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時起便被身邊人灌輸「時間就是生命」、「時間就是金錢」的觀念,但僅僅在腦海裡留下一個淡淡的印子,不舉足輕重,也不刻骨銘心,我就一直攜帶著這樣的印記,直到這部《時間規劃局》觸發心靈共鳴。
一個虛構的未來世界,一群外表生理永駐25歲的銀屏人物,卻讓人在一絲絲錯亂與驚愕中被引導,靠近於一個個真實又顯得殘酷的社會現實,你似乎在一絲絲外力的拖拽下便情不自禁的跟隨著導演者的規劃一點點向前探索,不經意的一幀畫面似乎都能讓你猛然聯想到一連串的現象,一堆不爭的事實。
原本模糊、抽象的時間被泛著熒綠色光澤、金屬般深冷的外置容器計時,被簡單的跳躍的阿拉伯數字原原本本,真切萬分的勾勒出來,在那個虛構的真實世界,時間不僅代表著壽命的長短,衡量著一個人的生活水平、社會地位,更如同金錢般甚至變本加厲的擁有了金錢所帶來的諸多陰暗面——當人類壽命長短直接與金錢掛鈎並組成更加簡單有力的控制器時,諸如體制、剝削、壓迫、不公等原先複雜而紛亂的問題便被輕鬆的和盤託出,展示於世人面前,簡單直白到讓你一時難以面對接受。卻絲毫不阻礙的發人深思回想。
當片中跳躍的鏡頭閃過貧民區內因時間流逝至盡頭而倒地的屍體,閃過各大時區劃分的世界地圖(實則是變相的貧民窟和富人區)時,澎湃而洶湧在心頭的是對愈演愈烈貧富差距內部不公的憤慨。儘管時代在日新月異,科技在飛速發展,貧民區也始終無法擺脫官方,民間一直扣壓其存在必要性的帽子,當貧民為了生存而奔波勞動為明天掙扎時,富人卻在輕鬆舒緩的新格林尼治(片中富人云集之處)伴著舞曲開著宴會,衣冠楚楚,無憂無慮的享受著永生。
窮人和富人天與地的懸殊與差距總不禁讓人聯想到封建王朝傾頹之際民不聊生的景象,同樣的天壤之別,相似的殘酷剝削,近似凝滯亙古不變的社會階級。「低等」的人哪怕拼命工作,任勞任怨,用自己辛勤的汗水去澆灌幸福明天的土地,也始終無法得到回報,換回魚躍龍門的實質性建樹。因為體制儼然做好了萬無一失的準備——精心設計了宛似胡蘿蔔誘驢推磨般的勞動報酬機制——對於提高效率,加倍付出的貧民不是鼓勵與獎賞,而是一成不變的要求與索取,壓榨更多勞動力。
全力打制了金絲雀鳥籠般的一道道防護牆,各個時區通道上守衛森嚴、防守到位、價格高昂的收費站以及眾多保護時間的「時間警察」,佐以嚴格控制下的物價膨脹與貸款利率。當一個人的工資以「天」為計數單位,絲毫沒有半點餘糧儲存而高借貸利率又封鎖住他向美好生活前進的步伐,加上以「年」為收費單位的收費站點,作為鳥籠上精緻而牢固的金鎖。在這樣的「金絲雀籠」內,任誰也插翅難逃,而富人們也依靠此封鎖住階層之間的流動性,富人終身為富,窮人世代為奴!
正如影中女主(Sylvia)所說:「我們只要不犯傻事,就能永遠的活著。」所謂的人口最大限額論被解釋得天花亂墜,近乎真理,而作為牲祭的卻是永遠佔大多數的窮人。理論家們說資源總量有限的,因而能享受資源的人數總數是有限的,而這樣最大數便是「最大環境容納量」,世界人口應控制在這個基線之下,自然控制之法便是適者生存。
可落及現實,一句最大環境容納量儼然成了衡量窮人生活水平的準繩,奪走了窮人勞動成果,成為這個世界無法悍動的正義之法,乃至成了維護富人財富,地位與壽命的盾衛牌。相比於歷史上一個又一個灰暗的時代,這個時代更加陰晦黑暗,窮人依舊過著貧而短命的生活,富人卻將從前只能朵頤百年的享受時間延長至無限!「我們只要不犯傻事,就能永遠的活著。」他們不再需要費盡心機像秦始皇、埃及法老般營造死後的極樂世界,即可輕鬆地在體制下不斷從貧民那裡掠奪大把資源,實現永生!
