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東用無可挑剔的視聽語言,將村上春樹的曖昧與迷離,與福克納的現代性內核結合了起來。甚至有外媒直接在推特上喊:「如果這部電影不拿大獎,那麼評委們都瞎了」。
文 | Louis Hothothot 編輯 | 胡雯雯
2018年坎城電影節,一部來自韓國的電影,一舉刷新了坎城20多年來的場刊評分記錄:3.8分(評分來自媒體和影評人,滿分4分),豆瓣近30000網友也給出了8分的評價。一時間,沒看過《燃燒》的人,似乎都不好意思混朋友圈。
韓國導演李滄東時隔8年重回坎城,拿出的這部《燃燒》,將懸疑成分保留到了最後一刻。所以在這裡,我絕對不會告訴你「燃燒」的是什麼。雖然我們都知道劇本來自村上春樹的《燒倉房》,又結合了福克納的《燒馬棚》。毫無疑問,村上春樹style的青年男女的愛欲和憤怒,讓電影纏綿悱惻,然而最終驅動戲劇張力的,還是階層對立的元素。
男主李鍾秀和財團二代Ben之間,有奇異的對稱和交叉,兩人被同一個女孩連接起來。出場以兩部車(農場卡車和保時捷跑車)的對比,拉開了階層的緊張關係,接下來,飯局和社交圈、豪宅和農居,進一步加深了鍾秀面對Ben的緊張感,以至於自己所愛的女孩子被搶走,都欲言又止。同時,兩個人都有一個秘密的盒子,鍾秀的盒子裡掛滿了瑞士軍刀,對了,他剛剛從軍隊退役;而Ben的盒子裡,是獵豔用的女性化妝盒。
李滄東稱這部電影用的是極簡主義手法,其一大特徵就是同一元素的重複使用,進而造成觀感的差異;這也將電影元素提升到隱喻的高度,建立起曖昧、多義、模糊的解讀空間,從而讓觀眾產生無限的想像。反觀村上的小說風格,也正是「話說三分,七分留給觀眾的想像力」。
在這裡,我舉一個例子:凝視這一元素,在電影中被反覆使用,大多數時間都是鍾秀在凝視Ben,帶著壓抑和自卑,將心事深藏在心裡。久而久之,他簡直生活在Ben的陰影裡。
有一次,鍾秀跟蹤Ben,一直追到山頂,從他的背後偷窺,Ben面對的是開闊的湖水,而鍾秀的眼裡,只是仰視角度的Ben的背影。劇情到這裡,鍾秀似乎已經成為了Ben的獵物,在精神上牢牢地被控制了。
而另一個場景,Ben也凝視著鍾秀開車離開。在他的俯視的視角中,鍾秀束縛在狹小的破卡車裡。而Ben則站在開闊的停車場中。兩場戲像是兩個對稱結構,鏡頭通過強化兩人的位置和空間關係,將他們的階層和地位的矛盾,以及各自的孤立和開闊生存狀況,全都表達了出來。
這樣的兩個人,該如何相處呢?人和人的矛盾,正是李滄東幾十年如一日堅持的探求。
在兩個人少有的平坐在一起的一場戲,發生在鍾秀家。這裡地處朝韓兩國邊境,時不時有朝鮮的對南廣播傳過來。李滄東這麼輕描淡寫的一筆,就將歷史性的包袱壓在了男主角鍾秀的肩上,不經意間也帶出了歷史性的傷痛,難怪影迷盛讚電影內涵已遠遠超越了小說。此時,三個感情糾葛的人,坐在夕陽下。或許是有了主場優勢,鍾秀終於鼓起勇氣說他喜歡她……
而Ben則輕描淡寫地說,他來這裡是要燒掉這裡的塑料棚。他提到,廢棄的塑料棚千千萬萬,就算燒毀了也沒人在意,包括警察。而鍾秀就住在這裡。其實塑料棚是一種隱喻,許多像他這樣的人,沒有人在意,就算被摧毀了,也都像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一樣……
橘色調的海報,來自男主角鍾秀在跑步時的劇照。此時,愛人失聯、父親面臨未知的刑期、得知自己居住的環境將要被燒毀、那正是他最焦慮的時候。此時的電影圖像是一派黃綠色調,夕陽的氣氛中,男主奔跑在一個又一個廢棄的塑料棚之間,尋找愛人的蹤跡;在絕望和焦慮中,他內心的暴力也漸漸被點燃。
李滄東談到他想表達年輕人的絕望和沮喪,他說「在我看來,這種憤怒是及其普遍的,尤其是在那些年輕人身上。這個世界表面上似乎變得越來越好,但是年輕人卻越來越困惑,越來越無望。究竟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憤怒?且這樣一種憤怒究竟是針對誰?最後又發洩在誰身上?」
李滄東用「燃燒」來隱喻青年人憤怒的輸出、暴力、犯罪、絕望的發洩。燃燒的是塑料棚?是馬棚(挑戰父權)?是母親的衣物(刪除回憶)?亦或是其他?留待觀影人自己體會。
燃燒 버닝 (2018)
導演: 李滄東
編劇: 李滄東 / 吳正美 / 村上春樹
主演: 劉亞仁 / 史蒂文·元 / 全鍾瑞 / 金秀京 / 崔承浩
語言: 韓語
上映日期: 2018-05-16(坎城電影節)
片長: 148分鐘
來源|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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