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本故事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的自傳,他出生於贛榆,目前定居於新疆。他年幼酷愛武術並學有所成,靠賣藝行走於江湖,後來在新疆安家落戶。他的一生經歷了不少傳奇故事,在他五十多歲的時候,開始用筆記錄自己的人生經歷,目前已經寫了整整七大本筆記。他的這部自傳,貫穿了他的幼年到老年,也反映了中國各個時期社會的不同狀態。很多外出闖蕩過的贛榆人可能感觸更深,今天,我們把他的故事講給大家聽,希望可以引起共鳴。想第一時間收到本平臺發布的信息,請長按下面二維碼關注公眾號「印象贛榆」。
宋永健,江蘇省贛榆縣班莊鎮泉子坡村人,生於一九五三年七月二十五日,農曆六月十五。自幼酷愛武術,曾從三師,後打拳賣藝遊走江湖。一九八一年進入新疆,隻身單影遊歷了天山南北的諸多地方,為各族人民獻技獻藝,他的功夫受到了極高的評價和讚譽。一九八六年棄武經商,退出了江湖。5、闖關東
(一)
1974年初春,由好友劉克增發起,相約宋永健,劉軍厚二人一起闖關東。宋永健主動辭去大隊加工坊的現金會計後,在生產隊務農感到也沒啥意思,他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沒有與家人商量,自作主張的一口就答應了。「三六九,往外走,二五八,往家發。」這是家鄉人出門和回家的規矩,寓意著吉祥平安,一路順風。那個年代闖新疆和闖關東都是秘密進行的,但宋永健三人不知怎麼的卻洩露了消息,在第二天早晨就要動身的當天晚上,大隊革委會主任,副主任,還有大隊會計,不知從哪裡得到了宋永建要去東北的事。三位大隊領導急匆匆的開了個簡單的碰頭會,一起來到了宋永健的家中做他的思想工作,極力勸阻和挽留他不要闖關東,苦口婆心的勸他留在村上,暫時先幹第五生產隊的會計,以後大隊再另行安排。村幹部們承認,宋永健雖然年齡不大,在大隊加工房幹了三年的現金會計,都是認真負責和敬業的,而且經過查帳,沒有一點的經濟問題。大隊領導們親眼目睹了宋永健的工作能力,為人處世,正直的性格,覺得這個年輕人還是值得培養的好苗子。大隊的三位最高當權者在宋永健家中做了一兩個小時,極力挽留卻沒有得到宋永健的答覆,宋永健沒有給他們留面子。這裡也是有原因的,因為第五生產隊的會記是他的三哥宋永貴在擔任,他幹和三哥幹有什麼兩樣?他如果接受了這個會記一職,就沒有三哥宋永貴的位置了。他的三哥宋永貴最大的缺點,也許是優點,性格像個綿羊,從不得罪誰,有些事明明是他的理,但在一般情況下他不去與人家爭執。所以有時候就會「人善有人欺。馬善有人騎。」宋永健的性格與他的三哥宋永貴截然不同,他錯了敢於承擔承認錯誤,不會蠻不講理。是他的理就是他的理,據理力爭,但最後還是化解一切矛盾,得饒人處且饒人,在這一點上,他年紀輕輕就受到了人們的敬佩和讚賞。宋永健是有思想感情的,並不是不懂人間冷暖,二五不知的木頭。三位大隊最高領導到他面前苦口婆心的勸說和挽留,他是很受感動的,泉子坡村那麼多闖關東的,他們去勸過誰又挽留過誰了?苦口婆心地挽留宋永建在當時也許是獨一無二的。宋永健有點想不通,因為他對革委會主任心中還有些牴觸情緒,怎麼在這個時候還來關心他呢?其實是宋永健認真紮實的工作作風和清清白白的做人精神觸動了大隊領導們的神經,他在辭去加工房的現金會計時把賬目一骨腦地交給大隊會計就走人了,經過審查,他沒有貪汙挪用加工房的一分錢,儘管審查時他還不在現場。他得到了大隊領導的信任,認為他在眾多青年人中是個正直可靠品行端正的小夥子。宋永健沒有答覆村領導的挽留,主要的原因是他太義氣了,如果答應留下來,覺得太對不起克增軍厚他們,三人說好的事 怎麼能關鍵時刻言而無信說話不算數的不去了呢?這樣不就失去朋友的信任,對不起朋友嗎?他的異兄劉言,李桂生二人看到村幹部們在三弟的家中,就一直在外面等候,村幹部們走後,他們才走進宋永健的房子裡。