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語言中的「象徵」具有兩種基本的形態:建築在公共符號之上的象徵和不依賴公共符號,至少是不直接依賴公共符號的象徵。這種象徵基本形態的區分並不是電影藝術所特有的現象,而是藝術的普遍規律。
所謂建築在公共符號之上的象徵,是指影片的創作者將社會上約定俗成的一些具有象徵意義的事物直接搬到電影中,當觀眾看到這些事物的時候立刻就能明白其中的象徵意義。
如黑澤明的影片《流浪狗》(又譯《野良犬》)中,有一場警長和丟失了手槍的警察在橋上對話的戲,由於出現了手槍傷人、搶劫的事件,那位警察十分自責,認為是自己的錯誤造成了這樣的後果。這時雷聲隆隆,似乎快要下雨了。但是觀眾都知道,這雷聲同時也象徵了主人公內心的不平靜。中國人都知道「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詩句,「打雷」和「下雨」這樣急劇變化的自然氣候能夠象徵激烈的心理活動,這是為一般人所熟知的。估計日本也有類似的說法。
前蘇聯電影《這裡的黎明靜悄悄》中,有一段女兵的回憶鏡頭。在幸福的家庭生活中,畫面的背景突然換成了紅色,於是,丈夫上了前線,一去而不復返。這一紅色的背景無疑象徵著戰爭的爆發。紅色是血的顏色,因此人們非常容易將其作為那些流血事件的象徵。
達斯廷·霍夫曼主演的美國電影《畢業生》中,有一個著名的象徵鏡頭:大學畢業的男主人公內心十分孤獨和苦悶,但是他的父母一點也不理解他。在他生日的那天,他十分希望同父親交談,但是他的父親卻要他穿上潛水服(生日禮物)進行表演。跳進了遊泳池的他從水下看著父母,那是一幅被水紋扭曲了的臉。這個鏡頭被公認為是象徵了男主人公內心的孤獨和與世事的隔膜。這一象徵的原型可能來自蒙克的繪畫《呼嚎》(一作「尖叫」)。這幅表現主義的畫作非常著名,它在形式上以扭曲的方式給人造型,表現人物內心深刻的恐懼和悲哀。影片《畢業生》正是利用了扭曲人物造型的這一方法,達到了很好的象徵效果。事實證明,凡是對現代美術稍有知識的人都能感受這樣一種象徵。
某些音響和音樂也能成為電影中符號化象徵的手段。如在卓別林的影片《城市之光》中,扮演流浪漢的卓別林從雕像上往下爬,這時響起了美國國歌,顯然,這時響起的美國國歌是有象徵意義的,它象徵著國家機器是站在有錢人一邊,富人們在音樂聲中肅立。至於流浪漢,他掛在雕塑上,想肅立都辦不到,只能歪著身子——卓別林就是這樣來嘲笑它的。
利用公共符號的象徵除了前面的例舉,還有用破碎的(或被踐踏的、拋入汙水的等)花朵象徵愛情(情感)的破裂、用摔碎的物體(如容器、桶、玻璃器皿等)象徵厄運的來臨、用殺害動物(昆蟲、家畜、寵物等)象徵殘忍等等,都是影片中常見的做法。從形式上看,公共符號象徵一般都被處理成非假定的。這是因為公共符號的出現對於觀眾來說已經是一種強烈的刺激,這就如同一種強假定,所以不再需要從形式上予以特別的強調。
圖文內容 |《電影的語言》聶欣如著
編輯 |參考諮詢部 Z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