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廈大老師】陳慧瑛|鍾情——記廈大外語系黃國雄老師

2021-02-28 廈大外文CFLC

愛情是個永遠確定的記號,

它藐視著風雨,它永不會飄落,

愛是北極星,漂泊的船都靠它導航。

它價值無窮,雖然它海拔之高能測量。

——莎士比亞

此岸·彼岸

從前,他喜歡一個人到海邊來,在黃昏,夕陽將落未落時……

地處東海之濱的廈門大學,瀕臨著一片藍色的海灣,四周幾處明礁,像一朵朵黑蘑菇,飄落在藍瑪瑙似的海面上……

他喜歡在退潮的時候,沿著校門外撒滿五色貝殼的沙灘,慢慢踱上礁盤,獨自靜靜地坐在那兒,凝望那一脈悠悠的斜暉晚照。

不是他喜歡孤獨——他的確是孤單的:已經年過半百,兩鬢含霜了,卻沒有愛人,沒有兒女;父母兄弟姐妹又天各一方……

他常常望著,望著近水,遠山,沙鷗點點……如煙的往事,便會潮水般緩緩、緩緩地漫上心田。

他是黃國雄,臺灣省臺中縣鹿港鎮人,1924年出生於福州一個醫生家庭。當時父親由臺灣總督府衛生局派往福州博愛醫院工作,是名重一方的良醫,因為常常被日本人請去看病,所以講得一口流利的日語。國雄是家中長子,父親凡是出診,總帶著他,以後又讓他去日本人開辦的小學讀書,自然而然地,他也講得一口好日語。

後來,抗戰勝利了,他們舉家遷往臺灣。

他在北二中(今臺北成功中學)畢了業,又在臺北經濟專門學校讀了三年書。1946年11月,他考上了教育廳的公費生,被錄取至廈門大學商學院會計系。

父母深知「賜子千金,不如教子一藝」的道理,但畢竟從來不曾分離,遙遙兩岸一水隔,至少一年後才能相見,父親猶可忍耐,母親卻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難捨難分。

他呢,雖然長成個小夥子了,但誰不留戀依偎在父母膝下的安寧和幸福呢?何況,故鄉是那麼美麗迷人!與家人分別那一刻,他忽然深切地想起兒時的春天——花紅了,草綠了,一家人一起去放風箏,大大的花蝴蝶風箏在和煦的春風裡飄啊飄啊!他仰著臉兒對母親說:「飄到福州去吧,去找外婆!」妹妹卻嘟起小嘴喊起來:「不,飄到福州去,把外婆接過來!」

母親的老家在福州,聽了他們兄妹的話,她忍不住噙著淚花俯下身來,親親他,再親親妹妹。

是啊,船兒將帶走他甜蜜的童年,帶著他到那陌生的彼岸。望著母親的淚眼,他有些辛酸。但知識是誘人的,青春的追求是誘人的,那未知的彼岸也是誘人的,他邊上船,邊向母親招手:「媽媽,別難過!明年放寒假,我就回來看您!」母親仰起頭來,擦著淚:「雄兒,明年除夕,全家等你回家過年!」正是橙黃橘香的深秋,輪船駛出港口好遠了,國雄還望得見碼頭上,颯颯秋風裡,母親正依依地向他揮著手巾……

他來到了風光如畫的廈門大學。環境和知識對他來說都是新鮮的,他起早貪黑,一頭撲進功課中去,忙中日月急,轉眼一年過去了。

寒假到了,外地學生人人收拾行裝,準備回家歡度春節。他原也打算回臺灣去——臨行時答應過母親的,要不回去,一家人會多麼難過!可是,他想,難得有個假期可以好好溫習功課,來日方長,明年再回吧!母親會理解兒子的向學之心的!他攤開信箋,給母親寫了封信:「媽媽:見信如見兒……」

一年級,二年級,寒暑交替。為了利用假期繼續深造,兩年間,他不曾回家一次!

他上大學三年級時,正好是1949年。到暑假的時候,臺灣來的學生幾乎都走光了。一些同鄉勸他:「國雄,走吧!明天就要開船。再不回去,就走不成了!」

他仍惦著學業,心想:乾脆畢業了再回去吧!果然不久以後,解放大軍南下,國民黨佔據了臺灣孤島,家裡的信息、匯款全斷了,他再也無法回家了!