劉言,就是前面提到的泉子坡村學歷最高的師範生,宋永健到大隊加工房就是接替了他的位置,他去開大隊新買的手扶拖拉機,那是大隊唯一的一臺大型農機具,由大隊加工房統一管理。劉言是一位非常忠厚老實的人,言語也不很多,從不狂言詐語,不像宋永健說話高門大嗓,牛氣沖天。他與宋永健經過一兩年的接觸,發現這個小夥性格耿直,義氣大度,他說的好多話,處理的好多事,劉言都非常敬佩,暗暗的在劉言的心中爆發出要與宋永健結為異性兄弟的念頭。這可是舊社會遺留下來的東西,現在是嚴禁制止的,要是讓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會告你是拉幫結派,結黨營私,上綱上線,扣上一頂妄圖推翻社會主義的帽子,足夠打成現行反革命分子了。有一天晚上,他在宋永健的的家中坐呀坐呀,半夜過了才告辭回家。宋永健把他送到大門外,回到床前的桌子上一看,一張不大的紅紙條,上面用文言文寫著要與宋永建義結金蘭的事,真是情真意切。宋永健似懂非懂的看、讀,總體意思他還是明白的。劉言是個三十多歲的光棍漢,而且還大宋永健十幾歲,同時宋永健還要喊他表叔呢。宋永健知道,像劉言這種處境的人,雖有才華卻不被重用,一肚子理論卻不善言詞,無語言表達的口頭能力。要論寫寫畫畫那可是造詣深厚,文章滔滔不絕寫的順暢流利。這種人朋友無多,又沒有社交才能,他的心裡是空虛無助和寂寞的,老牛掉進井裡有力使不出。他的家庭成分是上中農,已經接近富農了,看來他家的老一輩人還是可以保持溫飽的,雖比不上地主富農富有,但比起貧下中農還是比較富裕的。所以每次上調工作時,村幹部們都以他家是上中農成分為由不予放人。只有「貧農下中農一條心。天南海北一家人……。」對於劉言這份真摯的情誼和感情,宋永健無法拒絕也不能拒絕,那樣會傷了他的心,使他感到尷尬和難堪。因為他說出了這些真情實意的話,並非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感情衝動,而是通過他的大腦深思熟慮過的。從師範畢業到現在,快40歲的人了。這麼多年他從來就沒有和任何人提出過這種要求和渴望,他多麼想交個心心相認的知心朋友呀,他偏偏遇到了宋永健這個比他小十幾歲,還是表侄輩的人。小小年紀的宋永健,他的辦事作風,為人處事,劉言是看在眼裡,佩服的五體投地。哪像他,快半輩子的人了,活的窩窩囊囊,大氣兒也沒有喘過,就這麼小心翼翼的謹慎生活,還受到了當權者的壓制。他感到宋永建可交,夠朋友,其實他也是過高的看重了宋永健。雖然宋永健感到意外,雖然無法拒絕,但他還是說出了輩分的差異:「這樣不行,我還要喊你表叔呢。」劉言完全不顧這些,而且還提出了另一位人選讓宋永建參考,那就是李桂生,看來在這件事情上,他在大腦裡已經耘釀好長時間了。李桂生與宋家一樣,在泉子坡村都是外住戶,與宋家的幾個兒子都是兄弟相稱,關係都挺好的。三人在一起,桃園三結義,劉言自然為長兄,桂生次之,宋永健就是老三了。別得意,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秘密結拜的。宋永健送走了兩位兄長,已經下半夜了,他回到房子裡,母親又嘮嘮叨叨的與他「吵」了大半夜,她老人家也不讓兒子闖關東,因為兒行千裡母擔擾啊:「人家大隊幹部都到俺家門上勸說你先幹生產隊的會計,以後再安排你幹別的,多好的事,別人想都別想,你還拿頭緒(拿架子)不答應,屬你能似的……。」這一夜母親沒睡,兒子同樣沒睡好,母親見說服不了這個任性的兒子,氣憤的叫著兒子的乳名撂出了一句狠話:「你真的走了一輩子都不要回來。」母親雖然叫著兒子的乳名說出了這麼一句狠話,作為母親只是說了一句氣話,用這種狠話威逼兒子不要闖關東。母親的心是溫暖的,是對兒子的疼愛,她在無聲的哭泣,在流淚。母親都是護犢子的,她不想兒女們離開她的身邊,兒女們雖然大了,但在父母的眼裡,他們永遠是個孩子:「孩子大了,不聽話啦……。」母親自言自語的嘆息著,這時她的心是痛苦和苦澀的。為了在母親面前表示去東北的決心,兒子宋永健不知好歹的反駁了母親一句:「不回來就不回來,死在外面也不回來。」