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家》是由羅曼·波蘭斯基執導一部關於戰爭題材的影片。該影片於2002年9月25日在法國上映,獲得第55屆坎城電影節金棕櫚大獎、第75屆奧斯卡最佳男主角獎、最佳導演獎等多項獎項。
導演波蘭斯基是波蘭人,而且是猶太裔,波蘭淪陷後,他母親死在奧斯維辛,他在一位波蘭農夫的幫助下幸運地存活下來。電影中很多橋段都是他的親身經歷,所以沒有渲染大規模的激戰,沒有描寫集中營殘酷的殺戮,沒有聲嘶力竭的報復甚至仇恨,波蘭斯基只是用冷靜而理性的鏡頭重現一段歷史,那是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能體會的痛苦,只有倖存的人才會在心底發出的無聲的吶喊。
該片根據波蘭猶太鋼琴家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的自傳體小說《死亡城市》改編,描寫了一個波蘭猶太鋼琴家在二戰期間艱難生存的故事。隨著戰爭在波蘭上空打響到結束的進程,主人公席皮爾曼彈奏了四次,也是他從鋼琴家到逃亡者身份的四次轉變,映照了不同時期戰爭陰影下不同人群為生存做出的選擇。
作為一名天才的作曲家兼鋼琴家,瓦拉迪斯勞·席皮爾曼在納粹佔領前還堅持在電臺做現場演奏。然而在那段白色恐怖的日子裡,他整日處在死亡的威脅下,不得不四處躲藏以免落入納粹的魔爪。
他在華沙的猶太區裡飽受著飢餓的折磨和各種羞辱。在這裡,即便所有熱愛的東西都不得不放棄的時候,他仍舊頑強地活著。他躲過了地毯式的搜查,藏身於城市的廢墟中。幸運的是他的音樂才華感動了一名德國軍官,在軍官的冒死保護下,鋼琴家終於捱到了戰爭結束,迎來了自由的曙光。他的勇氣為他贏得了豐厚的回報,在大家的的幫助下他又找到了自己衷心熱愛的藝術。
首先在大戰即將打響之時,席皮爾曼在電臺彈奏優雅的蕭邦夜曲,曲調沉靜而悲傷,好像預示災難的到來。此時德國空襲,電臺工作人員逃跑,他卻不想中斷演奏,直到無情的炸彈爆炸時引起的氣浪把他掀翻在地,他不得不停下來。此時他還是一個和平年代中氣質優雅的鋼琴家,有著自己鍾愛的音樂事業。
影片的前半部分出現了三次家庭聚餐:
第一次:一家人聽廣播,讓他們看到了希望,他們舉杯慶祝。
第二次:呈現的是德國軍隊進駐華沙的景象,日子越發慘澹,迎來的第二次聚餐是全家喝湯的場景。
第三次:全家人的最後一餐是在被送往集中營之前,父親用僅剩的錢買了一塊糖,小心翼翼地切成六小塊分給大家,全家人無聲的接過自己的一份,塞到嘴裡。很快結束了全家人在一起最後的一餐,甚至是生命裡的最後一餐。
這三次聚餐也側面的描寫他的家庭從和睦到四分五裂,直至消亡,同時也暗示了戰爭的殘酷。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等待他們的是死亡,雖然他們卑微,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但是那塊糖,融入了無限的親情和愛。
這是戰爭大背景下無數家庭經歷的慘劇。導演沒有刻意刻畫生離死別的哭天搶地,只描寫他們為了生存努力,其中有日常的爭吵和哭泣,但都是基於平淡的日常,這樣的呈現更使人唏噓。直到此時,音樂世家已消散,鋼琴家退變為倖存者的一員。
席皮爾曼的第二段彈奏是在一個餐廳,彈奏著一首不知名的歡快樂曲。這時德軍入侵,猶太人被迫搬到隔離區,50萬猶太人形成一個小社會。席皮爾曼為了生計到餐廳彈琴,輕快的曲子映襯了餐廳內愉悅的氣氛,而他心灰意懶,臉上浮現不屑與憂傷。