經濟上青黃不接,讀書就困難了。怎麼辦呢?廈大外語系教美國史的外籍老師孟居仁,給廈門港的居民辦了個暑期掃盲班,介紹大學生們去那兒上課,搞半工半讀,他便參加了這個暑期掃盲班。

孟居仁看他英語不錯,又介紹他上鼓浪嶼美國牧師曼安理家裡,讓他用英語教曼安理漢語。國雄覺得這差事不僅可以謀生,還可以鍛鍊英語口語能力,也就答應下來。

終於讀完四年大學,畢業了!可是,有家歸不得。昔日臺北碼頭與家人一別,望穿秋水,再難相見。

啊,此岸望彼岸,盈盈一水間。

幾十年來,他總是盼著,盼著有一天,有一條由此及彼的橋。

他常常會記起克雷洛夫的名言:「現實是此岸,理想是彼岸,中間隔著湍急的河流,行動是架在川上的橋梁。」他想:「用我的行動,來架這座橋吧!」

愛,是無私的

大學畢業後,他被留在廈門大學會計研究室當助教。

那時候,他正年輕,在廈門沒有家庭、沒有親人,無牽無掛,精力充沛,正是幹事業的時候。他兢兢業業地當了五年會計系助教,被提升為講師,業務上正初露頭角。可是,廈大南洋研究所需要有人去翻譯資料,結果把他給調去了。他沒有二話,離開自己心愛的專業,一去就是兩年。

後來,廈大設立了東南亞經濟專業,學校又讓他改行,到那兒去教日語。他深深感到遺憾——會計專業搞了十年,丟了多可惜! 然而,他還是到東南亞經濟室去了,一心一意為學校培養日語師資。後來的廈大副校長王洛林、經濟系系主任袁鎮嶽、南洋研究所所長汪慕恆等同志,都是他教授的日語班的學生。

在東南亞經濟教研室幹了兩年半,外文系需要日語教師,學校再一次將他調往外文系。

當時,各系教師正評工資,經濟系的同志說:「你反正要走了,到外文系評吧!」外語系的同志說:「你剛來,下次評吧!」

30年間,由於幾經輾轉,他的職稱評不上——不管業務多麼拔尖,還是個老講師!工資提不了——和他同等條件的教師,早已提了好幾級,他還是原地踏步!

別人為他抱不平:「黃老師,你一會兒調這兒,一會兒調那兒,哪班車也搭不上,真虧!」他只是淡淡一笑:「只要國家需要,我都無條件服從!」

1964年,學校號召教師到閩西山區搞社教——那時候,閩西山區的生活十分貧困,到那裡搞社教是件苦差事。領導給了任務,他仍然是沒有二話,打起鋪蓋就上了路。住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土房裡,幹著力不從心的重體力活,有的人叫苦連天,他卻咬著牙、淌著汗,一步一個腳印地跋涉在閩西山區險峻的羊腸小道上。

多少年來,評職稱、提工資一次次落空,他從不計較;艱苦的工作、繁重的勞動,只要推給他,他總是默默地接受。

在那場人妖顛倒、指鹿為馬的空前浩劫裡,有人造謠他來自臺灣,是特務;有人誣陷他父親給日本人看過病,是漢奸;也有人攻擊他和美國人曼安裡、孟居仁曾有過來往,裡通外國……他一下子成了罪人!房間被抄了,吃飯專人送,上廁所有人跟,一步也不準出門,「造反派」串通了逼他的口供,黑帽子一頂頂壓下來,最後,他被關進了牛棚!

在那些烏雲壓頂的日子裡,他痛苦地反問自己:「難道我真有罪?」

回答是肯定的:「不!我無罪!我熱愛自己的祖國、熱愛黨、熱愛人民。20多年來,我忍受了背井離鄉、拋親別友的痛苦,克服了種種個人的艱難和欲望,兢兢業業地工作著。上萬個工作日裡,我沒有請過一次病假、事假,幾十個寒暑假,我總是忙於備課、輔導學生、培訓師資,不曾休息一天,不曾離開校園一步……我把我全部的青春和愛情,獻給了祖國的教育事業,我問心無愧!祖國呵,我相信,陽光總要驅散烏雲!我相信,您一定會為您忠誠的兒子作證!」

他抹去了一顆滾到腮邊的苦淚,悄悄地走出廈大囊螢樓的牛棚,來到海邊,那一派廣闊無際的蔚藍,使他的心陡然開朗。

隔離審查了七個月,終究也查不出什麼名堂,只好把他下放。他再次來到閩西上杭,來到他曾經朝夕相處的農民中間。純樸的農民,給了他親人的溫暖;艱辛的汗水,使他忘卻了心靈的憂傷;他努力「改造」自己,一次次被評上了「五好幹部」、「五好社員」!

