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若這真為寫實,那馮唐倒隔空呼應了魯迅先生早先的那段話: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體,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雜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國人的想像惟在這一層能夠如此躍進。
「知道」(nz_zhidao)告訴你,馮唐的《飛鳥集》是不是很爛?馮唐譯版《飛鳥集》出版社發微博聲明該書下架。 (微博截圖)
關於馮唐譯作《飛鳥集》很黃很暴力的爭議發展到新的高度,發行本暫全部下架。
在微博看到一句戲謔之言:《飛鳥集》本身是不是就很爛呢?言下之意自然是馮唐在如實還原,他的譯作很寫實。
在馮唐之前,《飛鳥集》的中譯者有鄭振鐸、陸晉德、吳巖、徐翰林、白開元、卓如真等,其中最早也是最著名的譯本被認為出自鄭振鐸。
大致今年7月份,馮唐翻譯的印度詩人泰戈爾詩集《飛鳥集》出版。近期,部分內容在網上流傳開來,引起了翻譯家、詩人、讀者的廣泛爭論,甚至有讀者指其「俚俗不雅」、「褻瀆泰戈爾」、「瀰漫著荷爾蒙氣息。」
舉例而言,例一:詩集中「The world puts off its mask of vastness to its lover.」鄭振鐸的翻譯版本是「世界對著它的愛人,把它浩瀚的面具揭下了。」馮唐的版本則為「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開褲襠。」
例二:「The great earth makes herself hospitable with the help of the grass.」鄭振鐸版本是「大地藉助於綠草,顯出她自己的殷勤好客。」馮唐的版本則為「有了綠草,大地變得挺騷。」
設若這真為寫實,那馮唐倒隔空呼應了魯迅先生早先的那段話: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體,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雜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國人的想像惟在這一層能夠如此躍進。
魯迅先生此話是站在道德層面,意在表明國人的意淫心態,以及由此而產生的虛偽心理。
那馮唐這時的新譯作,就把那遮羞布大膽揭開,讓世人看到了赤裸裸的真實。這似乎是好事。
馮唐 (CFP/圖)
但這真實來的遲了。何以見得呢?
水滸中,有關男女之事的描寫,以現在的眼光看很唯美。但是在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這樣大膽地描寫男女之事,即便在用詞上再會意,也被當時的人所不齒。所以,也就被歷代統治者斥為「閒書」。
沒有視頻的時代,類似水滸這樣的閒書給很多寂寞的人帶來了歡樂。關於男女之事上,會意又寫實的描寫,讓人慾罷不能,也豐富著人們的想像力。
然而在新科技的時代,人們已經不必費力地靠著文字去想像。我們打開電腦就能搜到蒼井空,成人影視劇的泛濫,充當了以往文字撫慰的角色。人們不必再憑空想像,即能得到慰藉。
此時,文字的寫實作用已難以與視頻抗衡。如今,文字的會意更被人津津樂道。畢竟,這可以提升人的想像力。試想當下視頻泛濫,文字如果再不保留些許會意,我們的想像力還能存留在何處呢?
一個人如果一開始看的是影視劇孫悟空,那麼之後即便他再看原著,孫悟空的形象也始終被定格成了六小齡童。這是視頻的局限性,因為它給人的腦海裡圈定了一個模板。會意的文字就不同了,它讓人的想像無邊無際、天馬行空,讓人的大腦始終處在活躍的狀態。
所以馮唐譯本的問題不在道德層面,我們都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不會因為某些露點的文字就產生什麼危害。他的問題是,那些寫實的、直接的文字,會漸漸扼殺人們的想像力。
詩歌本該是空靈和天馬行空的。我想不出,下體是下體、天空是天空、做愛是做愛的直接描述,能帶給人什麼想像。
這不是在批判露與不露,這是寫實與會意的對決。
若從道德層面看,魯迅先生活到現在應該會支持馮唐的做法,但是魯迅先生未必會欣賞馮唐的譯本。
由人的想像達到意會的最高境界本該是優美的,想像讓人高雅,想像也讓人低俗,而高雅和低俗本身,卻並非以想像來界定。
所以,在文字上,馮唐你還是給人保留一些意會的空間吧,畢竟視頻泛濫的現代,我們看過太多寫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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