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無法選擇出生,至少我可以選擇死亡。
面對疾病帶來的折磨,人已經喪失了對身體的支配權,失去了全部的尊嚴,只能依靠機器與人工才能苟延殘喘,如此依賴,你將作何選擇?
2018年,NHK全程拍攝了一名飽受病痛折磨的日本女性:經過多日的思考,她決定遠赴瑞士,實行安樂死。
而她就是51歲的小島美奈,在兩名姐姐的陪同下,她結束了自己痛苦的生命。通過鏡頭,我們能夠清楚的看到,她是如何一步步走向生命的終結的。
為了不再受折磨,小島美奈遠赴瑞士,同親人做了最後的訣別後,她坦然的離開了世界。
面對生命與自尊的矛盾,親人的極度挽留,小島美奈躺在病床上,幾分鐘後,她就會徹底喪失所有的意識,陷入永久的安眠之中,在她放棄生命的最後一刻,誰也無從知道她內心真正的想法。
故事的發展還要回溯到2018年10月,在得到小島美奈本人的同意後,NHK的工作人員打開了攝影機,開始記錄這名女子生命中最後的一段時光。
由於身體狀況極度惡化,間歇性的疼痛使得她根本夜不能寐。而她也不得不通過藥物獲得暫時的安寧。此外,小島美奈幾乎喪失了所有的行動能力,甚至嘴巴張著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也就是在那時,她才下決定要終結自己的生命。受限於日本境內禁止安樂死,為此,她不得不遠赴重洋抵達瑞士的一家專業機構。
在同瑞士的這家安樂死機構的聯繫中,她如此說道:
「我希望在保留意識的情況下,迎來生命的終結。」
由於疾病的困擾,小島美奈只能依靠別人的幫助進行日常活動。很多時候,明明有意識,但是就是無法動彈。
小島美奈家中共有四名孩子,父母離異的她在兩個姐姐的關愛下,度過了幸福的童年。
高中畢業後,她選擇前往韓國首爾大學深造,結業後返回國內進行韓語翻譯的相關工作。
姐姐眼中的她是典型的新社會女性,她自信獨立,而且才華橫溢。工作順利的她對待任何人任何事都十分專注。通過多年前小島美奈工作現場的視頻,不難看出,她的專業與自信。也因此,小島美奈一直都是姐姐的驕傲。
在小島美奈45歲時,她辭去了工作。此後,在一家兒童福利院工作,準備享受餘生。
正當生活有序進行的時候,3年後,小島美奈被查出患有多系統萎縮的病症。晴天霹靂的噩耗一下子就擊垮了她所有的意志。得知噩耗後,在姐姐的勸說下,孤身一人待在東京的她返回老家,同姐姐們生活在一起。
初期時,小島美奈的日常生活尚且沒有受到影響。然而,隨著時間的遞進,她的病情開始加重。
她的身體開始失去力氣,甚至還會平地摔。許多力所能及的小事,對於她而言,變得十分困難。直到某一天,她發現甚至不能從床上坐起來......
回憶當時的情景:那時,就連一個簡單的翻身,也要依靠姐姐的幫助,這對於一向自強的她無疑于晴天霹靂。「親眼看到這一切的姐姐,當時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即便身心飽受痛苦,小島美奈仍然頑強的活著。為了自我激勵,她還在博客上寫到:我喜歡記錄生活中點點滴滴的美好,忘卻煩惱與病痛,一定要打倒病魔,堅強的活下去。
只可惜,她的信念很快就被無情的現實打破了。
直到2018年3月,由於病情加重,小島美奈不得不住進了醫院。這時的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將來。
當時的醫院中:滿是如同自己一般的人,他們徹底失去了自理能力,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以一種毫無尊嚴的方式,苟延殘喘的活著,完全看不到未來的希望。
若是最後都會不可避免的走向這樣的結局,還掙扎什麼呢?為此,她第一次開始自殺,卻因為力氣不足,宣告失敗。
面對她的哭訴,姐姐們也只能安慰她:你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即便是生活不能自理,你也要堅強的活下去。
然而活著對於小島美奈而言,意味著無盡的折磨與痛苦。經過了病痛日夜的折磨後,精神崩潰的她選擇安樂死。
「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則就木焉。」
然而,在日本只有在病人將行就木時,徵得病人意願後,醫生才會撤去病人所有的設備,讓患者死去。但是萬不得已,人們都不會選擇這種方式。一般醫院都會進行各種治療方法,試圖治癒患者。也因此,幾乎所有的癌症患者,都是在飽受折磨後,才離開人世的。
而注射藥物死亡,在國際社會上還不被認可。即便是病人的意願,也會被醫生拒絕。因為醫生會為此被追責。
幾經周折,小島美奈在瑞士發現了一家執行安樂死的機構life circle。這家成立於2011年的機構,時至今日,已經受理了1600名患者的安樂死請求了。
死去的人的資料依然存檔
從進入醫院後,小島美奈就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失去了控制。因為已經喪失了自理能力,她不得不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完成所有的正常需求。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盯著天花板,默默地等待著天黑。如此往復,直到生命的終結。
也因此,她每天都不斷追問自己,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麼?