1972年,廈大外文系準備建立日語專業,調了年輕的大學生小紀來當黨支部書記。小紀的日語還太嫩,需要有人來幫他。人們又想起了黃國雄,想起他那嫻熟的日語、優秀的教學法和全力以赴的工作作風。

就這樣,他從山區被調回了學校。

從此,小紀就搬進了他的房間裡。日日夜夜,他一面協助小紀籌備日語專業,一面把自己的外語知識傳授給他。

小紀經過他的悉心培養,已經能夠擔任日語專業高年級的課程,其學術論文《關於日語一方奧秘的探討》被日本交流基金會收入了論文集。如今,小紀是廈大外文系副主任兼日語教研室主任,早已搬出了黃老師的房間。然而,黃老師還是將房間的鑰匙交了一把給他,讓他隨時來家中翻閱日文圖書、資料。

十年來,他像無私的泥土,培育了一批批林木;他像謙遜的綠葉,成就了一朵朵鮮花:

1982年畢業的王平平,想報考研究生,從杭州寄來一封封請教信,他一次次不厭其煩地作答;

南洋研究所的福建師大畢業生鬱貝紅,日語音調不行,教學有困難,他花了大量心血教鬱音調,結果鬱貝紅考上了北京語言學院日語培訓班;

廈大分配到北京航空學院的李大清,要求回母校進修日語,他積極通過組織幫李聯繫,李大清回來後,他又讓他住在自己的寢室裡認真加以輔導,終於李考上了日語專業研究生,李的論文《和製漢字》也得到了日語界專家的讚賞;

他利用業餘時間,熱心指導青年教師搞科研,和他們一起編出了《日本語成語集》、譯出了《惡魔的盛宴》。

在「衣冠楚楚」的廈大校園,他顯得分外樸素,平時,總是穿一件白色夏威夷恤衫、一條灰藍色長褲。

在生活上,他不追求時髦。但在教學上,他卻努力標新立異、大膽革新。

他認為過去的日語教學法太煩瑣,通過艱苦的探索,他對教材進行了簡化、條理化,講究音調、音流,並自費編了一套新教材在他授課的班裡推廣,收到了良好的教學效果,也得到了日本語言專家的肯定。

他執教35載,在兩個人一間的集體宿舍裡住了30年。

那一年,有一位外地姑娘仰慕他的才華學識,敬佩他的人格風範,深深地愛上了他。然而,因為沒有房子,他一直不敢答應姑娘前來廈門作客的要求。兩年過去了,他已年近花甲,同事們打算騰出一間空房來幫他。沒想到,姑娘卻已琵琶別抱了!當他接到女方委婉訣別的信時,不知怎的,他想起了裴多菲的一首詩:

穀子成熟了,

天天都很熱。

到了明天早晨,

我就去收割。

我的愛也成熟了,

很熱的是我的心,

但願你,親愛的,

就是收割的人!

他嘆了一口氣:「姑娘沒有錯!愛成熟了,我為什麼不去收割?」他有那麼一瞬的悲傷和悽涼,可是,一聽到學生來叩他的房門,他那不知疲倦的心,又覺得充實、圓滿!

每逢佳節,他也會深深地懷念故鄉,懷念親人:「白髮蒼蒼的母親,如今怎麼樣?同胞手足,是否天各一方?那水碧泉馨的陽明山,那波光瀲灩的日月潭,那瀑聲泉語的娃娃谷,那霧社的櫻花、蘭嶼的彩蝶,還有,那少年時代嬌小的女伴……這一切,諒必無恙?!」

但是,當他走進書房,看見那一架架舊籍新書,他的心便又沉進了事業的汪洋!

居裡夫人說:「人類也需要富有理想的人,對於這種人來說,無私地發展事業是如此的迷人,以至他們不可能去關心他們個人的物質力量。」

他便是居裡夫人筆下的那種富於理想的人!

對祖國、對人民、對事業他懷著一種執著而博大的愛情。這種愛情,使他摒棄了個人的恩怨得失、離合悲歡,使他的靈魂逐漸淨化、升華成為美的結晶!

他的一位學生曾問過他:「黃老師,你孑然一身,一無所有,卻一年365天忙到頭,究竟是為什麼呢?」他微笑著,眸子流漾著一片柔和的光輝:「你可知道?愛,是無私的!」

別了!自由女神

一封來自大西洋彼岸的電報:「母病危,速來相見一面!」

啊!真是晴天霹靂!兩年前,他的弟弟黃國彥從美國回祖國講學時,還一再向他提起:「母親思念您幾十年了,希望有生之年能和你相見!」

難道,病魔即將奪走他朝思暮想的母親?!

他匆匆向有關方面辦理申請出境手續。

不少人都私下議論著:「黃國雄這一去再也不會回來了!」

也難怪人家猜測——在大陸,只有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他的大弟、大妹和小妹在臺北,二弟、三弟、姐姐在美國。他去了美國,就是想回來,兄弟姐妹捨得放他走嗎?