他哪裡能夠理解母親此時此刻的心情?哪裡懂得什麼叫母愛?聽見兒子說出了這麼絕情的話,母親的心震顫了,知道再也無法勸住兒子,就再也沒有多說什麼。宋永健的父親平反後到山上為生產隊看山荒,與山為伍,自由自在,無世無爭,只和那些看荒老人們在一起,高興時就拉拉二胡。他白天黑夜都在山上,倒落得個清閒,因為他知道,孩子的母親一個人就把家庭的重擔挑起來了,這可苦了孩子們的媽媽了。天快亮了,宋永建該動身了,他還是好言辭別了還在生氣、一夜沒合而且哭得紅腫的眼睛而又疼愛他的母親,背起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背包,流著眼淚出了家門。他是第一次離開父母和親人,離開生養他的故土,到東北去謀生,去掙錢,心裡也是酸酸的。兒子要出遠門了,母親無奈的又流下了兩行熱淚,他沒有說出為兒子祝福和送行的話,只是在心中默黙地為兒子祈禱:「老天保佑,祖宗保佑,讓我的兒子在外一切平安……。」三個哥哥已經成家另立門戶,他們都不同意四弟闖關東,也是憋了一肚子氣沒有前來為四弟送行。他們知道勸阻不了老四,只有順其自然了,老五宋永業還在上學,他更不知道該怎麼辦。宋永建背著背包到了劉克增的家,進了院子就聽到他們兩口也在吵架,妻子怎麼也不讓他去東北,看來他們兩口也為這事爭吵的一夜沒合眼。宋永建前腳剛到,劉軍厚也背著背包到了,這時天還沒亮呢。二人聽到他們兩口吵架,無法再進到劉克增的房內。只有背著背包站在院子裡,這種情況,就是進了房子又能說什麼呢?聽到宋永健和劉君厚先後到來,妻子緊緊抓住丈夫的背包不放,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苦苦哀求:「你走了我怎麼辦?兩個孩子又這麼小,我又要參加集體勞動,家裡家外……。」妻子哭得很傷心,他多麼希望其中有一個人站出來說句不去東北的話呀。突然,只聽房內「框」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被摔碎了,「譁啦」一聲,又有什麼東西被推翻了,這是劉克增為了擺脫妻子的糾纏,在房內耍起了二球,發的羊老瘋。緊接著,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房內扔出來,在堂屋門前打了幾個滾。那是背包,是劉克增從妻子手中奪下來氣急敗壞扔到院子裡的,以表示他去東北的決心。聽到和看到這一幕,再加上自己的親身感受,宋永健的心中真是百感交集,真的想打退堂鼓,不去闖關東了。但他沒有說出來,如果這時有一個人動搖,也許他也會順坡下驢不去了,說不定劉克增也不會走了。劉克增從房內怒氣衝衝的走出來,拾起地上的背包,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句話:「走!別理他。」他把撿起的背包背在身上揚長而去,連頭也沒回,大門也沒關,出了他家的大門,還可以聽到他的妻子在屋裡放聲大哭呢。這個時候其實他們三個人的心情都是複雜的,都是五味雜陳,都有思想鬥爭,但誰也不願先說出不去東北的話,只是無語的默默趕路。宋永健看到劉克增兩口子剛才的這一幕,想到大隊領導的勸阻和關懷,真想首先開口勸說劉克增不去闖關東了。但當他看到劉克增像犟驢一樣這堅定的義無反顧的樣子,就像一個不顧生死而出徵的戰士,也只有跟著他走了。或許劉克增也動搖了,但事情是他發起的,又看到劉軍厚和宋永健二人先後到來,為了死要面子,開弓沒有回頭箭,不想去也得去了,免得他們二人說他說話不算數而失去對他的信任。平生第一次出遠門,離別父母親人和家鄉,心中總不是滋味,有一種酸楚的感覺,眼淚在眼裡直打轉,就差一點沒有流出來,每個人都在強忍著。走在路上誰也不說話,只顧悶頭趕路,只能聽到三個人打亂的腳步聲。哪像打了勝仗,掙了大錢衣錦還鄉那樣的興高採烈?出門和回家那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他們每個人的心裡都不是滋味。