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不是熊孩子,只是好奇害死人」。劇集播出之後,《無主之城》的編劇徐速在豆瓣區面對觀眾提出的疑問,做出回應和解釋,並對劇中一切的開端,如此評價道。
甜寵劇《親愛的,熱愛的》讓人上頭,古裝劇《陳情令》開拓出一個新武俠世界,《長安十二時辰》《宸汐緣》於暑期檔競爭之時,《九州縹緲錄》上線的消息又讓網友們沸騰了。
愛奇藝自製劇《無主之城》卻在這樣的境遇下低調上線,為全網觀眾送上了夏日的清涼,一解甜膩之風。該劇融合了懸疑、冒險、AI、倫理等元素,以一種全新的題材類型亮相,孤島冒險劇《無主之城》成為了這個夏天獨樹一幟的標識。
一座孤島廢城,一群不同背景、不同目的觀光遊客,還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觀察與被觀察的關係中,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孤島冒險劇《無主之城》構建了一個觀察與被觀察的世界,以社群群居的人為實驗樣本,探究的是人與人,人與科技之間的關係。
《無主之城》既非甜寵題材,又無流量明星撐場,單就題材和配置上來說,都不是最佔優勢的那一個。但若論內容,這部以懸疑冒險為主,輔以科幻元素的劇集,開闢了一個全新的內容類別。它是克制隱忍又殘酷的,困境中叢林法則被放大,人性對碰在稀釋血腥後被直接呈現。
《無主之城》劇情走向和人物角色在困境下做出的選擇,也足夠讓人玩味。片頭的展現像一把通關鑰匙,點題內容又與觀眾直接交流,如同《紀念碑谷》中的王國巫師對艾達公主的通關指引。結尾時引入的AI日誌設定,也時刻提醒觀眾,相比以往的冒險劇,《無主之城》是一個全然新鮮的題材。
劇集播放過半,《無主之城》收穫了網友的口碑關注,從微博上安利而來的觀眾們,在彈幕區裡熱熱鬧鬧地討論劇情。甚至有些反饋在出品人、製片人李亞平看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有人已經猜到了《無主之城》中的幕後大Boss。
孤島冒險劇的「冒險」
嚴格意義上來說,《無主之城》是暑期檔中少有的創新題材作品。首個孤島冒險題材,包含了科幻元素,探討人性與科技之間存在的恆定命題,以「愛」為橋梁,《無主之城》展現的是人類在面對自然與自我兩種極致困境下,與自己、與他人、與人工智慧的關係。
李亞平一開始就對這個題材感興趣,時間可以追溯到2014年。
當時《匆匆那年》《滅罪師》《心理罪》等作品為網絡劇日後的流派率先定了調,自此之後落地現實的青春劇,IP改編的推理懸疑劇,豐富了臺網觀眾的觀看選擇,並被視為一種安全的打法,成為大家競相複製的題材。
題材創新、製作風險大、受眾門檻高的《無主之城》,在最初和平臺接觸的時候,遇到了阻礙。李亞平回憶到,當時播出平臺對這個概念都挺喜歡的,但是對市場風險也心有戚戚。最終,經歷了不斷的磨合和劇本的修改,愛奇藝自製劇負責人戴瑩相中了這個項目。
「愛奇藝看中這個故事的兩點,一方面它覺得題材創新,和其它故事之間存在一定的題材差異化。另外看中的是作品中含有的科幻元素。」和當時市面上比較火、成功率高、複製性高的網劇不同,《無主之城》既非大IP,也沒有可參考的案例,是當時國內類型劇中的新風格作品,類型非常獨特。