可他呢,在車旅倥傯的臨行之際,卻給系黨總支寫了平生第三份入黨申請書——第一份寫於1952年,「三反五反」之後;第二份寫於1976年,臺籍幹部在省委黨校學習的時候。他把入黨申請書鄭重其事地交到外文系黨總支書記手上。

「人家風傳我將一去不返,請您別聽信流言!我一向熱愛祖國、熱愛共產黨;我一定會回來!」

波音737載著他飛往舊金山。經過了漫長的12小時的空中航行,本該歇口氣、瀏覽一下這美國東部的良港名城再繼續前行,然而,他無心欣賞這如畫的美景,一心想著輾轉病榻、思子心切的母親!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轉瞬就與母親相會!

然而,距離是無情的現實,他不得不又熬過了漫漫10小時的航行,從舊金山飛到亞特蘭大,又從亞特蘭大飛抵北卡羅來納州的羅利市。

飛機即將著陸,他真是百感交集:「33年了,母親老病交加,那就不用說了,總算有幸即將相見;弟弟和姐姐,是不是已面目全非?」他揣想著與母親和同胞手足相見那又驚又喜的一幕,不知不覺地,眼淚如泉水一般湧出……

他快步走出機艙。可是,茫茫異國,全是陌生的面龐。

一位精幹文雅的中年婦女走到他身旁。

「您是黃國雄先生嗎?」

他忙點頭。

「我是黃國彥的太太。我一眼就看出您是國彥的哥哥!」

原來,他從未曾謀面的弟媳婦、美國國際商用機器IBM公司的顧問工程師黃鈴代親自驅車來接他!

他顧不得客套和寒暄,一把握住弟媳的手、急切地問道:「媽媽呢?媽媽的病怎麼樣?」

弟媳別轉了頭,進了小車,邊踩油門邊說:「大哥,上車吧,回家再說!」

他忐忑不安地下了車,跟著弟媳走進私家別墅。一進客廳,雪白的靈堂赫然入目——胰腺癌已奪去了慈母的生命!

他一下子愣住了:「啊,母親!難道命運如此不公?!我緊趕慢趕,萬裡迢迢而來,就是為見您一面!哪想到,來遲了一步,卻已是陰陽兩隔。33年的別離,33年的相思,33年的辛酸、委曲和悲歡,萬語千言、千言萬語,母親呵!這一切的一切,和誰訴說?!母親呵!您怎不能再等待幾天,卻忍心撒手歸去……」

他欲哭無淚,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眼前一片烏黑,一陣暈眩,便昏厥過去!

生離死別,幽明永隔,真叫他悲慟欲絕!姐姐和弟弟們告訴他,母親的靈柩已用飛機運往故鄉臺灣去了,他又是一場悽傷的嗚咽——難道,連慈母遺容,也無緣瞻謁?!

他住在弟弟家裡,家中的一切都是電氣化。清晨,弟媳燒好牛奶,烘好麵包,親親熱熱地端到他面前,出門有汽車代步,弟弟們親自帶著他去逛大街、看市容。

他冷靜地欣賞著這裡的異國風情:

聳入雲霄的摩天大樓,豪華的超級市場,令人目迷心醉的摩登女郎,霓虹燈下五光十色的酒吧、夜總會、俱樂部、大餐廳,還有高速公路上流星閃電般的各式汽車匯合的彩色河流,那是一個聲、光、色交集的充滿刺激的社會!他想,和中國相比,這裡的確有著明顯富足的物質文明。

他的家人呢,二弟黃國士在北卡羅納州搞技術工作,三弟黃國彥也在那兒當教授,姐姐黃國英在尤巴市當高級美容師,侄兒、侄女、甥兒、甥女全都大學畢業了。家景是優越的,不愁吃不愁穿!

然而,他心裡卻覺得空蕩蕩的,在這遙遠的他鄉,生活固然是優裕的,但他每日無所事事,閒得發慌。他想起在廈大的時候,每一分鐘對於他都非常珍貴!他做完了許多工作,還有許多工作等待他去做。他想起了他正在編寫的教材,想起了他的研究生們,也想起了愛迪生的那句「人生太短暫了,事情是這樣多,能不兼程而進嗎」,心裡真是焦灼不安。

他失眠了。

在晚餐飯桌上,他幾次欲言又止。他知道說出來會遭到家人的反對,但他終於忍不住了:「國彥,鈴代,我要回去了!」

「回哪兒去呀?」弟弟、弟媳同時睜大了眼睛。

「回祖國!」他堅定地、不容置辯地回答。

弟弟和弟媳著實不理解——這兒生活多舒適!哥哥60歲的人了,已是桑榆晚景,國內無一親人,回去幹嗎呢?

