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俠肝義膽氣魄,寫痛快淋漓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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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子彈飛》是部讓人看著特別過癮的生猛大片,不僅僅是因為姜文、葛優、周潤發三位大佬的精彩表演,更因為它滿足了當下民眾阿Q式的幻想欲求:欺男霸女的惡霸終於被兇狠彪悍的土匪給剿除,老實巴交的窮人坐在家裡就有人大把地丟銀子進來,「山寨縣長」一手拿槍一手持印,讓人別他媽的跪著說話……
做張麻子式的土匪可能是很多中國小老百姓的夢想。正如喬峰洪七公們長期滿足著我們的俠客夢一樣,張麻子也滿足了我們的「公平」夢——當我們明白拳腳在當下社會的蒼白之後,槍手自然而然地成為我們的崇拜對象。
對這部尺度不小的「土匪片」,不少貌似頗有學問的人物給深刻解讀出這樣那樣的意義,但在我看來,這部斬獲7億票房的電影其實就是一個快意恩仇的江湖故事,不過穿插點綴了一些搞笑——甚至連幽默都說不上——元素,至於它扯上蔡松坡將軍那就真有些不倫不類了。為土匪平反,這本身就很不土匪,起碼土匪得很不古典。平反、洗白這等事,是現代人才玩的套路。
科技發達的現代社會有種普遍的補償心理,流行原始崇拜和反智臆想。滿嘴洋文的摩登小姐做著壓寨夫人夢,醉生夢死的老闆們要選「美麗村姑」,無惡不作貪官汙吏學居士吃素食皈依佛門。其中最被詩意化的就是土匪這個古典職業,做土匪好啊,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吆五喝六,不用朝九晚五,不用繁文縟節,也不要考外語評職稱,看誰他媽的不順眼你掄起斧頭只管砍。
封閉的權力體系之下,土匪也是唯一敢對權勢說不的角色,小老百姓被強拆,被毆打,被跨省,被「交通事故」了,你到哪裡申冤去?你恨自己沒膽做土匪,但你總是希望別人去做土匪,做張麻子式的好土匪。
於是,張麻子順應要求地出現了,他舉著槍高呼:「我到鵝城只做三件事:公平,公平,還是他媽的公平!」
但是,當下欺壓草民的人,當初未必不是這樣舉著槍號召大家的。而張麻子一旦坐穩了江山,建立了朝廷,他和他的弟兄們、子孫們的「公平」肯定就不再是民眾想像中的那種公平。就像動物農場的第一條原則「所有的動物一律平等」最後變成「所有的動物一律平等,但有的動物比其他動物更平等」。
土匪的「公平」是贏取民心的第一步。當然這樣說未必準確,因為真正的土匪他根本就不在乎什麼民意,除非他真拿自己當縣太爺,當青天大老爺,有著進一步的權力企圖,否則他的本意和唯一目的不過就是做一票買賣。我們永遠也等不來一個拿銀子砸我們家窗戶的張麻子。
從古至今做土匪就是搶錢,搶女人,這就好像做裁縫就是量布裁衣一樣天經地義。偶然出現一兩個「義匪」,要麼是古書讀多了的呆子,要麼就是有著別的什麼企圖的大豪傑。呆子的下場無非兩種:要麼很快就被官府剿滅,要麼就被民眾設計捉了去獻官領賞,此外恐怕別無出路。而那別有用心者的大豪傑,也終於會將恩賜給你的銀子加倍地索討回去,甚至還連帶上些別的什麼。這幾乎也是必然的。
官府的信用告破時,我們期冀土匪的公平,這個事實本身就讓人啼笑皆非。而土匪的公平就是搶有錢人的錢,不僅僅是黃四郎這樣的惡霸,也包括「兩大家族」。兩大家族何錯之有無人告知,但他們的人被綁架錢財被訛詐無人同情甚至讓人幸災樂禍確是事實。從這個意義上講,《讓子彈飛》是不是也滿足了民眾的一種仇富心理?
中國人不患貧只患不均,看上去是「不均」派生仇恨,其實質是導致「不均」的環境與體制讓人憤怒。富者憑什麼富?如果是靠勤勞和智慧而富,怎麼可能有著如此廣泛的仇恨基礎呢?如果富者更多不是靠個人的誠實勞動,而是靠與權勢的勾結,那麼財富問題最終就應歸結到權力的分配與協調這個問題上來。
整部電影最精彩的臺詞是黃四郎在張麻子出徵時用喇叭筒喊的那句,「鵝城一共來過八任縣長,他們的名字是王八蛋、畜生、禽獸、寄生蟲……!」
在王八蛋、畜生、禽獸、寄生蟲主導的鵝城,每個人有每個人生存的哲學,而這些哲學從來沒有也永遠不會有一個統一的「公平」準則。土匪的「公平」也不過是一時一地的,即興的,好玩式的,誰當真了就活該誰做受人愚弄的二貨。
不過話說回來,這樣的二貨往往活得最興高採烈,最熱淚盈眶,最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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