嘗鮮,就意味要承擔風險。「科幻元素一直存在爭議」,李亞平很坦誠的說道,「科幻元素到今天都是標新立異的,但從完成度而言,對故事和製作的要求非常高,對觀眾的代入感非常有挑戰性。」
《無主之城》裡,李亞平和團隊塑造了一個全新的角色,π。它以人工智慧的身份,參與故事敘事,甚至對劇集的整體走向起到關鍵作用。它是整個孤島冒險事件背後的一雙眼睛,是觀察者、學習者的身份。它被人類創造,並試圖替代人類,但又被人類感動,學會了愛的意義。這的確是影視劇角色裡一個大膽的嘗試性設定,是一個充滿浪漫與詩意的角色。
《無主之城》的故事,李亞平和團隊成員打磨了三年之久。最開始,她先找到了好友蔡駿,對他講,自己想要一個故事,她希望這個故事要有假定性、遊戲感,但同時又能讓普通觀眾有代入感。於是雙方就這麼琢磨著,《無主之城》最初的故事底盤先出來了。
她不想做愛情劇,從始至終她都是奔著懸疑劇去的。「我覺得最初跟他聊,就不是跟一個寫愛情小說的人聊,所以我們一直沒有變的,肯定是它的懸疑性。」蔡駿是懸疑大師,作品中不乏對孤島、空城、懸疑內容的刻畫,包括《荒村公寓》《蝴蝶公墓》《天機》在內,擁有廣泛的讀者基礎。
李亞平對《無主之城》的要求是:情節要有追看性,讓人慾罷不能;要塑造好的人物角色,魅力四射,讓觀眾又愛又恨;同時故事的價值觀層面還得是積極和向上的,弘揚真善美。2017年編劇徐速讓《無主之城》的故事徹底落地了,他將故事人物進行細化處理,情節設計更加完善,前後劇本修改了十幾稿,才達到讓平臺滿意程度。
「我們重新把過去的故事基礎進行了梳理,保留了孤島冒險懸疑的設定,但在人物設定上做了加強和優化。」現在看來包括羅燃、陳立在內,很多引發觀眾熱議的角色,都是那個時候做出的調整。而新穎的故事設定之外,他們也對遊戲感做了加強處理。
「裝置感」與實驗性
從劇本定稿後正式籌備再到上線播出,整整兩年的時間。這兩年裡,觀眾更習慣通過手機等移動端完成娛樂活動。影視劇的播出形式發生諸多改變,人工智慧和新的科技改變了人們的生活習慣和情感表達,這多少也影響到李亞平和團隊創作的一些想法。
劇集開頭的警句、片中的暗喻臺詞、AI實驗日誌界面、人類社會行為觀察等等,由這些內容構成的《無主之城》像是在追求一場「裝置藝術」的極致表達。
作品上線當天,充滿故事感和藝術風格的片頭率先吸引了觀眾。因為愛奇藝VIP自動跳過片頭,有的觀眾在看到彈幕提示後,又退出重新看了一遍。
「片頭是整部劇的縮影。」監製、導演(後期)許曉陽如是說。觀眾現在看到的片頭是在項目後期最初就已經構建好的藍圖設計,含有貫穿整部劇始終的故事和場景元素。從元素的整合,到分鏡設計一直在打磨,中間也經歷過很多次修改調整,最後上線的時候,拿掉了很多內容,「有太多精美的畫面我們沒往裡放,因為怕劇透。」
整個片頭用全CG去設計製作,許曉陽要求片頭既要有科幻、懸疑、故事感,又簡潔有寓意還不能太劇透。現在的片頭是按照故事發展和情感邏輯連接的,從火車誤入隧道後進城,再到受到蝙蝠襲擊、遇到感染者,之後女主母親信箋的線索,人工智慧的成型過程片頭都進行了故事化的展示。
開頭的前三個鏡頭從隧道、廣場再到城市街道營造了空城破敗的懸疑氣氛,緊接著的四五六這些鏡頭,展現的是人陷入困境時的掙扎,之後檔案櫃、信箋承載的是情感線索,從暗房開始,觀眾越來越趨近於真相。
「後面還有藍色的機房,將要成人的π,最後是整座荒城的形狀」,為了和劇的主旨內容契合,許曉陽他們將荒島設置成人腦的形狀,「從第五集陳立的那張地圖上,能稍微看出來一點整個島是一顆人腦的形狀」。有意思的是,無主之城坐落在一個科技島上,所以整座城市內規劃得如同電腦主板一樣,非常整齊。
