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寒單》後的第二天,我採訪了導演黃朝亮和演員鄭人碩。
以往我對臺灣導演的了解,他們都是用砸鍋賣鐵的幹勁兒拍電影。
見到黃朝亮,他給我的第一印象,亦是如此。
聊起電影,你能從他的從容中感受到他對電影創作的純粹。
導演黃朝亮
《寒單》創作周期是五年。
第一年,黃朝亮自己拍了關於炸寒單的紀錄片。
第二年,便開始了《寒單》的劇本創作。
這一寫,就是五年。
五年裡,劇本修改了無數次。
最終,在2018年,完成了劇本的最終稿。
也就是現在看到,關於贖罪的故事。
黃朝亮是臺東人,小時候他不懂為什麼一堆男人要赤身上陣的炸寒單。
當他開始研究「寒單文化」後,炸寒單不只是儀式,那些扮做寒單爺肉身的男人,他們身上所承擔的東西,所需要化解的東西。
人,這輩子總會做一些愚蠢的事,付些沉痛的代價。
可沒有誰希望自己是個活在痛苦回憶裡行將就木的老人。
總是在悔恨自己這一生裡寸寸的過錯與得失。
挺過去,找一個原諒自己的出口。
這,就是炸寒單的精神。
導演黃朝亮
黃朝亮說,放眼臺灣,他不希望只有偶像劇能貼近觀眾,他想讓《寒單》這樣的電影也能夠貼近觀眾。
如何把電影拍得貼近觀眾?怎樣打開島內外市場?一直是臺灣電影的窘境。
老一輩的大師李行、楊德昌、侯孝賢、蔡明亮等大師為臺灣電影締造了很多經典之作。
新一代的導演鍾孟宏、魏德聖、陳駿霖、黃朝亮也一直在努力把臺灣電影推向國際。
可惜的是,從新電影乏力到老電影瀕危,從個別作品成功到整體市場疲軟,臺灣電影產業鏈始終不能由點連成面。
但正是由於這種窘境,造就了黃朝亮這種「把每一部作品都當做一生中唯一一部作品來拍」的臺灣影人。
他們專注於打造自己的類型片,成就了臺灣電影的獨特標識。
所以我們能看見像《一一》、《悲情城市》、《郊遊》、《賽德克巴萊》、《艋舺》、《一路順風》、《海角七號》、《練習曲》、《寒單》等,這些代表著不同時代、不同體量、不同類型、不同情感,卻對臺灣電影有著共同使命的作品。
導演黃朝亮
舉個例子,如果此刻有人問我:「臺灣的現實主義電影是什麼?」
答案就是《寒單》中,林正昆與黃明義站上神轎,手執榕葉的那一刻。
是他們身負的那種「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的扭曲青春。」
他們拿電影去解釋全世界,同時也在電影中找到了觀察社會的鑰匙。
寫盡現實生活裡的悲傷和高興,這是我們愛上臺灣電影的重要原因。
而對於臺灣電影目前的狀態,黃朝亮認為它在走向一個好的開始。
臺灣電影與大陸電影是同宗同源、用著同一種電影語言,同為華語電影。
黃朝亮說,兩岸電影人團結起來是時代潮流的趨勢,誰都擋不住。
臺灣電影的格局和思維,終究不能只困在島內。
左起:胡宇威、黃朝亮、黃瀞怡、鄭人碩
《寒單》的優秀,一部分得益於演員的表演。
除了鄭人碩飾演的黃明義,楊貴媚飾演的林母,陸弈靜飾演的阿嬤,給足了演技上的驚喜之外。
像胡宇威這樣常年遊走於偶像劇的演員,在飾演林正昆的時候,你會下意識地忘掉他之前演過的所有偶像劇。
尤其是那一場,他把鄭人碩關起來戒毒的戲。
他的怒,他的恨,以及他的悔,都是內放的。
表演成為了下意識的情緒表達跟動作。
那一刻,你可以說,胡宇威是林正昆。
胡宇威與鄭人碩
他們除了肯為角色下功夫,在演技跟職業素養的養成之路上,試圖從審美觀、價值觀去引導電影市場的健康發展。
所以,我們能看到,即使臺灣的電影圈同樣在意名利,即使是由利益驅動的合作關係,演員的咖位等級多少,也不能凌駕於作品之上。
所謂的粉絲經濟在臺灣的電影市場成不了爛片的擋箭牌,也成不了演技爛的遮羞布,演員只能靠著作品在和觀眾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