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是什麼?這似乎是每個人畢生都在探討追求的永恆話題。而在「道盡日本人心事」的電影大師山田洋次眼中,幸福是堅貞地等待,是做好正確人生抉擇之後,水到渠成的團圓式大結局。
童年時期,山田洋次跟隨父母輾轉到滿洲(今東北)生活,在瀋陽、大連求學。地緣優勢的作用下,他的作品也夾帶著一股濃鬱的真實和質樸。這種接地氣的小人物喜劇和對平民生活的本真摹寫,踐行著「與民同樂」基本原則的大眾化創作路線,也讓很多觀眾內心產生了深深的共鳴與共情。
同時,他對故土的思戀和眷念,也讓他的作品中帶有明顯的追尋意味。不論是《寅次郎的故事》中四處流浪卻滿懷鄉愁的寅次郎,還是《遠山的呼喚》裡始終尋求家的溫暖,最後和民子默默相愛的耕作,儘管每個小人物一生都歷經坎坷,卻都不約而同地在追尋幸福的道路上步履不停。
作為早於《遠山的呼喚》三年拍攝完成的姊妹篇,《幸福的黃手帕》改編自美國小說《黃手帕》,但在導演山田洋次的打磨下,故事更加細膩,人物愈發溫情,可謂是一部非典型的東方公路電影。
它講述了四位主人公的尋愛追夢之旅。家、愛情、自我和希望,是他們安放心靈的港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幸福與溫暖,共同構成了主人公們這一路奔波的原動力。今天,我就從以上四個方面,探討這部電影帶給我們經久不息的感動之源。
01、家的真意與隱喻:沒有心愛之人,只能流浪,何以為家
20世紀70年代,自駕遊應該算是一種非常潮流的選擇了。
經受失戀打擊的欽也辭了職,開著新買的車去北海道散心。途中遇上漂亮的小姑娘株美,二人決定結伴同行。
對於年輕人來說,家這個意向其實並沒有特別重要。他們「喜新厭舊」的觀念,指引著一路對過去的逃避與拋棄,同時對即將到來的全新邂逅,更是產生無限憧憬。
或許他們也不會想到,即將遇到的一個流浪大叔,將會改變他們對未來的許多看法。
在餐館裡,沉默隱忍的勇作,將手中的啤酒一氣飲下,又狼吞虎咽地吃完食物,滿足了口腹之慾後,剩下的卻是無盡的空虛與茫然。
機緣巧合之下,勇作加入了兩個小年輕的旅途之中,搭順風車前往札幌。
他剛剛出獄,是一個漫無目的的流浪者,雖然有打算去札幌找份工作,開啟全新的生活,但是心中對家和愛人的渴念,讓他時常陷入回憶的苦海中,久久不能自拔。
導演機智地選取閃回的方式,搭建片段式的聯想,呈現出勇作過去生活的蛛絲馬跡。旅館中沐浴時,接待勇作回家的溫柔女子、看到雪白被單後憶起的溫馨擁抱、看見其他婦女從超市走出時,回憶起兩個人初遇在超市的場景……
觀眾會很自然地猜測:這個女人一定是勇作最愛的人,而她和黃手帕,也一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東方美學的美感蘊藉,其一就體現在這種給讀者充分思索的留白,其二則是象徵性的隱喻和潛臺詞。
內向的勇作,雖然習慣了以波瀾不驚的模樣示人,可在他的眼神中,卻充滿了矛盾、掙扎與迷茫。在勇作看來,有家的地方才是歸宿,否則,身在哪裡又有何分別呢?
