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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中期的詩壇,出現了相應的繁盛。文學發展與社會發展之間不能完全等同,也不能簡單地比附。然而文學的發展是絕不可能脫離社會的,因為它植根於社會文化土壤。到了世祖後期,統一天下的徵伐早已結束,那些有較強遺民意識的士人也陸續謝世,士大夫中的離心傾向便漸至淡化。此後,儘管統治階級內部不斷有爭權奪利的鬥爭,且常常伴隨著宮廷流血,但整個社會較為穩定,農業、商業、海外貿易等,都有很大發展。總之,進入元代中期,出現了「承平」氣象,人們把大德、元祐這段時期目為元代的「盛世」。這自然是相對而言,但對於飽經戰亂之苦的黎民百姓來說畢竟比戰亂年代要好多了。
經過元代前期的醞釀準備,到大德、延祐年間,元詩的發展出現了彬彬之盛的局面。許多著名詩人云集一時,如號稱「元詩四大家」的虞集、楊載、範槨、揭傒斯,都活躍在這個時期。他們的創作,形成了多聲部的合唱,但又共同體現了元詩的主旋律。至此,區別於唐、宋,在詩史上有自我風貌的元詩,真正地成熟了。「延祐之盛」所體現的元詩特徵是什麼?或者說,元詩最有代表性的審美傾向是什麼?可以一言蔽之,曰「雅正」,元代詩論家歐陽玄說:「我元延以來,彌文日盛,京師諸名公,鹹宗魏晉唐,一去宋金季世之弊,而趨於雅正,詩丕變而近於古,江西之士之京師者,其詩亦棄其舊習焉。」(《羅舜美詩序》)歐陽玄的觀點是很有代表性的,也是較客觀的。元詩的鼎盛時期,「雅正」是最主要、最突出的審美傾向。
「雅正」是儒家正統的詩學觀念,淵源於儒家詩教中的「風雅」。「風」、「雅」,本是「詩六義」中的兩類,後指詩歌創作中的內容有益於教化,有雅正內容的叫做「風雅」。所謂「雅正」,通達一點說,就是「溫柔敦厚」的儒家詩學規範。「雅正」必須是有諧和之美的。「雅正」又包含有「治世之音」的意思。
《禮記·樂記》的作者,把「樂」與時政聯繫起來,指出「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樂,審樂以知政,而治道備矣」,認為「樂」能反映王朝盛衰。在這裡,「樂」這個概念,實際上不僅指音樂,而是包含著詩、歌、舞在內的「三位一體」的藝術範疇。漢儒將風、雅分為正風、正雅與變風、變雅。變與正是相對的,《毛詩序》云:「至於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很明顯,是指國家由盛變化,而把反映社會變亂、人民怨艾的詩歌稱為「變風、變雅」。相對而言,正風、正雅當然就是「治世之音」了。
元人力倡「雅正」,雖是淵源於傳統的儒家詩教,但又有著特定的時代內涵。漢儒提倡「風雅」,雖然強調「發乎情,止乎禮義」、「不指切事情」,卻又是以有所諷諫為前提的。「主文而譎諫」,畢竟要求有所「諫」。這便是「美刺」傳統,既要有美,又要有刺,兩者不可缺一。唐代白居易寫「新樂府」,大倡「風雅比興」,實際上主要是講「美刺」的社會作用,其中更突出「刺」,「篇篇無空文,句句必盡規」,「惟歌生民病,願得天子知」,以「美刺」作為衡文的根本標準。
元人之所以只講「雅正」,不談「風雅」、「美刺」,是他們抽去了「美刺」內涵,而只以詩為「治世之音」了。元人戴良說:「我朝自天曆以來,學士大夫以文章擅名海內者,有蜀郡虞公、豫章揭公、金華柳公、黃公,一時作者涵醇茹和,以鳴太平之盛。」(《元詩選·庚集》)這是極有代表性的說法,認為延祐前後詩人們的創作,集中體現了所謂「盛世之音」。
元代詩人對有宋之詩頗為不屑,一再聲稱元詩是「盡洗宋、金餘習」,「一去宋金季世之弊」,而以繼承唐詩、規摹唐詩而自期、自詡。元人致力於學習唐人的渾融流麗,體式端雅,而不同於宋的瘦硬峭健。但是,元代社會中期儘管較為安定,但終究無法與盛唐同日而語,盛唐詩人心靈世界的壯逸,也決非元代詩人所可比擬。因此,元人學唐,類於形貌,多是平和淡遠、溫潤流麗一類,能夠真正動人心魄的詩作,在中期詩壇上是很少的。而這恰是元詩的特徵,也是其區別於唐宋詩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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