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建築聯盟學院的首位終身女性院長伊娃弗朗斯·吉爾伯特將於7月1日正式上任。這個被形容為「颶風」和「自然力」的女人將會帶來哪些革命性的改變?「澎湃新聞·藝術評論」對英國《衛報》評論員諾曼·穆爾(Rowan Moore)的相關文章進行了編譯,在這位建築評論家看來,弗朗斯對一切都充滿熱情,她既有前衛的想法,又注重建築中的技術和程序,她的出現必將帶來重大改變。
英國建築聯盟學院(簡稱AA)是所與眾不同的建築學府。在它嚴肅的喬治亞風格外表下,包裹的是一個培育建築人才的溫室,它像實驗室,又像俱樂部,甚至像一個秀場,它孕育著天才,也催生著各種「荒謬」的思想。AA如同一場永遠不會結束的狂歡節,創造、靈感、抱負、野心、雄辯在這裡發酵。數十年來,這裡湧現了一批改變建築界的人物:理察·羅傑斯(Richard Rogers)、扎哈·哈迪德(Zaha Hadid)、雷姆·庫哈斯(Rem Koolhaas)、阿曼達·萊維特(Amanda Levete)以及不久前逝世的威廉·艾爾索普(Will Alsop)。AA像是一位特別的英國紳士,在倫敦薩爾維街的西裝下,穿著頗具風情的內衣,它吸納著世界各地的人才,也孕育著國際化的理念。
英國建築聯盟學院
不過,即便如此,AA也未曾遇到過像伊娃·弗朗斯·吉爾伯特(Eva Franch i Gilabert)這樣的校長,與她共事過的人們形容這個女人「如同龍捲風一般……是一種自然力」。7月1日,她將正式就任。如她自己所言,她是一個「將生活中的每個行為都視為創造性行動」的人,但是沒有什麼規劃或是世界觀。她是能量、智慧與交際能力的集合體,雖然她並不總是清楚自己的方向。
伊娃弗朗斯·吉爾伯特在2016年的紐約喜劇節上
關於弗朗斯的故事有很多:比如,17歲時因為受傷而斷送了成為花樣滑冰運動員的前程。或者是,她曾用一個床套給自己做了一條裙子,而她和她的兄弟姐妹正是在這個床套上被孕育的。年輕時,她曾對鐵人三項賽、手球及其他運動項目滿懷熱情。她還喜愛數學。「無比喜歡,」她說道,「我愛二階導數和最優化問題。」她在西班牙加泰隆尼亞的一個稻米種植區長大,而這又是另一個故事:只消一眼,她就能說出某塊土地上種植的是哪種稻米。「我還能認出各種樹,」她說,「以及藥草、雲、天氣和橘子。」
生於1978年的弗朗斯是建築聯盟學院171年的歷史上最年輕的校長。她還是該學院的第一位終身女校長。不過,她並不想強調年齡或性別。「人們所問的那些問題本身就是偏見,」她說道。「他們把我看作一個年輕而瘋狂的傢伙。我不禁要問:為什麼?有些國家的總統比我更年輕。」她還拒絕人們用她過去的故事來評判她:「我相信,一個人無論在何時何地,都可以重新開始。」
2010年起,弗朗斯成為美國紐約藝術建築臨街屋中心的執行總監(簡稱「臨街屋」),臨街屋是一個集畫廊與公共活動於一身的藝術與建築平臺,雖然規模不大,卻具有很深的影響力。
藝術建築臨街屋中心
臨街屋的項目中,弗朗斯最常提及的是「給市長的信」,在這個項目中,世界各地的建築師們會給某個城市的市長寫信——包括納什維爾、布宜諾斯艾利斯和臺北等等,向他們提出改進意見。市長們會在回覆中做出不同程度的承諾,該項目也引發了種種討論,比如在烏克蘭電視臺上,人們就是否應該保護前蘇聯時代的紀念碑進行了辯論。對弗朗斯來說,這個項目最好的一點在於,通過對話帶來改變,「年輕人、年長者、名人、先鋒人士都參與其中」。
對弗朗斯而言,「對話」一直是最重要的事。她曾談論過自己為同事們做西班牙炒飯,然後向他們提出富有挑戰的問題,她如同一個家長一樣,儘可能讓他們感到自在。這也是她喜歡AA的一個原因,「這個學校真正的力量在於」,她說道,「你能夠在任何時間和任何人發生對話:無論是關於建築、政治還是生活。」
「建築的力量在於讓人們聚集起來。」弗朗斯說道。「我一直保持樂觀,即使帶來過一些災難,我仍然相信建築是很美好的事,因為你會意識到,你是在給其他人建房子。」在臨街屋,她編寫過一份美國建築實踐的公務手冊,也許你會覺得,這是份無比枯燥的活,不過弗朗斯和她的同事們卻交出一份令人驚訝的答卷。他們藉此展現了建築的建設是有組織的,需要人們協作完成。在他們完成的手冊中,你會發現,「特立獨行不是什麼好事」,而「災難都是可以避免的」。
2014年威尼斯雙年展美國館展場,弗朗斯是策展人之一
雖然建築的誕生是循序漸進的,不過,弗朗斯說,建築也能給她帶來「雞皮疙瘩」。「印度文化中有16種感覺,」她說道,「雞皮疙瘩就是其中一種。」當她參觀密斯·凡·德羅位於美國伊利諾斯州的範士沃斯住宅時,她有過這種感覺:那是一個下雪天,而她發現住宅的石頭地板出乎意料地溫暖。當她路過高迪參與修建的西班牙帕爾馬主教座堂時,她再次產生了這種感覺,即使她在高迪的檔案館中已經見過作品的草圖。
範士沃斯住宅
可以說,弗朗斯對於建築的理解是非常全面的。她還有種特別的「本事」,能夠將其他的活動聽起來都和建築有點關係,比如,她形容自己的父親對種植橘子樹進行「設計」,使其每隔一周都能有果實成熟。「我喜歡那種速度」,她在談論手球時說道,「我喜歡隊伍如同一群鳥一樣行動的感覺,我喜歡在每場比賽中所產生的策略和富有創造性的過程。」
她樂於接受建築中的技術性和程序性,這樣的特點在AA一定會派上用場,如今的AA面對各種危機,包括預算和官方鑑定書的問題。事實上,原本AA可能會選擇另一位更了解英國學術管理模式的候選人。弗朗斯說,她詢問的第一件事就是帳目、預算和戰略計劃。「從貸款、抵押和利率中可以學到很多,」她說,「對於官僚主義,只是需要時間去了解。」
在弗朗斯眼裡,幾乎所有事情都是振奮人心的,她幾乎對一切都充滿熱情,不過,有一點難以捉摸。她總是談到觀點和議題的重要性,卻很難說出這些觀點和議題究竟是什麼。不過,試圖弄清這一點或許並不重要。正如建築師查爾斯·倫夫洛(Charles Renfro)所評價的那樣,「她處理觀念的方式也是她的觀念之一。」
弗朗斯的能量有可能使AA恢復活力。當然,也有可能她很快發現,自己的個性和獨特性對於AA的體系顯得「過猶不及」。不管怎樣,憑藉AA的影響力,在未來,建築界將會感受到弗朗斯所帶來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