後期特效,裡面總是保留著對某一段時空的凝固,而在一個合適的時刻,又將凝固的表述又釋放開來,這更像是時空的折射、暫緩,可以說,我們對鏡頭內部符號的理解是直接的;在聽覺上,理由其實是和上面很相似的。但是可能它表現的並沒有像視覺那樣突出,我們要真正了解聲音在所起到的自然語言的作用,還真的要像貝克萊所說的那樣,儘量的屏除我們所掌握的說話的語言,因為我們已經習慣了把能用說話出來的聲音與文字般的東西進行連接,並且把沒有符號化的聲音本身也給符號化,比如我們在一部電影中聽到了雷聲,這是很常見的現象,然而我們是怎麼理解它的呢,過程似乎是這樣的:雷聲本身→我們感受到雷聲(僅僅是這個聲音)→概念性的雷聲(具體的東西在這裡已經不存在了)。但是我們不應該誤解了,在這裡真正起作用的其實是我們感受到雷聲(僅僅是這個聲音),無論它將引起我們怎樣的感情,這個感情的起點都在這裡——我們感受到雷聲,僅僅是這個聲音,在這之前感情最多也只是一種醞釀,而我們要說的是,這裡無論如何都有那種聲音的客觀存在(主要在與音響,人的說話也僅僅注重其聲音,而不去注重其語言符號所代表的含義)。
這裡我們說了電影語言中包含的視覺,聽覺能夠感受到的自然語言,當然我們的感覺不僅僅如此,然而今天的電影也僅僅如此,它還不能讓我們感受到味覺、嗅覺、觸覺的客觀存在,不過比較其他的藝術語言,我想電影語言當之無愧是用自然語言的方式表述的最好的了:我們看文學,我所能想到的也僅僅是那幾個象聲詞,而那確確實實並不是那種聲音本身,於是我們很容易得到這樣的結論,文字表述的一切都是或者說是二次的又或是更多次的形象,那不是客觀具體的。我們看,無論我們感覺他怎樣的具體了,比如書一個人名字:毛澤東——這是我能想到最具體的一類文字語言符號中的一個了,而這個符號對於不同的人確實又有著不同的效果,我們先舉最好的那種,那個人見過毛澤東本人,但是他仍然需要他的思維去把以往的自然語言表述給我們的具體的一個時空裡存在過的毛澤東形象拿出來;看最壞的,在他那裡毛澤東最多只是一個人,而人,他是永遠都得不出具體的形象的,可能是一個輪廓,而輪廓為何物又是另一個問題了,假如我們去想,那似乎是沒有窮盡的。對於戲劇呢,那種道具代表著現實中的一種事物,場地的重複利用、聲響的模擬等等,讓我們無法找到這藝術本身的任何一種真實,而看到的頂多是一場具體的戲劇,它在那裡作為一種物的存在,給我們帶來的僅僅是一種形式的美——它的內容都是用形式換取來的,這和文字語言是一樣的。如果是其他的藝術語言,同樣我們也很容易解釋,可能是其他藝術把我們的真實的客觀存在符號化的太深刻了,以至於在我們不知情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將它們與真實的客觀存在相連接,或是更乾脆的根本就不可以連接,因為那符號本身只是一種形式:就像我們根本不可以把「蒙太奇」表象出來一樣。而電影語言中我們卻可以感受到我們不用表象就能感受到的視覺、聽覺的自然語言符號,因為那就是客觀存在,它可以與我們的視覺、聽覺進行直接的交流,是對我們生活存在的一種最好的模擬。我們可以說,電影通過自然語言向我們表述了最純真的內容——我覺得這是所有藝術語言表述中唯一真正的內容。
當然,我們不得不說,電影語言若僅僅的限制於對自然語言的表述,那很容易讓我們陷入一種絕境——相對主義的弊端是不可以避免的了。然而事實是樂觀的,電影語言的表述也包含我們作為人所有的比較特殊的意識思維形式,因此我們又可以說電影語言擁有文字語言、音樂、繪畫等其他藝術語言所擁有的表現抽象概念的能力,因為電影在表述它包含的意識內容的時候,又可以將它用自然語言直接傳達給我們的東西符號化,這看上去太精妙了,而且是顯而易見的,符合我們的思維習慣——我們已經幾乎忘記了怎樣直接的面對客觀存在本身,我們面對的都是抽象的邏輯概念——也正因為這些的顯而易見以及我們的喜好,導致關於這些理論已經上升到了一種哲學思維的水平,比如愛森斯坦的蒙太奇觀念,完全進入了一種關於形式的辨證當中,這些當然是十分可取的,同時也很說明了電影語言的這種具備思維辨證、抽象組合的能力。
在這裡我們並不去探討由於客觀存在的聯結導致我們在接受自然語言的同時不得不以一種思維的形式把這些與我們的意識直接接觸的語言抽象化,從而讓我們更全面的認識世界,我們只想要大家認清一個事實,我們現在已經具備邏輯抽象思維的能力,而這樣的能力是用來認識、解釋由我們的感覺定義的客觀存在拋向我們的自然語言的,對於我們人本身,抽象語言與自然語言似乎已經很好的整合——以至於我們竟然忽略了自然語言的存在,而電影語言,它本身也正在走在這個方向上——一種自然語言(當然只有視覺和聽覺)與抽象語言的整合。