國家即將淪陷之際,上層的猶太人依然沉溺於僅限於一室之內的虛假繁華,他們大快朵頤,甚至一個諷刺的鏡頭是:一個正在就餐的有錢人希望席皮爾曼暫停演奏,原因是琴聲耽誤他鑑別金幣的成色。
這體現了一個小社會的眾生相,同為猶太人,有想要抗議、救國家於水火的有識之士,卻也有依然享樂的高端人士,有甘願淪為納粹走狗的猶太警察,還有為了生存互相傾軋的底層小市民。
戰爭是一面鏡子,痛苦和生死面前,更能透徹地展現人性。同時,人性又是極其複雜的。一個猶太人,在關鍵時刻,把席皮爾曼拉出人群,救了他一命。
第三段是一段空彈,是蕭邦的《降E大調波羅乃茲圓舞曲》。
席皮爾曼請求朋友幫忙,從隔離區逃出。一對夫婦救了他。他們把他安頓在一個公寓中,很巧合的是屋裡有一架鋼琴。由於不能出聲,席皮爾曼打開琴蓋,任手指在琴鍵上空幾公分處飛舞,此時他心裡奏出樂章,這是對鋼琴本能的熱愛。這首曲子充滿昂揚的鬥志和激情,也反映出波蘭人對戰爭勝利的希望和信念。
作為猶太人,隔離區外的生活更加艱難。因為除了要躲避德國納粹的察覺,還要提防來自同胞的威脅。同為波蘭人,納粹的恐怖之下,有兩次救他的日耳曼夫婦、有趁火打劫、卷錢逃跑的重利小人,也有向納粹揭發猶太人的華沙市民。
戰爭中總有一些人會暴露自己的人性,同胞一詞似乎已不能包含太多含義,唯有利益,讓人感受自己在活著。
第四首曲子是為德國納粹軍官彈奏的G小調《第一敘事曲》。
逃亡中的席皮爾曼身上已經看不見鋼琴家的影子,後來他被一個納粹軍官發現了。納粹軍官得知他是鋼琴家,於是有了這部電影最讓人感嘆的場景。
席皮爾曼坐在放著象徵暴政與壓制的德國軍帽的鋼琴前,音樂給了饑寒交迫的他以力量,5年沒彈琴的手從生疏慢慢漸入佳境,納粹軍官被他的演奏摺服。
德國軍官對斯皮爾曼說過:「感謝上帝,而不是我,他要我們生存下來那就是我們必須相信的。」接下來的日子,納粹軍官竟幫助了他,讓他幸運地存活下來。
這個納粹軍官內心也是極其矛盾的,一方面在戰場上他一定沾有無辜百姓的鮮血,另一方面他會私下出于欣賞或同情,救下一個脆弱的生命。這是戰爭帶給人的無奈。
值得一提的是,《第一敘事曲》是蕭邦受波蘭的愛國詩人密茨凱維奇的詩歌啟發創作而成的。這首詩歌中描寫了一位老人,為光復祖國最後壯烈犧牲的感人故事。曲子從緩慢流淌到旋律熱情高漲,反映波蘭人民的鬥志昂揚和抗擊到底的決心,也是尊嚴的覺醒,對死亡和恐懼的蔑視。
戰爭讓波蘭人活得如喪家之犬,但他們心中卻有音樂賦予的鬥志和驕傲。音樂是和平年代的寵兒,在亂世中實在脆弱得不值一提。但席皮爾曼在逃亡的四個階段裡,展現了四段鋼琴曲,體會了在戰爭的折射下扭曲或是超然的人性。同時,戰爭中音樂不能填飽肚子,卻能支撐意志。因為它是戰爭硝煙之上的那道光,透過煙塵總會射進人們的心裡,指引人們方向。
音樂是一座橋梁,一座超國界的世界語。它傳遞了人類的情感和心聲,也承擔了苦難和未來。有人說他講述的是生命,可是更多的時候電影展現在我們眼前的只是最基本的生存;有人說這部電影講述的是自由與尊嚴,可更多的時候,透過銀幕看到的只是對生的渴望和對死亡的恐懼。讓我們從另外一個角度去理解珍惜你所擁有的,珍惜生命的另一層含義。
活著,即是最偉大的勝利。因為,只有活著,才有希望。也只有活著,才能洗清「活著」的屈辱。更是只有活著,才能永遠的記得這一段歷史。向最高貴的靈魂,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