弟弟勸他:「大哥,你先休息休息,實在閒不住,你原來學的是會計專業,這兒的會計師挺吃得開,我給你找個工作吧!」

他搖了搖頭。

弟弟又說:「要不,你再學習一點美國法律,自己開辦一個會計事務所,那就可以賺更多的錢!」

他仍然沉默。

弟弟、弟媳苦苦相求:「大哥,你獨自一人在國內,沒親沒故的,有個頭痛腦熱,誰來關照?我們兄弟姐妹都在一起,有個照應,多好!」

他開口了:「我的研究生沒人帶,我的教材也還沒編完!」

弟弟火了:「你拼命幹了幾十年,黨員也不是,教授也不是,家沒有,連個單身宿舍也沒有,你圖什麼?你別以為沒有你,地球就不會轉動!你走了,自有人頂你的位置!」

他搖了搖頭:「我的信仰在祖國,我的事業在祖國。一個人沒有事業和信仰,就失去了生活的意義!」

弟弟畢竟生在臺灣,長在美國,他不容易理解哥哥對祖國那種執著的痴情和愛戀,他只是希望年紀老大的哥哥留下來,共享天倫。

兄弟倆各執己見,第一次在餐桌上不歡而散。

夜裡,他躺在舒適的席夢思上,遙望著窗外北美寒夜清冷的星空,他想起那不愉快的晚餐。他理解弟弟、弟媳挽留他的好意,但弟弟卻難以理解他的心胸和志向。

是呵,留在美國,可以安享天年,也可以掙一筆大錢。然而,那畢竟不是他所嚮往的啊!

「我唯一目的,是為人類謀些福利。我不希望發財,只要能夠為人類做些有益的事,那便是我唯一的酬報了。」英國化學家戴維的這句話,才是他的心願!泰戈爾說:「鳥翼上系了黃金,這鳥便不能再在空中翱翔了!」難道,他要為自己套上黃金的枷鎖,埋葬自己心愛的事業嗎?!

他記起了矗立在紐約港的美國象徵——「自由女神」塑像。塑像的底座,有著名女詩人艾瑪·拉扎魯斯的題詩,詩中有這麼幾句:

把那些無家可歸、飽受風波的人們,

都送給我吧!

我站在金門口,高舉火炬,

向他們歡迎!

他想:「難道我是無家可歸的可憐的棄兒,必須依附在這『自由女神』的膝下?!啊!不,我的身後,有偉大的中華——我親愛的祖國!在自己的國土上,我有我的事業、我的理想、我的寄託、我的喜怒哀樂!慈母般的祖國需要我!學校需要我!學生需要我!在這繁華的『自由女神』的國度,我只是匆匆的過客,我必須早早回去——回到我那日夜懷念的故國!」

第二天,臺灣的弟弟妹妹們也打來了長達七分鐘的長途電話。

又是一次催人淚下的哀哀苦勸。小妹妹說:「哥哥,你既然不願留在美國,那麼,你回臺灣來吧!這兒是我們的故鄉,這兒有父母的陵墓,這兒有你熟悉的山川和青少年時代的朋友,這裡也有安逸的家和優越的生活!」

他聽著聽著,百味交集的淚,一串串滴落。「是啊!那裡有父母親的墓園,我應該去祭掃;那裡的手足親朋,我渴望能團聚;還有那雙溪的楊柳、芝山的靈泉、桃花渡的柔櫓、阿里山的雲海……33年了,我多想去重訪!而且,聽著小妹親切的聲音,令人情不自禁地回想起那只在北投飄放的蝴蝶風箏,回想起那一片充滿天倫樂趣的童真。」

「然而,現在還不是回臺灣的時候。祖國的『四化』大業正需要我,我要用我的汗水和智慧來為那一座民族統一的金橋壘石添磚。」他強咽下那一滴滴思鄉思親的辛酸淚,婉轉地謝絕了臺灣骨肉同胞的深情呼喚!

美國的弟弟依然不同意讓他回國,他竟絕食抗議。最後,他致函廈門大學黨委,學校黨委為他的愛國之心、報國之情深深感動,破例給他寄來了返回祖國的飛機票!

於是,他迫不及待地啟程了。

為了節約路費,在天寒地凍、大雪紛飛的隆冬,他連續坐了三天三夜的汽車,橫穿整個美洲大陸,由美國東海岸的羅利市來到美國西海岸的尤巴市。

在尤巴市工作的姐姐,想再一次挽留弟弟。然而,他卻是如此堅定,如此歸心似箭,簡直一天也不肯停留!一到尤巴市,就立即讓外甥用汽車把他載往舊金山機場。

「啊,別了!繁華的、陌生的、並不屬於我的美國!啊,別了!山川秀麗、旅居著我的骨肉同胞的美國!啊,別了!屹立著『自由女神』的大西洋之濱的美國!」

銀鷹高高飛起,飛向太平洋,飛向東海,飛向祖國!

