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woon Pak[韓國]
一九七九年,五月(節選)
作者/讀詩:朱天心
那時地鐵東西線未開(十年後開工,二十年後第一次搭乘),只覺搭巴士去好遠,並不知它在東山三十六峰最南與醍醐山交界處,距我們後來常遊蕩的宇治要離京都近多了。
其實當時就奇怪胡爺爺為何舍京都市區觸目可及的名剎古寺不入,而跑這老遠。胡爺說,這是豐臣秀吉晚年最後一次賞櫻(花見)的地方(他在想自身的心事嗎?),他要我們也想像看看,那樣開創一個繁華時代的繁華之人,對此良辰美景感嘆「如朝露而生,如朝露而逝,大阪的往事,夢又夢」的情境。
耽美的天文陷入沉思……那棵正抽著新綠的大垂櫻,不說完全像株垂柳,襯著羊皮卷白的土牆,是我想像的江南好風景,我已經很喜歡,不貪想它一個月前、一年前乃至數百年前的花見盛事。
我們坐在廊下(非旺季,管理員睜隻眼閉隻眼,因我後來櫻花季來欲重溫此景,被管理員做手勢禁止),綠意盎然又錯落有致的庭園裡蜿蜒一注清淺小溪?(只半尺寬,無以名之)穿過,胡爺說那是花見盛事時的流觴曲水,上首的主人賜酒,一盞盞花苞也似的酒杯浮水流淌而下,沿水坐的家臣女眷們取漂至眼前的酒杯飲讌……
胡爺會想到或不會想到那是他此生在醍醐寺的最後一次賞櫻嗎?同樣雙魚座的他,怕死怕病痛,一直適度地保養身體,信裡說過:「天文天心是已成立的,但我也貪心要再多看一兩年她們的新作品,我還要再住世些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