鑑於以上論述,我不得不說電影確實是一種到目前為止,最為完美的語言了——不僅僅是藝術語言。而且也正因為此,電影這種存在和我們人本身也有了一種與其他藝術所不同的地方了。
二,我們可以將每部電影看作一種獨立的意識個體,且那是意義重大的
在一部電影完成後,它內部就包含著一點的意識形態,這看上去也很容易讓我們相信,並且我們也能從那些電影理論家那裡得到一些認同,比如劉易斯·雅各布斯在他的那本著名的著作《美國電影的興起》一書中寫到:「從它一開始起,電影除了是一種商品和一門發展中的工藝外,也是一種社會力量」,他所說的社會力量應該就是我們所說的意識形態,或許我們應該換其他的說法——一種永遠不完整的集體意識。於是我們肯定一部電影的意識存在性。對於它是一個個體,這是不言而喻的,他當然是一個個體。但是我們應該怎樣理解它的獨立呢,當然我們應該在這裡解釋一下對這個「獨立」的理解:這個獨立是相對於人而言的,是在一定語境下,我們把一部電影當作一個想人一樣有自己意識思想的個體來對待,這時候它不從屬於任何一個人,不再是導演或是別的什麼的作品,它具有了自己獨立的意識品格,此刻能夠和它產生關係的主要是那個作為集體意識的存在,當然作為人的個體以及其他電影個體也可以和它發生關係,但是那關係已經是並列的了——這裡尤其要注意人的個體:導演以及其他一切創作人員此刻都不存在了,存在的只是一個和電影個體一樣的作為人的個體。
定義這樣的一個語境看上去是比較荒謬的,尤其是在現在「作者電影」這個詞彙盛行的年代,它也許會讓作為人的個體認為是貶低了自己,然而我們這樣定義是有一定道理的。
於是我們要理清一個事實,個體的意識是怎樣得來的,這是一個追求來源的問題。首先,我們在上一個大的命題中已經知道了,我們人的意識根源來自於客觀實在本身的表述,也就是自然語言表述給我們作為人的個體的,我們在來看電影的個體呢,我們應該很明白,它表述的正是它自身所有的意識,而它表述出來的是很明顯的存在著自然語言的表述內容的,因此我們也可以說電影作為個體的意識其根源的來源也是客觀存在本身——這永遠都不能夠說是來自於那個所謂的導演的意識存在(他的意識存在表述出來後總是抽象的,因為那是用非自然語言進行表述傳達的);我們再來看,當然的電影個體的意思存在中有作為人的個體以非自然語言進行表述傳達的意識存在內容,然而這並不能說明什麼,因為當我們看到作為人的個體來源的時候我們發現,他本身也接受了其他作為人的個體以非自然語言進行表述傳達的意識存在內容,並且人的個體也接受了來自作為電影個體的以非自然語言進行表述傳達的意識存在內容,另外電影本身的個體非自然語言的表述也在影響著其他電影個體的非自然語言表述的意義,可以看出,人的個體,電影的個體它們在以網狀的形式進行著非自然語言的表述。還有,就是人的個體還接受著電影的自然語言表述的意識存在內容,而人並不能給予電影這樣的表述。然而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看出人的個體的意識存在比電影個體的意識存在高明。於是這樣,電影和人,它們在個體的意識存在的內容上,我們完全有理由把他們等同起來。
而且這樣做的意義也是非常巨大的:
1, 在我們明白了以上的種種事實之後,我們可以言稱我們對電影的研究完全可以拋開一切的外在個體,去研究它的自然語言表述的內容,通過此,更客觀的了解我們自身意識的存在及變化,讓我們明白電影不在是完全從屬於人的存在,讓我們從心理上似乎有一種新的平等交流的寄託,讓我們明白電影如此,人也不過如此,當然這看上去似乎有些偏離我們電影本身了,其實不然,因為作為同等的個體,我們對自身的理解加深了,對電影的創作也就更容易或者說是更清晰了,也讓我們對鏡頭內容的了解有了一種新的途徑。
2, 在當今後現代主義語境中,我們的討論充滿了懷疑,以至於讓我們的一些流派理論陷入了相對主義的矛盾境地,尤其是後現代女性主義的批評,那種多元的思想泛濫不止,而且其中攙雜著許許多多的偏激情感基調,究其原因是他(她)們似乎找不到一種真正的客觀標準,以至於最後他(她)們對客觀本身產生了懷疑,而我們將電影個體意識獨立出來,也許更有利於他(她)們擺脫這樣的現狀,尋找一種寄於此的研究方法。
三,總結
經過這樣的論述,我們對電影語言的定位應該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對於其中的很多細節似乎還需要更多的探討,且認為意義不僅對於電影,乃至整個語言體系及對人自身的認識都很重要。又根據此,以似乎是建議性質的提出電影能夠作為一種獨立意識的個體而存在,並闡述了我們要這樣做的意義。
在論述過程中,不得不說其中還有些不近人意的地方,然而畢竟心是誠懇且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