02、愛情的嚴肅性:彼此具備責任感,感情中更有儀式感
一路上,欽也幽默風趣,株美文靜可愛,兩個年輕人很快就打成一片,互相拌嘴,成為一對「歡喜冤家」。
面對吃錯東西拉肚子、逞強開車陷大坑的欽也,以及在一旁嘲笑、數落欽也的株美,勇作也當好旁觀者的身份,對一幕幕啼笑皆非的鬧劇視而不見。
就在欽也被欲望支配,忍不住想侵犯株美時,勇作身為老一輩過來人,善意提醒欽也不該對株美無禮,訓誡他男人要有擔當,逢場作戲、玩世不恭不是一個真正男子漢的本色。
深沉的大叔身上的神秘感,讓兩個小年輕非常好奇。隨後他們逐漸得知了真相,也體會到了勇作和光枝愛情的純與真。
純真的愛情是一種「雙選」,勇作考慮到自己入獄而堅決與妻子光枝離婚,是不想拖累她;光枝雖然同意離婚,但依然苦等丈夫,而沒有另覓新歡,也表明了自己的情深一片。
雖然遭遇磨難與苦痛,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並不是自己,而是一切從對方的角度出發,這樣的無悔付出,本身就是對真愛的讚美與謳歌。
責任感會帶來儀式感,讓愛情復歸嚴肅本真,這才是令人嚮往的愛情。
03、對自我的救贖:完成自我的救贖和改變,幸福會悄然而來
有人說,讓過去過去,才能讓未來到來。而真正能改變一切,拯救一切的,唯有你自己。
旅途中,勇作向兩位年輕的朋友敞開心扉,講述自己不堪回首的過去,為自己急躁粗暴的個性深深自責。他始終認為,自己當初的衝動與情緒化,導致如今的無限悔恨。
在得知妻子光枝懷孕後,勇作的激動溢於言表。從來不曾感受過父愛的他,決心要當一個好爸爸。
所以他特別謹慎,示意光枝用黃手帕向他報平安。這一抹幸福的黃,是他每天在煤礦廠辛勤賣力的最大動力。
可是好景不長,光枝的流產讓勇作備受打擊,又加之光枝隱瞞了自己過去的流產史,這讓勇作希望破滅,無法面對現實,一場醉酒後犯下大錯,可想而知。
而在得知勇作的過去之後,欽也和株美堅持要「成人之美」,一路陪伴勇作回夕張看看,見證黃手帕是否會如約出現。
在這裡,導演的暗示與呼應似乎做到了極致,而這樣的點睛之筆,竟然是通過色彩來隱喻的。在奔赴夕張的路上,幾次都出現了不同類型的黃顏色意向——道路兩旁一叢叢盛開的黃花、公路上做為標記的小黃旗、唱歌女孩的黃色衣袖、還有公路上塗成黃色的行車線等等。
這樣明顯的象徵,加重了人物內心的緊張與期待,也讓觀眾心生篤定,暗自嚮往。
這是勇作的自我救贖之路,路的盡頭,叫做幸福;這也是欽也和株美的成長之路,路的盡頭,叫做責任。可以說,勇作用自己的過去和今天,讓兩個年輕人認識到:幸福是純真的愛,是單純的信任,是彼此的責任,是勇往直前的追逐。
04、堅貞等待背後的篤定:苦守諾言,6年時光證明真愛,生活雖苦,相思卻甜
愛情的本質,不是外貌的一時吸引,而是心靈的一世交匯。
對於光枝而言,一個遭受過痛苦的女人,再度追求真愛與幸福,這本身就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
可以說,光枝是當時那個年代,日本優秀女性的典型代表:有教養、守婦道、服從丈夫、羞澀靦腆。在超市當收銀員的時候,她邂逅了憨厚老實的勇作。多次接觸後,勇作被光枝的賢惠溫柔所吸引,一句「你是不是一個人」的發問,開啟了兩人幸福甜蜜的三年時光。
懷孕的驚喜讓勇作興奮,也讓光枝變得小心翼翼。她很忐忑,怕自己的過去被勇作知曉,握在手裡的幸福會轉瞬即逝。
只可惜,越怕什麼越來什麼,果然光枝還是流產了。得知一切的勇作發了怒、犯了錯、殺了人、入了獄。事情最終還是朝著最不利的方向發展,勇作在監獄中向她提出了離婚。
光枝深深地明白了,原來勇作也和自己一樣,彼此情深意切。他知道等待是痛苦而漫長的,所以選擇主動放手,讓光枝去大膽追尋新的幸福。可是確認了心意的光枝,又怎麼會捨得放手呢?
6年的時間,光枝選擇了苦守承諾,默默等待。即使生活很苦,但相思卻甜。勇氣,不只是男人才有,唯思念,能抵歲月漫長。
山田洋次說:「人們應該擁有幸福,包括那些改正了自己錯誤的人。」
感動的是,光枝的苦苦堅守,讓勇作愛意澎湃;勇作的正確選擇,也讓光枝這6年沒有白等。靈魂伴侶的認定,早已在冥冥中註定了兩人的重逢。
最後的相逢時刻,光枝和勇作平靜得仿佛再尋常不過的照面,卻讓看電影的人們禁不住喜極而泣。果然,人們都喜歡看著別人的故事,流著自己的淚。
天下之大,總有一方黃手帕為你迎風招展;萬家燈火,總有一盞明燈為你而點亮。
浪漫的5·20到了,希望你在結束了一天的忙碌之後,帶著走心的禮物早點回家,及時陪伴那個為你系得一方黃手帕的人,不論是家人,還是愛人。
但願我們都是勇敢追求幸福的生活家,執起代表愛與溫暖的黃手帕,陪伴著心愛的人,笑看幸福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