波音機緩緩地駛近上海虹橋機場,他的心頭忽然湧過一陣溫馨的感情。「啊,祖國——母親,我終於歸來!您忠貞不渝的兒子,終於回來了!」

當他跨進上海市區時,正是一年一度的除夕,千家萬戶,親人團圓,長街裡弄,爆竹聲聲,他急不可耐地購買了上海直達廈門的火車票。

在充滿歡歌笑語、喜氣洋洋的新春佳節裡,他踏進了廈門。「啊,美麗的廈門島,我回來和你團聚!啊,我的學生們,我回來和你們團聚!」

他一走進廈大校門,一群群研究生、一群群年輕教師立即把他團團圍住!

「早盼著你回來了,黃老師!」

他聽了,有一種甜甜的滋味,從舌尖流到心裡。這位遠渡重洋回歸祖國的臺胞赤子,這位優秀的人類靈魂工程師,竟抑制不住自己,像孩子似的哭了!

美麗的金秋

他歷盡了春的風雨,夏的炎熱,如今,在人生的秋天,他也迎來了金色的豐收。

他已經是一名待批副教授了,終於離開了那簡陋的集體宿舍,搬進了明光雪亮的新居。

在幽雅別致的小客廳裡,在典籍如林的書房裡,觸目所及的仍然是他的論文手稿、學生的作業和來自五湖四海求教的信件。

他用自己的愛國情操,向黨遞交了一份最完美的入黨志願書——1982年12月,他,祖國優秀的兒子,終於跨進了多少年來朝思暮想的黨的大門,成了一名光榮的中國共產黨黨員!

35年的汗水,凝成了紅綢彩緩和金光閃閃的獎章——連續兩年,他被評為廈門市職工勞動模範,受到了市委的嘉獎並晉升了工資!

35年的忠誠,化作了飛丹流豔的光榮證——1983年,他北上京華,參加了中華全國臺灣同胞聯誼會召開的「臺灣同胞為祖國做貢獻」交流大會。1984年,他光榮地出席了中共廈門市第六次代表大會。

35年的積累,孕育了一篇篇才學橫溢的學術論文——《淺談日語的音調》、《日本「常用漢字表」的日漢讀音法對比》、《日語單詞的音調》、《日語語流的音調》等等。

牆裡開花牆外香。《廈大學報》、《廈門日報》、《福建日報》、《羊城晚報》、《光明日報》紛紛報導他,報導他教學的業績、創新改革的成果;報導他數十年如一日地熱愛黨、熱愛祖國、熱愛教育事業的高尚品格。

他已頗負盛名了,然而,他仍在不斷奮進。近年來,他不僅親自帶過研究生,編完了《新編日語教材》第四冊,還準備把國內出版的日語工具書,根據中國人學習日語的需要,揚長避短地進行加工改造。

他勤勤懇懇、兢兢業業,忍辱負重、勞而無怨,數十年如一日地鍾情於祖國,把自己最純真的愛情,全部獻給了國家、獻給了人民、獻給了他為之奮鬥不息的教育事業!

而祖國,也把最美麗的金秋,贈送給她赤誠的兒子!

他仍然喜歡到海濱去,在黃昏,夕陽將落未落時。

他孤單一身,卻並不寂寞,一屆又一屆的學生,與他同在;永恆的事業,與他同在。

他一無所有,他的一切,全獻給了祖國。因此,他和祖國一樣富有!