當身邊人議論著男主與女主(Will與Sylvia)的反抗,讚嘆著一個個場面的勁爆,我便一直在期待著些什麼。眾所周知,當被壓迫到舉步維艱時人會本能地奮起反抗以圖求生存,它可能會以譁變、械鬥、起義等各種形式與名號出現,要麼被鎮壓下去,攔腰而斷草草終了!要麼會是天翻地覆慨而慷的一場風暴!
對於擁有如此怪妙而超乎常人設想的電影,我不僅想看到片中劫富濟貧,反抗不公的畫面,不僅想感受到那份經由壓迫後,切齒咬牙般的酣暢淋漓,更想看到造成不公黑暗的體制大廈在渺如蟻但團結奮起的人們衝擊下傾頹!儘管世間的黑暗與不平等有多種來源(人們的貪慾,利己主義),但我渴望有所改變,就像追求光明的雙眼,縱使路遙遠艱,但只要在自己力所能及,在自己的方寸之地,只要自己願意去嘗試,仍可以有所建樹。
之於影片,當男主緩緩打開巨型保險箱得到了「一百萬」的時間,那一刻,我的內心洶湧澎湃,我在祈禱體制的框架發生動搖,實力的天平有所晃動,富人失去了一大筆的資源即意味著窮人有了可以擺脫富人(體制)的控制,甚至可以挑戰富人(體制),戰勝富人(體制)。重新制定合理的體制,建造相對之前更平等的新社會!
這種祈禱延續不息,銀幕落下後仍徘徊難去,影片給人以無限想像——男女主相伴向更大的時間權威代表者(銀行)挺進,步伐堅定,神情泰然。我心中將其看為對體制的更高層建造的衝擊,它使電影擁有了一部優秀電影所應具有的餘音繞梁的豹尾,又讓我為之擔憂,當影片以此告終,男主女主究整部電影僅是個憤起的反抗者,深受體制傷害與摧殘之後奮起反抗並且獲得了超乎尋常的成功。
給予了僵化體制重重的一擊,但本質上仍然只是「道義」表面的「綠林好漢」,是個「草莽英雄」,做的事情即為「劫富濟貧」。發放「一百萬」富人的不義之財(時間)給貧苦大眾的確讓人心生舒暢之感,但實際的效用又會有多大?憑空得來的「時間」會被受眾怎麼使用?分散開來的「時間」是否會被富人或者時間警察再輕易奪走?這些紛雜的問題相伴而生。
對於能動搖體制大廈的力量(一百萬的時間),它本身來之不易,是男主女主冒著生命危險而奪取到的。對它的使用,不應像男主朋友揮霍般的只顧用錢買酒而不知真正用度(空的十年「時間」的他,在酒館狂飲濫喝,最後死在酒館,手中還百餘了九年多的時間),也不應該漫天撒錢般只圖痛快。
它應該作為一種資本,一份力量被正確地使用,而男女主可以上升自我角色成為一場革命的「領導者」,就如同武裝反抗般將「一百萬時間」轉化為利刃,更強更直接的與現有體制碰撞、角鬥,這可以是一支武裝力量,可以是一塊獨立的自治區(在某一塊地區內推翻現有體制),更可以是燎原星星之火的第一個火花!當革命的號角聲被吹響時,原本任勞任怨的更多貧人便會聞訊而起,化作洪流,影響巨大!
我不能斷言這樣會獲取成功,擊垮體制,亦不敢臆斷改頭換面的新世界會是和諧公平的,亦或是本末倒置的更加荒唐,一切都是個未知數,就如同片尾給人留下的無限遐想,讓人猜不了琢磨不透。但我相信領導者的力量會比單槍匹馬的「草莽英雄」更具有殺傷力,一群人的反抗會比單單男主女主兩個人的努力更容易成功!
的宏圖,走完時代變化的進程,這樣的壓縮難免會失真,或是根本無法完成。所以在感謝導演創作了如此一部奇妙偉大讓人耳目一新、朵頤一番的電影的同時,我也在分分秒秒期待導演的下一部出彩的作品!或許,下一部便是講述的「時間」的「destroyer」向「時間」的「rescuer」的轉變!是舊世界的龐貝!新世界的啟程!是富人精心構築體制大廈倒毀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