就像人們掛在口頭上的話:「在家千日好。出門時時難。」相信每一位第一次出遠門的人都有同樣的心理和感受,都流過同樣的淚水,那是一種對故土和親人的留戀,難分難離,窮家難捨啊。他們要步行十裡路到達歡墩埠公社駐地,在那裡坐過路的班車到牛山火車站,也就是東海縣城,再從牛山火車站乘火車到徐州,轉乘去東北的火車。永健和君厚這麼大了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見火車,火車的突然鳴叫把宋永健的魂都嚇掉了。他們更是第一次坐火車,感到挺新鮮的,心中的鬱悶和不快似乎被衝淡了許多,兩眼一直望著窗外,火車輪子撞擊鐵軌嘰叮咣當響個不停,話也多了起來,他們坐的是慢車。以前聽闖關東的人回來說:「火車跑的太快了,就看見路邊的電線桿一根接一根的往後倒,由於跑的太快,輪子上的大皮(輪胎)都跑掉了。」「到東北天天吃玉米剝去皮做的大碴子乾飯,香噴噴的好吃極啦,東北的玉米吃也吃不完。」「伐大木,下煤礦,都是掙大錢的好門路。」「東北的黑瞎子夜裡偷玉米棒子,扳下一個夾在腋下,再扳下一個又夾在腋下,結果第二個就掉在了地上,扳到天亮胳肢窩裡也只有一個玉米棒子……。」「東北三樣寶,人參貂皮靰鞡草。」還聽說松花江裡有一種酷似青蛙名字叫瘌蛄的小東西,冬天撈出來,下餃子時放進鍋裡,每個瘌蛄都會緊緊的抱住一個餃子,餃子熟了它也熟了。這種小東西蛋白質豐富,營養價值很高,而且味道鮮美,也不知是真是假。總之,東北這片黑土地對人們來說是神秘的,嚮往的,具有一定的誘惑力。「高高的興安嶺一片大森林……」這首歌時常有人傳唱。東北天天有玉米大碴子吃,對很多人都是一種誘惑,饞涎欲滴。天天吃糠咽菜,連地瓜幹都吃不飽的人多麼羨慕那些東北客呀!闖上幾年關東,回到家鄉找對象,那是蠻有把握不成問題的,在那裡落了戶的人回家找對象還要挑挑撿撿。當時流傳著這樣一句話;「黑不黑,東北客。」人長得黑不溜秋但腰包裡有錢,好多丫頭都希望找個東北客嫁到東北去。第二天,第三天,車廂裡人滿為患,擁擠不堪,到車廂的結合部打水都非常困難。車廂的過道裡,座位的下面全部擠滿了人,坐著的,躺著的,站著的,加上人們攜帶的行李。這個時候人人都沒有了形象,能擠上火車已經很不錯了。闖關東的人們,包括劉克增一行三人,都不像第一天坐車那麼精神了,疲乏,煩躁,坐立不安,話也說的少了。不知那些買了站票沒有座位的乘客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火車進入東三省地界,車上供應的就是冷水了,都說東北的山上有人參,水質裡含有人參的成分,喝冷水不會拉肚,所以東北人有喝冷水的習慣。由於人多,宋永健親眼看見蝨子在座位上爬動,這並不是危言聳聽,車廂裡擠得連氣都喘不過來,誰還會去關心在座位上爬動的蝨子?旅途勞頓的乘客們在擁擠骯髒的車廂裡不是打瞌睡,就是閉目養神想心事。宋永健第一天聽到火車輪子撞擊鐵軌的聲音是那麼的悅耳動聽,現在聽起來是那麼的使人心煩,覺得火車跑的太慢了,路邊的景色也懶得去觀賞了,他的思緒又回到了從前:在生產隊勞動的這段時間裡,他也嘗試著談過一次戀愛,但在這方面他卻是個弱者。有一個女孩,他們一起長大,兩小無猜,小時候在一起時也都信誓旦旦的說長大後扎(嘎)老夥計的話,就是做夫妻或做最好的朋友,真正長大了,懂事了,二人卻又都不敢這麼說了,表現的一本正經起來。有一天,他們二人單獨在一起,他想向她表白對她的愛慕之情,但卻不知為什麼,緊張的嘴巴怎麼也張不開,喉嚨裡好像塞了東西,被什麼堵住了一樣,連呼吸都急促的喘不過來,臉都憋的發紫,好不容易結巴著才說出「以後我們兩個好吧」這幾個字,平時能說會道的嘴巴也不知哪裡去了。女孩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同樣滿臉通紅,但卻表現得比他大度多了,她說到:「以後你可千萬別這麼說了,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今天的事,叫人知道丟死人了。」