既然活著如此屈辱,為什麼不選擇帶著尊嚴死去呢?
就在這種情況下,她向瑞士的這家機構發送了申請。隨著病痛的加劇,打字對她而言也將成為一種奢望,為此,她在申請時,還特地備註(加急)。
在此期間,家人始終都沒有放棄,想嘗試改變她求死的想法。
對於美奈而言,自己也沒有放棄向家人解釋自己的真實想法:她不想拖累別人,更不想這樣沒有尊嚴的活著。
人們都勸說她要樂觀,積極的同病痛作鬥爭。但是抱著這樣一副殘破的身體,真的有必要麼。生命很美好,但是她已經受夠了這樣屈辱的活著。死亡將會是她最好的解脫。
在11月,美奈得到了對方的答覆,此後,在家人的陪同下,她抵達了瑞士。
同她一道而來的正是兩名不離不棄的姐姐。經過漫長的時間,她們接受了妹妹的選擇。如今,她們希望自己可以陪她走過人世的最後一段時間,目送她離開。
在美奈一行人抵達瑞士當晚,這家機構的醫師就親自拜訪了她們,並且確定她真實的想法,以及將要面臨的結局。
畢竟是要家屬親眼看著生命的消逝,對他們而言,也是一種莫大的傷害與分別的痛苦。
照顧到美奈的情緒,醫生提出,一旦她後悔,隨時都可以中斷,並且返回家裡。而這也是她最後一次可以後悔的機會了。
當晚,姐妹三人聚在一起,親密的談論了過去的趣事。雖然在姐姐們的心中,更多的還是可以以此,喚回她求生的意志。
不過,對於美奈而言,她既然做出決定,就一定不會後悔。對此,她寬慰姐姐們:
「死亡總會到來,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強求一個已經心死的人活著,那跟沒有靈魂的驅殼有什麼區別呢?」
直到第二天凌晨,這家機構的醫生來觀察美奈的精神狀況。門外的姐姐們十分焦心,一度希望妹妹不會通過評定,如此一來,也許她就不會死了。然而,想起妹妹備受煎熬的痛苦,又十分躊躇。
通過醫生的判斷,美奈的精神狀況良好,可以如期執行安樂死。站在一旁的姐姐臉上的淚突然就湧了出來。經過了幾十年的陪伴,三姐妹也只剩下最後一晚相處的時間了。
生命的最後一晚,美奈的最小的妹妹從國內打來了電話。而她的態度始終不變,不接受姐姐求死的心願,並且希望姐姐能夠改變想法。
最後一晚,三姐妹選了一家別致的餐廳,開始了最後一頓晚餐,面對即將到來的分別,最終還是沒能忍住悲痛,泣不成聲。
對於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姐姐們,美奈再度道謝,感謝在她生命的最後,能夠有生命中最重要的家人陪她走到最後。
在美奈生命最後的一晚,三姐妹不約而同的都沒有入睡,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床上,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千言萬語,都成了心中最後的煎熬:最重要的家人即將永別,淤積在心中的情感如同洪水一般洶湧,但是又不得不強忍悲痛。
清晨如約而至。
同乘一座巴士,漫長的30分鐘,一路上,三姐妹的手一直都緊密的牽在一起。
抵達後,美奈在機構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在誓約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切就緒後,美奈躺在機構的床上,等待自己生命的終結。
看著陪在身邊的姐姐們,美奈打開了點滴。
很快,藥水便流進了她的身體中。52年的人生隨著藥水的滴入,逐漸模糊了身影。在意識即將消弭的最後,她再次向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姐姐,說出了謝謝。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能有家人的陪伴,真的十分感謝。
隨著藥水的生效,她徹底失去了聲音。
生命的最後一刻,如同一個小女孩一般,蜷縮在姐姐的懷抱之中。
直到最後,她漸漸閉上了眼睛。
由於日本不承認安樂死,為此,姐姐們只能把她的骨灰灑在瑞士河中,希望兩岸的櫻花,長久的陪伴安息的妹妹。
雖然每天都很想念她,但是看到照片後,就會想起,她已經徹底離開了。雖然逐漸接受了妹妹離去的事實,但是每次提起美奈,姐姐們都會感到十分悲傷,總覺得心裡的某處空落落的......
引用文獻:
《左傳·僖公二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