「我的慷慨像海一樣浩渺,我的愛情也像海一樣深沉;我給你的越多,我自己也越富有,因為這兩者都是沒有窮盡的。」

莎士比亞的名言,正是他的心聲。

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但他與廈門大學同在,與祖國的青山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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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說中的壽星就住在我家樓上,堪稱「福星高照」,讓我足不出戶,即可「仰望星空」。我生在廈大校園,一輩子住在廈大校園,對生活在廈大校園裡的老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久而久之,我發現當今校園老人越發地長壽。廈大圖書館的黃誠意老師享年104歲,廈大化學化工學院蔡啟瑞老師103歲,更有一大批像林老先生這樣的「90後」正信心滿滿邁向百歲的凱旋門,胸有成竹挑戰生命的大限!據有關研究披露:廈大校園老人的人均預期壽命略高於廈門市的平均水平,這當然首先歸功於廈門社會的進步與發展,得益於相對穩定的退休待遇以及相對科學的養老方式。
  • 廈大88校友創新響應「南強興鷺」模式
    2020年10月17日中共廈門市委、廈門市人民政府、廈門大學、廈門大學校友會發出了「南強興鷺」計劃倡議書,在迎來廈大百年華誕的日子裡,校友母校和廈門三方「南強興鷺」將在2021年4月7日發布啟動,作為廈大校友一員,廈大校友楊華和鄧小忠在
  • 瑞之路義賣鏡片助力廈大老師
    截止2014年9月4日11時瑞之路義賣鏡片共收到各界人士的愛心義捐款共計63118.67元,感謝各位慈愛賢達人士的善舉和愛心。廈門最傑出的打擊樂演奏家,廈大周大偉老師,不幸被確診為白血病,住院化療的高昂費用讓這個優秀的演奏家生活頓時陷入困境。在得知周老師患病消息後,身為廈大校友和董事長的周賢建先生慷慨解囊,義賣瑞之路PC鏡片助力周大偉老師!瑞之路PC鏡片以其超輕薄、抗氧化、抗衝擊、抗劃傷、抗紫外、抗輻射、抗藍光等特性聞名海內外,此次義賣活動只需您捐贈1元起就可以獲得一副價值698元瑞之路PC太空鏡片。
  • 我的散文《囊螢樓》——寫給百年廈大
    如果你問我廈門大學校園裡究竟哪一座樓最傳奇,我會坦誠地告訴你,它肯定不是最壯觀的嘉庚主樓,也不是最有氣勢的建南大禮堂,很也可能不是老廈大的心腹——群賢樓;在我這個廈大土著的心目中,校園裡最傳奇的建築是我們外文學子偏愛的囊螢樓,首先是它幽婉的樓名,更有它飽經風雨的經歷,還有它裡裡外外一身的全花崗巖結構,歷久彌新,永不衰朽。
  • 廈大「國寶級教授」鄧子基逝世 享年98歲
    他曾說,「我不是大師,我是老師。我不是泰鬥,我是老兵」,他要做一位活到老、學到老的「能戰鬥的老兵」。 1950年7月,鄧子基以福州考區第一名的成績,考入《資本論》研究生班學習,師從時任廈大校長、《資本論》中譯者之一王亞南。進入廈大後,鄧子基用兩年時間潛心攻讀《資本論》。王亞南要求鄧子基明確自己的專業方向,他對鄧子基說,「你以前做過稅務工作,那就搞財政學吧。」出於愛才之心,王亞南讓鄧子基留校工作,這一留就是60多年。
  • 五老峰下雪蓮盛開 雪域高原白鷺翱翔——廈大與西藏的校地情緣
    每年的藏曆新年,廈園裡都會有一群身穿豔麗民族服裝、手捧哈達、青稞酒、酥油茶的孩子們為學校、老師和同學們祈福……△2006年,西藏學生在廈大白城海邊留影益西旦增說,在廈大最強烈地感受就是廈大人「感恩、責任、奉獻」的精神。
  • 那年,海風吹過廈大:東邊社(十六)
    大學期間,我曾和澤林一起上課。他好像是湖北十堰人,很整潔,愛乾淨,不太愛講話。但每次聽我講笑話,總是微笑著看我。 因為上學時吃得多,我曾有幾次,向隔壁宿舍的澤林借過飯菜票。他從未拒絕過,總是不緊不慢地用鑰匙打開抽屜,拿出我要借的飯菜票來,然後抬頭衝我默默一笑。 澤林青春時的音容笑貌,至今還清晰地印在我腦海中。
  • 廈大性侵案爆料者汀洋 說出那些不得不說的秘密
    他約汀洋到廈大招待所的茶室(2013年拆除),坐下就劈頭蓋臉說,「我有什麼好尷尬的,跟那麼多女生,我們都是你情我願,各取所需。」還沒等汀洋回過神來,他已經結帳離開。2009年年底,汀洋面臨畢業,也希望能修補好同老師之間的關係。
  • 記廈大與長汀縣的校地情緣——抗戰烽火煉就的不朽情緣
