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開頭,畫外音槍響,熟知楊德昌的朋友都知道他非常喜歡用畫外音來吸引觀眾的注意力以及構建空間氛圍感。
開頭一個大遠景,冷冽的色調,極具疏離感,角色經常被困於構圖中巨大的背景當中,這種電影中環境對角色影響是巨大的,構圖中的顏色以及鏡頭中時常出現的畫外音,例如恐怖分子裡的槍聲.
我找了兩張安東尼奧尼電影裡的畫面,都是對這個角色心理狀態的強調,而這個徘徊在崩潰邊緣的角色是中產階級精神危機在工業文明背景中的體現,又抑或是電影裡在臺灣白色恐怖時期人們面臨鋼筋水泥時精神崩潰的狀態。
1961 夜
1964 紅 色 沙 漠
故事被分為兩條線,楊德昌早在80年代就開始玩多線敘事的手法了。
第一條線是李立中這條線,典型的中產階級家庭
醫生和作家
李立中在醫院上班,最近面臨升職,他的領導最近去世了出現了位置空缺,但是唯一的競爭對手是他的好兄弟同事。
她的老婆是一個作家,最近面臨靈感枯竭,整天愁眉苦臉。
另外一條線則是混亂的時代下的孩子們
這是一個喜歡拍照的富二代
一天偶然間拍到警察在抓一個犯罪團夥,那天有一個小太妹落單了
被他拍成了大特寫掛在房間的牆壁上
他無可救藥的愛上了這個女子,還因此跟他女朋友分手了
在這裡楊德昌用了一個很巧妙的手法,女孩子因為媽媽生氣被鎖在家裡,無所事事。她便拿起家裡的通話本一個個打電話編故事
有一天她無意間撥給了李立中,結果接電話的是在家的老婆
女孩在電話裡虛構了一個出軌的故事,結果女主還真的相信了,這下完蛋了。
自己的作品寫不出來,老公還出軌了。
加上文藝女青年的通性:我喜歡你猜,我不喜歡我說出來。
女主角直接說要搬出去。
但這一切,丈夫都不知道
就是這種陰冷乏味而又恐怖的色調
城市中的每個人都有一種倦怠感,臉上總是掛滿生無可戀的表情。
而李立中,恰好又是最突出的那一個。
妻子跟人老相好出軌了
而自己的升職又無望
在這種情況下,他難過萬分,她只能去找自己的好朋友警察訴苦,我為什麼能這麼愛這個電影,就是因為導演在這裡的安排設計。
他用了一個反向誇張的手法,極具藝術衝擊。如果你還沒看過這部電影,我真的強烈建議你先去看一遍,不知道結局去看的話,真的會被爽到。
在這裡見到朋友的時候,李立群的表演給我心裡的震撼絕對屬於前三的水準,比起海邊的曼徹斯特裡男女主重逢時的表演有過之而無不及。
強烈建議你們去看一下這一段,我感覺他說完這些話像是把靈魂都給吐出來了
他說了一個給自己聽的謊言。
他那一個晚上喝了特別多的酒。
早上醒來,他拿起警察朋友的槍
把所以背叛過,傷害過他的人都殺了一遍。
在最後,警察朋友來抓他的時候,警察踹門的一瞬間,門被踹開的聲音和最後一發子彈的聲音混在一起,聲畫對位的運用真是妙在毫顛。
你以為這只是一個復仇的電影嗎?並不是,這只是一個夢。在夢裡李立中把所有人殺了一遍。但是像李立中那麼隱忍,卑微的人。他只會傷害他自己。
於是在一陣槍響中,李立中死在了警察朋友家的浴缸裡。
在結尾的時候響起了收音機裡蔡琴的《請假裝你會捨不得我》,真的太他媽的絕了,這一段的音樂加上設計,在我心裡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象。蔡琴的歌聲讓電影裡的情緒延續到了電影之外,後勁像是化骨綿掌在我心裡揮之不去。以後我能拍出這種電影,那該是多好啊。
關於啟發
NJ吳念真在聊到楊德昌的恐怖分子的時候 ,他覺得這是在楊導所有電影裡說教裡得最自然地 。他的電影講道理講的都有痕跡 ,常是透過一個奇怪的人止口 ,以明明白白的對白導出 ,或者玄之又玄 ,聽了覺得好文藝 。看完恐怖分子 。會讓人深思:我們是不是活在一個可信又不可信的社會中?什麼是可信的 ?什麼是不可信 ?有什麼東西是可以一輩子堅信的 ?
這個想法其實是我心裡一直存有的疑惑 ,如果不是寫這個文章 ,我大不會去挖掘自己內心最深處的黑暗想法 ,但是我不知道有人和我一樣 ,內心總是充滿懷疑 ,我不願意相信任何人 ,就算是身邊乃至最親近的人 ,我也會一再詢問猜疑懷疑他們 。每當人們虛偽的互相吹捧的時候 ,是我最討厭的一個環節 ,我都會在內心狠狠地吐一口唾沫:裝你嗎呢 ?有話不會好好說嗎 ?
然後再面帶笑容的繼續攀談下去 。我總會懷疑別人對我的誇獎是否出自真心 ,這樣的後果就是導致我現在聽到任何話我都默認去當成客套話謊話來看待 ,這樣在心裡就不會有太大的期待 ,不會在事與願違的時候產生失落感 。
楊德昌總是拍臺北,他說,因為這樣最符合經濟原理。出去細密雕刻1960年代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楊德昌的其他作品皆聚焦於當下時代的臺北。他曾說他越拍越靠近臺北。藉由這個念頭,我認為每個導演在創作的時候,都應該從家鄉開始,把自己熟悉的每一個角落用影像記錄下來,加以生動的故事。連家鄉都拍不好的導演,他哪有魂呢?(請原諒一個宗族觀念很強的客家人的荒涼囈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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