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味道
媽媽離開我們已經30年了,走那年她68歲,同貧困與疾病抗爭了小半生,最終因為心肺衰竭離開了她心心念念的一幫兒女,撒手西去了。
媽媽做得一手好飯菜。因為外公是個小商人,在鎮裡開著一家雜貨店,家境較為殷實。再加上爸媽剛結婚的時候在城裡住了三年,因此,媽媽比起我們村裡其他的女子多見過些世面。大哥相親那年,媽媽的廚藝才華第一次讓我們大開眼界。那是國家三年困難時期剛過,政策有了變化,農民可以種自留地,開小荒,養自留畜。爸爸本就不甘貧窮,帶領我年長些的哥哥姐姐們開了三塊荒地,還養了三匹馬,一頭牛,生活有了起色。哥哥相看「門風」那天,媽媽做了一大桌子菜,有我們從沒見過更沒吃過的假排骨、蒸佛手等等。假排骨就是把土豆切成手指大小的條狀,中間纏繞一圈幹豆腐,下油鍋炸熟,看上去跟真的排骨一樣,味道也不差多少,土豆油炸後香糯,幹豆腐酥脆,很解饞。清蒸佛手是把白菜幫去葉,開水燙過,對摺,切成五指狀,裡面夾上肉餡,蒸熟,香而不膩,清淡可口。還有一個我叫不出名字的菜也很好吃。就是把雞蛋磕在碗裡,攪散,越散越好,鍋裡油溫燒至沸騰,蛋液以最小的溜,慢慢滴入鍋中,沸騰的油瞬間將蛋液滾碎,用笊籬迅速撈起裝盤,撒上白糖,又香又甜,入口即化,美味極了!後來有人管這道菜叫拔絲雞蛋,我覺得叫「白雁落金沙」更為貼切。
媽媽的廚藝水平更多的是把家常飯菜做的花樣翻新且美味可口。有兩樣粗糧細做的麵食我至今想起來還流口水。一樣是高梁米麵發糕,就是把高梁米和黃豆按一定比例兌好,浸泡一天一宿,用石磨拉成水面,加小蘇打,蒸出來發糕喧乎乎,甜絲絲。另一個是新玉米面窩頭。那時候有一種「八趟子」白玉米,粒兒大,口感好,就是產量低,後來這個品種被淘汰見不到了。在玉米剛剛定漿,但還能掐出嫩漿的時候掰下來,用手輕輕的把玉米粒搓下來,用石磨拉成水面,加小蘇打,做成窩頭狀,直接放在燉著的豆角上面,等豆角燉好了,窩頭也熟了,掀開鍋蓋,鮮玉米那香甜的味道直抵你的味蕾。
媽媽做飯用心且心靈手巧。攤煎餅,點豆腐,烙鍋出溜兒,樣樣拿手。媽媽包的粘豆包不像別人家包的那樣豆餡鬆散,媽媽把豆餡放在麵團上,壓實,合口,攥兩下就得,這樣蒸出來的豆包緊實好吃。媽媽說攥的次數多了裡面有了空氣豆餡就散了。媽媽烙的粘麵餅子油汪汪的,金黃金黃的,剛出鍋的時候吃一個,酥,脆,糯,甜,香,好吃極了。那些年雖然貧窮,但每年都會殺一頭年豬,媽媽做汆白肉,把五花肉凍一會兒,切薄片,和酸菜一起涼水下鍋,燉半個小時,肉片不打卷,又軟又香還不油膩,湯清亮菜微酸,爽口下飯。殺豬的板油煉了放點鹽,媽媽留到夏天燉豆角用。葷油燉的豆角軟,熟的快,吃著香。燉茄子的時候出鍋前撒上蔥花,提味不少。
參加工作離開了家,這些年,大酒店,笑館子,山珍海味,鮑魚海參猴頭燕窩鯊魚刺,也都有品嘗,回頭想想,也僅僅是吃過而已,每每喚起味蕾的還是媽媽的一日三餐。或許是所有人都會有這樣的感受吧,無論你吃過多少美食,最美的,還是媽媽的味道,那不僅僅是廚藝,而是深深的母愛。
簡介 :都桂雲 退休公務員,熱愛生活,喜歡文學。1994年開始散文、詩歌創作,有多篇作品發表在《江城日報》《江城晚報》《松花湖》等報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