    經過緊張的籌劃和準備,1937年12月24日,廈大師生渡過鷺江、九龍江及十幾條溪流,越過多座崇山峻岭,長途跋涉八百裡,於1938年1月抵達閩西的長汀,1月17日廈大即開始複課。廈門大學十七周年校慶在長汀留影廈大內遷得到了長汀人民的竭誠支持。遷校之初,長汀就騰出了駐汀行署一部分和孔子廟,以及大批民房作為校舍,使廈大師生有了一個較好的生活學習環境。
  • 廈大教授鄒振東贈別畢業生演講內容全文、現場視頻觀看
    廈大教授鄒振東贈別畢業生演講片段視頻來源 微信公眾號@廈大人以下為廈門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教授鄒振東演講全文:  每一年的這個時節,同樣在這個禮堂,都會有一個老男人或者資深美女,作為導師代表發言。他們或念念叨叨、或語重心長的一大段話,歸結起來就兩個字:理想!理想很空,老師很窮,要讓老師送給大家一個不花錢的臨別禮物,理想大約是最好的選擇。
  • 廈大食堂十大美食出爐!第一名蟬聯兩屆冠軍了!它是……
    廈大南光的老婆餅據說要趁熱吃,香酥可口,不過,它的粉說,冷的時候吃餡更Q。一些人認為,老婆餅之所以能穩居榜首,是因為限量供應。每天280個,在下午六點開售,10分鐘以內銷售一空,這還是搭配熔巖蛋糕和蛋黃酥一起賣。
  • 廈大教授寄語畢業生:不要隨便叫陌生男人老公
    理想很空,老師很窮,要讓老師送給大家一個不花錢的臨別禮物,理想大約是最好的選擇。幸運的是,今年你們遇到的是鄒振東教授,他的禮物與眾不同,今天他要送給大家的不是理想,而是夢想!1987年,廈門大學中文系有一個畢業生叫鄒振東,他寫了一首情詩,你們想聽嗎?如果不曾相許,為什麼你會娓娓遊入我的夢裡?既然曾經相守,為什麼我又要默默從你的瞳仁離去?
  • 迎新 在廈大——衣食住行篇
    噔噔噔噔噔~大家好,我是(此處省略萬千形容詞)的主頁菌,歡迎學弟學妹們來到廈門大學,成為人文學院的一份子!面對鮮肉來襲,我們甘願為你們保駕護航! 食堂廈大食堂菜系豐富,各有特點。本部主要有以下幾個食堂:南光餐廳、芙蓉餐廳、凌雲餐廳和即將開業的勤業餐廳。南光早餐享譽廈大,芙蓉三樓有匯聚各種美食的「小吃城」,另外還有清真餐廳也大受好評。每年都有評選「廈大十佳美食」的活動,吃貨們快來嘗遍廈大美食!
  • 廈大MBA|廈門大學MBA聯合會第十六屆主席團換屆選舉成功舉行
    MBA中心主任屈文洲教授,廖曉虹老師,王賽男老師,第十六屆主席團候選人以及2018級、2019級和2020級各班級投票代表出席了本次換屆大會,共同見證這個重要的時刻。第十五屆副主席霍佳祺主持大會。第十六屆廈門大學MBA聯合會主席團合照主席:陳珊珊「以夢為馬,不負韶華」「不管過多久,只要廈大需要我、聯合會需要我
  • 廈大與廈門的百年校地情緣——鷺江深且長 南強綻芳華
    66年後的1995年,第19屆國際物理統計大會在廈大舉行,楊振寧是與會嘉賓之一,廈門人又驚又喜:這位諾貝爾獎獲得者在廈門上過小學!楊振寧的母校——演武小學的一些老師和學生還拜訪了這位老學長。楊振寧寫下了一段話:「1928年至1929年,我在廈大校園居住了一年多的時間,在演武小學前身的一個小型的教室裡讀書,讀小學的一二年級,老師是一位汪先生。
  • 追尋1926,廈大囊螢樓裡的星星之火!
    推出「百年拾光」欄目,重溫廈大百年光輝歲月,再讀廈大十軼英雄篇章。回望以展未來,溫故以新精神。與廣大師生校友一起,追尋立校本心、昂揚廈大精神、思考時代責任,共為「吾國放一異彩」。欄目第二篇由顏章炮老師講述新民主主義革命中的廈門大學,講述福建省第一個黨組織誕生的故事。
  • 別了,蕭冰老師
    從十八年前救起第一隻流浪狗開始,蕭冰老師為流浪狗東奔西走。從不關注到關注,從不專業到專業,從義工到全職,蕭冰老師將他的全部心血,投入到了角落裡瑟瑟發抖的生靈的安身之中。「這是主讓我做的」。每當被人誇耀的時候,蕭冰老師總是謙遜而隨和,總是將事情歸功於主,而本人絲毫不居功自傲。「唉,真的是很和善的人」一位野人聽聞蕭冰老師逝世的消息,不禁唏噓。
  • 余光中、席慕蓉廈大開講,數千聆聽者擠爆禮堂!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余光中,泉州永春人,1928年生於南京,1947年就讀於金陵大學外語系(後轉入廈門大學),1949年隨父母遷到香港,次年赴臺,就讀於臺灣大學外文系。1953年,與覃子豪、鐘鼎文等人共創「藍星」詩社。1974年-1985年任香港中文大學中文系教授。2012年受聘為北京大學「駐校詩人」。著有詩集《舟子的悲歌》、《藍色的羽毛》等十餘種,其中最著名的是《鄉愁》,另有散文集多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