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奇峰,是在二十多年前的中德高級心理治療師連續培訓項目 上,他是在整個連續培訓項目中間加入進來的,第一印象有點像是來踢場子的。我的感覺是來了一個內心肩負著重大使命又身懷武功的憤青。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從他的目光中看到的多是冷峻,還有,他的文字、談吐風格也是冷峻、犀利、極具洞察力的。但那時候我也還年輕,讀不懂這些背後那些柔軟和深情的部分。因此,在當時的情境中,可以說,那是一個我所不知道的奇峰。
我和奇峰的情誼是從中德班的學習過程中開始的。參加一個培訓項目,特別有意思的是學習之餘大家的互動過程。課餘,大家必然會經常一起胡吃海喝,天南地北胡侃。一次,奇峰說到,他在做武漢中德醫院院長時,因為工作需要(肯定也是內心需要),經常在江湖上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感覺像是很能在場面上混的那種人。初聽到時,我有一點敬佩,年紀輕輕,就做了院長,而且還很有那種在中國要做一個院長的那些素質……但同時,我看著他,感覺不像啊?!我內心是有疑惑的,這麼一個偏文弱書生的年輕憤青,怎麼也不像是有那種很練達世故的「社會功能」的人。是我看不起他嗎?我始終認為,在這方面他是肯定達不到我這種俗人才會有的水平—不是一個級別的,關鍵是畫風不一樣。奇峰是文藝範學者型的。但是,他為什麼要給別人這麼一種印象呢?至今我沒有就此問題與奇峰對質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2003年,全國心理諮詢師培訓高潮啟動。我因為也負責我們醫院這一塊工作,想把心理諮詢師考證培訓工作做得與眾不同一點,在考證培訓中額外加入了幾天精神分析的理論、技術及小組體驗,請來了奇峰、琪嘉、曉波等眾兄弟,當然不僅僅有兄弟,還有蘊萍、曉明等眾姐妹。在那幾年中,我們還組合著去全國各地傳播精神分析和心理治療。奇峰給我的印象是很有團隊合作精神,注重兄弟們一塊兒把事情搞得好玩,大家開心、搞得很有氣勢的樣子,就會很有成就感……但是我感覺,奇峰是一個有獨特才華的人,更適合一個人孤獨遠行,在一起的過程中,他會不會有委屈自己的時候?他內心真的喜歡和我們在一起嗎?我有時候會矛盾,看到他一個人抽菸的時候,感到他很孤獨,我不確定是走近他好,還是讓他一個人待著好。是我敏感脆弱在投射,還是他?還有,那些和奇峰稱兄道弟的人,真的理解他嗎?能達到他的境界嗎?我這麼說,是在孤立他呢還是在接近他?這也是我所不知道的。
菸斗,一度成為玩精神分析的標誌。一次,奇峰和琪嘉在上海東方商廈買了一個菸斗送給我,把我拖下了水。我一直記得,奇峰在給我傳授如何做一個菸斗客時的那種專注、痴迷、沉浸和欣賞的神態,深深地吸引了我。如何開鬥、裝菸絲,如何慢慢吸、啜和品味,要做到始終保持菸斗微溫,菸絲行將熄滅的狀態……後來我才明白,其實那就是拉人下水一起幹壞事時的套路,他自己做不到,卻有把這個光榮使命傳給我了的感覺。我辜負了他的期望,經常猛吸,把每一個菸斗都抽得燙燙的。當然,我們一起還幹了一些其他壞事。
我因為心梗後痛定思痛減肥,每天長時間快走,在一定範圍內搞得動靜有點大。兄弟姐妹們紛紛表達了各種擔憂、關切、勸阻,或理解、支持……奇峰沒多說啥,只是有一天,突然對我說,「我想送你一臺跑步機,這樣如果颳風下雨你在家裡也可以堅持鍛鍊了」。我不但感到非常溫暖,還感到只有他才能夠理解我的追求、情懷和苦衷。我感慨,這是他作為一個男人照顧、呵護人的細膩而又不露聲色的風格,或者也是他渴望能被這樣對待?我因為已經有了跑步機並更喜歡室外快走的感覺,我不想要跑步機,但我不想放棄被他照顧一把的機會,我對奇峰說,你就送我一臺筆記本電腦吧,我正好缺。他送了我一臺最好的電腦。
說是一群女人,其實就是一個男人身邊最重要的那些女人,老婆、老媽、女兒,傳聞一度都住在很近的小區裡……我感覺奇峰內心真正在乎的只有這些重要的女人,而沒有自己,更不是我們這些哥們姐們。有一次我忍不住對奇峰說,你這樣不是太辛苦了嗎?!我感覺奇峰「前世」是欠女人的。這種情況下,奇峰往往是默不作聲,和你們是講不清楚的。坦然還是無奈?關於這一點,是我等局外人無法妄加猜測的,真要說什麼,其實都是八卦。投射出的可能都是些我們所不了解的自己。
在奇峰和麗娟的婚禮上,我看到奇峰的媽媽祝福兒子兒媳婚禮的一段視頻,看著並感覺著老人的氣場,我似乎懂了點什麼。
我們每次都發現,兄弟姐妹們見面,澤萍總是要重點「培養」一下奇峰的,雖然表面上似乎也會「培養」一下琪嘉,但那不是重點,最憐愛是奇峰。我吃醋,我抓狂,又有何用!命不一樣!
這些年,我感到奇峰越來越能夠鬆弛下來,越來越有滋潤的感覺了。看著他和麗娟在一起,我感到他找到了最終的歸宿。作為兄弟,由衷地感到欣慰。對一個男人來說,身邊的女人總是最重要的。
走近一個人,才能更好地感受和理解他寫的東西。同樣,看了他寫的東西,不由得就會很想去接近他。要想接近他,方式、途徑有很多。
張海音
中國心理衛生協會精神分析專業委員會
現任理事長
上海精神衛生中心心理諮詢部主任
為新版的《你不知道的自己》所寫的序
《你不知道的自己》同名音頻小課
內容選自曾奇峰老師以往課程資料
原汁原味的曾氏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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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上線 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