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陰雨連綿的天氣,教習賈玉蘭與大臣夏竦溫柔繾綣,不舍離去。奈何幽會終有時,戀戀之下,賈教習獨坐馬車離去,車行街巷,想起往事前情,不覺身形落寞,黯然神傷。對於此類私情,長久地待在愛人身邊並不可能,想要離開又感到情意纏綿,難以離去,正所謂「久留非可意,欲去猶繾綣」,望著簾外潺潺滴落的雨水,仿佛淚水滴落在心裡,不覺地吟唱出情郎夏竦的一首詞《鷓鴣天·鎮日無心掃黛眉》。
鷓鴣天·鎮日無心掃黛眉
宋代:夏竦鎮日無心掃黛眉,臨行愁見理徵衣。尊前只恐傷郎意,閣淚汪汪不敢垂。停寶馬,捧瑤卮,相斟相勸忍分離?不如飲待奴先醉,圖得不知郎去時。
一曲詞被唱得委曲婉轉,別有幽思。唱者有情,聽者有心。車行之處,正被聚宴的韓琦、富弼等人聽見,富弼嘆道:
我多年前,聽這《鷓鴣天》,大為驚豔。這「不如飲待奴先醉,圖得不知郎去時。」寧醉不醒,不敢看著情人走遠,離去,無可奈何乃至自欺欺人,真真是柔腸百轉。把不忍別離,寫到了骨子裡去。
文彥博也說:「那夏竦確實有才,少年時的詩詞賦呢,多有精品。尤其是寫無奈別情的,頗為動人心腸。」
蘇舜欽又接著說:「可惜啊,我終於入朝為官,一見其人,竟是個諂媚權相,斂財好色的胖子。」
言語之下,不難看出夏竦多有才學,然人品之下卻難以讓人恭敬。
當我們參閱歷史時,不難發現夏竦與許多著名的歷史人物一樣,自幼已經展現出了過人天賦。他4歲時開始讀書,年少時就很有才華,出類拔萃,超邁不群,寫詩作賦,聰慧敏捷。《宋史》中曾評價他「資性明敏,好學,自經史、百家、陰陽、律歷,外至佛老之書,無不通曉」。由此可知,歷史上的夏竦儼然也可稱為上曉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的一位百科全書式的人物。
這樣一位有文武全才的人物,在政事、文學上都頗有建樹,也算得上是一代名臣、學士。他任職期間,慧眼識珠,挖掘人才,也曾提拔過範仲淹、宋庠、宋祁等多位仁宗朝的重臣。他為官數十載,政績頗豐,能從一個地方小吏升至宰輔之臣,主要還是依靠自身的能力。然一說及其人品,正如《清平樂》中所呈現出來的一樣:私生活不甚檢點,一生風流,喜歡沾花惹草,蓄養了許多樂妓,更是利用職務之便搜刮錢財,謀取私利。除此之外,他為人貪婪奸猾,構陷名臣歐陽修、富弼、石介等「慶曆新政」改革派,深為當時士人所恥,個人形象自是與範仲淹一派義正言辭的士大夫相差甚遠。
我們說歷史人物的功過是非很難用好與壞清晰地界定,若相較於那些大奸大惡之人來說,夏竦一生的功績和才華同他這些瑕疵相比,自然可以說是瑕不掩瑜。或許正因為他名聲受損,故而其諡號由「文正」而改為「文莊」。
這首《鷓鴣天·鎮日無心掃黛眉》一詞,看似寫男女情思,其實是詞人在經歷戰亂之後,觸目所及,民怨載道,他深感百姓離別愁緒,故而作詞來抒發內心對戰亂給黎民百姓造成分別離散的不滿之情。只是在《清平樂》中此情此景由賈教習唱出卻特別應情應景。
詞的上闋,起首一句「鎮日無心掃黛眉」,愛人即將離去,女子滿懷愁緒,無精打採,更無心描眉梳妝打扮,可見心情實在糟糕透了。女子滿面愁容地看著心上人,為他打點行裝。顯然這次離別對於他們來說是突然而至,沒有一點心理準備,女子對此次分別也是相當愕然,更多的是難捨與不忍。
「尊前只恐傷郎意,閣淚汪汪不敢垂」,然而感知到彼此心傷,卻不願對方看到,唯恐對方更加傷心,只能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以至於在餞別的宴席上,女子雖然難受得兩眼是淚,但卻只能滿含熱淚,卻不敢讓它流出來。此情此景,無聲勝有聲,多情似無情,正如唐杜牧《贈別》中所說「多情卻似總無情,唯覺樽前笑不成」。
詞的下闋,「停寶馬,捧瑤卮,相斟相勸忍分離?」,轉眼到了把酒送別時,停下車馬,「相斟相勸」,可見女子心情萬分煎熬,表面平靜,但內心面臨分別卻痛苦萬分,「相」字,更見相親相愛之人依依惜別之痛,不忍心分離,但又不得不強忍分離之痛,只能相互寬慰。
「不如飲待奴先醉,圖得不知郎去時」,女子心裡想著不如讓自己先喝醉了,只希望自己醉到不知道心上人何時離去。這兩句內心獨白,深摯婉曲,構思奇特。與其見證分別時的痛苦情狀,倒不如不見離別不見淚。此種心傷,我們是不是似曾相識呢?
整首詞語淺情深,深沉含蓄,悽美靈動,更加感人肺腑,算得上送別詞中不可多得的佳作,思之不盡之況味氤氳其中,經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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