不過在許曉陽看來,包括片頭和片尾的AI日誌界面等是觀眾一眼能發現的後期特效,真正考驗功夫的其實是那些「看不見」的後期。
「這部劇的特效量是非常巨大的,時間短,部分鏡頭難度也很大。我們整部劇大概有四千多個特效鏡頭,時長近6個小時。幾乎佔據了整部劇的1/3,但有太多特效鏡頭其實是觀眾捕捉不到的。」
劇組拍攝是在真正的島嶼上拍攝,故事場景藉助實景,但《無主之城》主城是需要營造廢墟感的,前期拍攝的諸多遺憾和不足需要後期優化補救。比如開頭羅燃一行人從隧道出來的那個鐵皮出口,就是經過後期製作的, 「廣場、車站、超市、街道、酒店、醫院、安全處、孤 島、十字建築等,所有破敗質感的氣氛營造,其實我們都是特效做的。」
劇中類似質感的場景製作大概有1200多個,不乏字面招牌、路面紋路、斑駁牆壁、廢棄車船等的製作。僅僅第一次出場(嚇倒陳立)的那隻吸血蝙蝠的特效鏡頭就改了61稿。劇中所有的蝙蝠都是由專門的一家特效公司製作完成的。
《無主之城》的堅持
《無主之城》同時也是一個慢跑者。
2018年8月10日電影《一齣好戲》全國公映,由黃渤執導並主演,張藝興搭檔,這部影片好評如潮。這也從側面證明孤島冒險題材,的確有受眾。李亞平當時看完電影後,給黃渤發簡訊表示真誠的祝賀,說他真的又是藝術家,又是哲學家。她覺得《一齣好戲》凝練了黃渤對某些事物的思考。
彼時同類型題材的《無主之城》磨鍊了5年之久,尚處於後期創作當中。可以說從劇本打磨到拍攝調度、演員選擇、製作後期的方方面面,李亞平和團隊對《無主之城》的要求與期望都很高。
「其實我們拍這個項目的時候,是整個影視市場還比較浮躁的時期。但我們演員的品質非常好,杜淳、劉奕君、寧理、代旭等都是演技派,德藝雙馨,我們的原則就是選對的,不選貴的。」
在李亞平看來,《無主之城》是愛美影視的網劇第一彈。整部劇的創作幾乎伴隨著網絡劇發展,從想法成型到演員選擇、內容拍攝,再到最終上線,《無主之城》經歷了漫長的探索與成長,並最終完成了對網劇類型創作、內容形式創新的點滴過程,「想法也好,內容也罷都是於這個過程中,一點點產生出來的。」
回頭看,這的確是一個慢工出細活的過程。作為暑期檔唯一的一部「清涼劇」,《無主之城》在題材和內容上的探索意義,就如同編劇徐速在豆瓣留言帖中所說的那樣,「我們初步嘗試,探了探路,相信更好的還在後面。」《無主之城》無疑拓寬了網絡劇類型,在完成度和突破性上沒有留下遺憾。
對於現在觀眾口碑聲量,李亞平看得沒有想像中的重。於她而言,每部劇都會有人聲鼎沸的時候,也會有無人問津的時刻,她希望人們再回想時能發現,原來《無主之城》曾經嚴肅真誠地和觀眾對話過關於人類的問題。
至於接下來要做的項目,她還是希望能做一些國內還不曾出現過的東西。繼《無主之城》之後,李亞平選擇帶領團隊,延續對類型創新的探索,在此基礎上繼續打造懸疑+的類型突破。據她介紹,愛美下一部要重點推出的是一部融合懸疑+心理驚悚+家庭倫理的劇集,探索一個人認知自我的喪失所帶來的心理恐懼以及做出的行為選擇。
後續不論是《無主之城》的續作,還是同類型、同概念的作品,李亞平都希望滿足故事戲劇性之外,作品的內容情感是動人真實的,傳遞真善美的價值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