遭到了女孩的拒絕,當時的他都尷尬的無地自容了,真想一頭鑽到地底下去,兩個人一起長大,他沒想到會遭到她的拒絕。他的這個戀愛談的也不是時候,有人正在給這個女孩介紹一個要去當兵的小夥子呢。解放軍是最可愛的人,女孩們能找個當兵的對象,那是何等的榮耀和光彩呀。遭到女孩的拒絕後,他再也沒有在那個女孩面前重提戀愛的事,也許在女孩的眼裡,他並不是她心目中的意中人,也許是兩人有緣無分吧。她曾悄悄地塞給了他一張她的一寸彩照,這張照片被大姨家的三表哥從他的身上搶走了,並在他的一幫哥朋小友面前炫耀:「這是我二姨家四表弟將來的媳婦……。」他費了好大的勁才從表哥手中要回來這張照片。雖然有人給這個女孩介紹的對象沒有成功,但宋永健不會不知好歹的去問這件事,因為每個人都有一顆自尊的心。雖然她一直「四哥四哥」親熱的叫著,但他對她的愛也只有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再不敢重提戀愛的事,只有默默的祝福她了,主要是怕再次遭拒絕,那就真的沒有臉了。在大隊加工房時,雖然活輕鬆,但卻時常夜裡加班,特別是夏收和秋收兩個季節。因大隊有兩臺人工操作的「大紅櫃」脫粒機,加工房的人除了完成磨麵,碾米和粉碎外,白天黑夜的為各生產隊脫粒小麥和稻子。泉子坡村的所有機械都歸加工房管理,所以有些人又叫這個單位是大隊機房。加班時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吃到大米和白面,而且受全村人的上眼看待。他還在十幾歲時到劉介溝村舅舅家玩,和一個叫葛秀敏的孩子在一起到了葛家,他的爺爺也是個有名的相士,名叫葛明玉。爺爺把他叫到面前端詳了一會,說道:「你這個小孩將來不錯,但你記住了,不要去東北謀生,那裡不適合你,也不是你發展的方向,長大了你向西或西北方向才有發展……。」「現在我闖關東來了,葛爺爺說的話是真是假?還是與我一個小孩子開的玩笑……?」宋永健一路上大腦都在回憶和亂想。家鄉流傳著一句古訓:「少不闖南,老不闖北。」這話有一定的道理。南方多美女,年輕人來到南方,「樂不思蜀。」北方下煤礦,伐大木,體力勞動繁重,不適宜年齡大的人。不管這些話是真是假,反正家鄉的人們大多數都是闖北不闖南。閒言少敘,他們一行三人在黑龍江的省會哈爾濱轉車直奔北安縣而去。因為克增的舅舅在北安縣的引龍河農場工作,先去那裡落腳然後再作打算。在去北安的列車上,坐在宋永健對面的一個北安姑娘告訴他:「北安縣候車室抓盲流,下車後要馬上離開,不要在那裡逗留。」宋永建把這位姑娘的話向克增君厚二人學說了一遍,旁邊一個陌生男子說道:「抓什麼盲流?有時抓,有時不抓。」不知幾點幾分,他們在北安下了火車,為了安全起見,宋永健又把那位北安姑娘的話學說了一遍,並建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到候車室外面去吃東西。他們二人嫌外面太冷,不以為然的說:「沒啥事兒,吃完了飯再走,外面這麼冷,黑更半夜的到哪裡去?」三個人就在候車室的一個角落裡吃著從外面買的湯飯還沒有吃完,一隊持槍的民兵衝進了候車室,首先把門堵住了,讓候車室裡的人都靠牆邊蹲下,挨個檢查證件和來東北某地的介紹信。檢查很簡單,只要有探親的介紹信和證明就行,派出所、公社和大隊的介紹信均都可以。最後只剩下一二十個什麼證件都沒有的人,包括劉克增他們三個人,被帶到一間房子裡進一步篩選。劉克增拿出了一個當民兵的證件,也就放人了,出去一個算一個,這個時候誰也無法顧及誰。永健軍厚二人告訴劉克增:「你先走吧,不要管我們,我們再慢慢想辦法。」這時只要拿出一份能證明自己身份的證件也放人,生產隊開的證明都可以,比在候車室檢查時更寬鬆。永健軍厚二人是第一次出遠門,哪裡知道要開什麼介紹信?只有和其他幾個同樣什麼證明都沒有的盲流被連夜送進了北安縣收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