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阿喜去世的消息傳來,可能對很多人而言,這個名字特別陌生。翻看她的過往才知,這是一位多麼優秀的女士。
她給《西遊記》裡的很多經典角色配過音,也給《紅樓夢》中的王熙鳳配過音。沒有她的付出,這些經典角色或多或少都會失色。
一部作品能成為經典,背後一定有很多不求名利的人在默默付出。87版《紅樓夢》就是這樣一部經典作品。
記得前幾年看劇組人員重聚節目,有一個環節是請顧問人員出場,讓很多觀眾感到震驚的是,20多名顧問,只剩下楊乃濟老先生健在了。
楊先生很謙虛,他說自己只取得了一點小小的成績。可大家都知道,大觀園正是由他規劃設計的。
餘下的那些顧問中,有很多人的名字載入史冊,出現在歷史課本上,每一位都是響噹噹的人物。
他們得知《紅樓夢》要拍成影視劇後,都積極給予了幫助,參與演員訓練班教學工作,很多人分文不取,只對作品負責。
老先生們為劇組提供幫助,哪怕是幾十年後,依舊被人們傳頌著。
薛寶釵的飾演者張莉回憶說,當年自己一門心思想演紫鵑這個角色,卻沒想到最後導演讓自己演薛寶釵。這讓她心裡特別沒底。
張莉就去找王扶林,把自己的擔心一股腦說了出來,王扶林也不著急,把周汝昌家的電話號碼給了她。
讓王扶林沒想到的是,張莉大年初一就跑到周汝昌家請教問題,老先生正在家過年呢。
周汝昌很熱情的接待了張莉,從早上給她講解問題,一直講到下午,結束之後,還熱情的邀請張莉留下來吃飯。
張莉當然不好意思,直接騎著單車回家。
時隔三十多年,張莉依舊記得那天的雪很厚,地上結了冰,自己心情太激動,騎著單車,一不小心還撞上了公交車。所幸衣服穿得很厚,並沒有受傷。
讓張莉激動萬分的,除了老先生的平易近人,還有她切實得到的幫助。這次請教總算讓她對飾演薛寶釵這麼重要的角色有了信心。
從陪著朋友去面試角色,到被請到劇組演迎春,自己拼命準備紫鵑的戲,最後演上了薛寶釵,無論在張莉自己看來,還是在外界看來,都相當夢幻。
而如此夢幻的經歷背後,是一群人對藝術的追求,也是對作品的負責。
當薛寶釵的演員確定下來之後,很多演員都確定下來,最讓導演頭痛的是,賈寶玉的飾演者始終找不到。
這可愁壞了導演王扶林。一邊,吳祖光老先生對他說:「寶玉還沒出生。」另一邊,張玉屏對他說:「要不你讓我反串寶玉吧。」
此前戲劇版的賈寶玉都是女演員反串,但是王扶林不願意,他堅持要找男演員。
賈瑞的扮演者馬廣儒也盯著賈寶玉這個角色,在歐陽奮強進組前,他對自己超級自信,覺得自己就是天生的寶玉。
可王扶林對他的形象也並不滿意。
後來,還是張玉屏推薦了歐陽奮強,這一舉動讓劇組很多人非常感動。一個非常想演寶玉的演員,為了對作品負責,大度的推舉其他演員,這是非常不容易的。
比起現在撕番、加戲,那個年代的演員的確讓人敬佩。
歐陽奮強當時做演員也比較曲折。他長著一個娃娃臉,特別水靈,常常沒有適合自己的角色,演兒童年紀大了,演成人又顯得不夠成熟,偏偏這時,遇到張玉屏這個伯樂,又在鄧婕的幫助下,與《紅樓夢》劇組取得聯繫。
歐陽奮強定妝之後,並沒有達到王扶林理想中的效果。原因是他的臉太圓了,不夠長。
王扶林覺得,如果他的臉被拉長,就更貼合角色了。
為此,有人出主意,給歐陽奮強的下巴上貼一塊假下巴。可歐陽奮強的臺詞很多,他要不停的說話。一說話,假下巴就歪了。
無奈之下,劇組只好跟歐陽奮強商量,讓他整容。
在那個年代,整容很少見,整容醫生也很少。給歐陽奮強整容的醫生並不是專門的整容醫生,而是一名外科醫生,只是對整容非常感興趣。
就這樣,歐陽奮強冒著風險整了容,得到了賈寶玉這個角色。
等到演完賈寶玉,他想把下巴裡的矽膠取出來,卻被告知取不出來了。在這個手術之後,每到下雨天,歐陽奮強的下巴都會痛,這一度讓他特別難受。
與現在很多演員抱怨的苦相比,在條件很艱難的上世紀八十年代,演員們吃得苦要多得多。
鄧婕演王熙鳳死後用蓆子卷著在雪地裡拖那場戲,受了不少罪,直到幾十年後回憶起那一幕,她依然能感受到當年的寒冷。
拍那場戲的時候,雪地裡零下三四十度,鄧婕穿著薄棉襖,那時候也沒有暖寶寶,只能靠身體扛。
那場戲的時間很長,前後拍了8條,等拍完,鄧婕的身體沒了知覺,大家一個勁得給她裹棉被,塞熱水袋。
比鄧婕更遭罪的,是演薛蟠的陳洪海。薛蟠有一場戲是打香菱,打輕了,導演說演得假,沒辦法,陳洪海只好狠狠得打陳劍月。結果一不小心,把陳劍月打重了,害得人家耳鳴了二十多天。
陳洪海第二天買了巧克力賠罪,讓他沒想到的是,陳劍月當時和飾演柳湘蓮的侯長榮談戀愛,而柳湘蓮在後期還有一場暴打薛蟠的戲。
按照原著中的劇情,柳湘蓮把薛蟠帶到北門外蘆葦坑,將他打個半死。
劇組不僅找了一個坑,那個坑還特別髒,加上正值嚴冬,裡面的水又冰又臭。陳洪海不僅要站在冰水裡,還要把臉沉到髒水裡,更要命的是,還要被侯長榮一通暴打。
在演這段戲的時候,陳洪海覺得自己耳朵完全是嗡嗡作響,等到導演喊停,他才「活過來」。讓他鬱悶的是,這只是結束了遠景拍攝,還要再來一把近景特寫。
在拍近景之前,陳洪海去喝了一口茶水,讓他沒想到的是,不知道是誰把他之前倒的水喝完,又重新給他倒上了熱水。陳洪海一口喝下去,嘴巴都燙白了,又只好忍著拍近景。
等到觀眾看這段戲的時候,大家只會覺得柳湘蓮打薛蟠特別解氣,誰也不會去想演員遭了這麼多罪,而陳洪海也沒有因為薛蟠而走紅。
事實上,劇組中有不少演員離開了演藝圈,張莉不遠生活在薛寶釵的光環裡,遠走加拿大,而陳曉旭雖然成了大家心中最經典的林黛玉,卻也選擇了創業,還有很多演員轉戰幕後,等到二十年、三十年後,再次出現在銀幕中,一起回憶當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