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屐,一種走起來吱吱作響的木底鞋,中國古代的一種傳統鞋類,但離大部分人的日常生活有點遠,而且現在說起來,大家普遍都會想到穿著和服踩著木屐、走著小又快步伐的日本女性,並覺得木屐是他們的傳統木鞋,這種印象太令人深刻了。
這裡不得不說一句,他們的文化輸出做得確實挺不錯的。然而日本的木屐很大程度上卻是從中國傳過去的,於日本而言妥妥是一種舶來品。
三國孫吳漆木屐
1984年,安徽省馬鞍山市的東吳大將朱然墓裡挖出了一雙看起來破破爛爛的木屐,這是一雙用木板刻鑿而成、在上面塗了漆的「漆木屐」,只不過受損挺嚴重的,髹黑紅漆剝落嚴重,但這絲毫不影響它的價值。
這雙木屐被取名為「三國孫吳漆木屐」,一個名字就包含了最主要的信息。三國那會兒到現在,也有1700多年了,在此之前,大眾的對木屐的認知一般都是它屬於日本,然而三國孫吳漆木屐的發現,給了將木屐視為國粹的日本人一個重擊。
1987年,朱然墓出土的漆木屐被送到日本參展,在日本引起轟動,這下他們可就知道了,哦,原來根還是在中國呢!
是了,涉及到各種文化來源的時候,最好都好好溯源,在物證面前,如果能大方接受就好了,不要像韓國,明明戴的帽子是中國傳過去的,證據那麼多,還死不承認。
扯遠了,回到木屐的問題上,這雙木屐的價值是如此的重要,以至於2002年的時候,就被列入了《首批禁止出國(境)展覽文物目錄》中。
如果硬要說三國時期也不算太遠,還要掙扎一下的話,那1987年在寧波出土的新石器時代的木屐,可以說是實錘了吧。據研究,那兩件木屐已有四千多年的歷史,屬良渚文化遺物。
追溯根源的話,自然還是實物最重要最直觀的,不過若是要說文字資料的話,那我國關於木屐的記載可就更多了。
悲乎,足下!
戰國時期的名作《莊子》中記載,「介子推抱樹燒死,晉文公伐以制屐也。」說春秋五霸之一的晉文公為了紀念介子推製作了木屐。
介子推和晉文公的故事相當經典,這裡也衍生出了很多中國傳統文化、習俗。故事的大致內容,是晉文公重耳在還是公子的時候,因逃避迫害而在外流亡19年,期間困頓時差點餓死,一路追隨他的介子推當時割股肉給他吃。後來重耳即位後,封賞時忘記了介子推,而介子推也不說,自己默默帶著老母親隱居在山中。
晉文公知道後很是羞愧,想封賞但介子推就是不出山,為了逼介子推出來,晉文公放火燒山,結果不僅沒報到恩,還把恩人燒死了。
晉文公十分後悔,下令以後這一天都要禁火,還砍下了介子推臨死前抱著的那棵大樹,做成了木屐,他時常看著這雙木屐,悲痛地喊著「悲乎,足下!」
這裡,出現了木屐,出現了「足下」這個敬稱,還出現了寒食節的歷史淵源,包含了多個文化元素,也是件非常傳奇的故事了。
但不管故事真假,木屐都確確實實出現了,從春秋以後,歷朝歷代都能見到木屐的身影。
腳著謝公屐,身登青雲梯
魏晉南北朝,木屐也十分盛行,這時期的各種文學著作中出現了非常多木屐的影子,比如《晉書》裡記載謝安的一則關於木屐的故事是這樣的:
謝安遣弟石及從子玄徵符堅,所在克捷。安方對客圍棋,有驛書到。棋畢,還內過戶限,心喜,不覺履折齒。
說謝安聽到戰勝的消息時,表面不動聲色地下棋,等回到家後,卻喜不自勝,邁門檻時把屐齒折斷了。這故事還有點可愛是怎麼回事!
而南朝宋的小說集《世說新語》中則有一則反面例子:
王子敬兄弟見郗公,躡履問訊,甚修外生禮。及嘉賓死,皆箸高屐,儀容輕慢。命坐,皆云:「有事,不暇坐。」 既去,郗公慨然曰:「使嘉賓不死,鼠輩敢爾。」
說是王子敬兄弟在別人生前穿著出客的鞋子,恭敬禮貌,在人死後就趿拉著高高的木屐,傲慢無禮。這種對比讓人不禁搖頭,感慨王氏兄弟的勢利。
另外,《宋書》記載:
謝靈運好山水,尋山陟嶺,必造幽峻。巖嶂數十重,莫不備盡登躡。常著木展,上山則去其前齒,下則去其後齒。
說他登山穿木屐,是不是有點奇怪,木屐還能用來登山?後世李白在名篇《夢遊天姥吟留別》也寫道「腳著謝公屐,身登青雲梯」,看來這應該是一種專門為了登山而改造過的木屐,但具體是怎樣的,現已不得而知。
文物方面,這時期的木屐有南京市博物館藏的「東晉-南朝時期木屐」,只剩下木板鞋底,上面還可見幾個小洞。
可以看到,中國人穿木屐的歷史由來已久,據文獻記載,南方人尤喜歡穿木屐,因為在多雨潮溼的地區,鞋底較高的木屐很方便在泥濘的路上行走,相當於一個雨鞋的功能。既能保持乾淨,而且木屐會大面積裸露腳部,這樣也不容易引發皮膚問題。
不過隨著時代的發展,木屐基本上已經退出了日常舞臺,反而是在唐朝時期帶走木屐文化的日本,依舊對木屐情有獨鍾,在他們的各種節日甚至時日常中,依舊能看到木屐在大放異彩,漸漸的,木屐也就成了日本的一種傳統服飾。
文化的傳承有時候就是這麼神奇,無論如何,該有的歷史它就在那裡,這點大家都心知肚明就行了。最後,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課本上背過的那首葉紹翁的小詩,就以它來結尾吧:
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
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