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心俠意數十年,
手中筆,畫裡劍,
英雄夢,終有別期。
早晨打開臉書,看到臺灣知名漫畫家鍾孟舜寫予紀念其恩師,鄭問大師逝世一文,心情略為沉重。
鍾孟舜悼文片段
亞洲漫畫鬼才鄭問大師於3月26日心肌梗塞離開人世,享年僅58歲。
鄭問,亞洲漫畫鬼才,代表作《戰士黑豹》《鬥神》《刺客列傳》《阿鼻劍》《深邃美麗的亞細亞》等。
以獨特的水墨技巧,結合了國畫中的寫意和素描的手法,使作品華麗動人、瀟灑不羈。
1991年獲日本漫畫家協會頒發「優秀賞」,成為該獎20年來首位非日籍獲獎者。日本漫畫界稱其為「亞洲至寶」。
鄭問大師離去,戰士黑豹再不復來,東周英雄已成神話。
淚已縱橫,唯在今天,讓我們再次走進鄭問大師的寫意傳奇,再次感受「亞洲至寶」的至尊境界。
故事,從一句疑問開始。
千年一問:昔日帝子今何在?
這句話有兩個意思,
一是指這本書,《始皇》
一是指書的作者,鄭問。
一般評書都先介紹作者再說內容,這一次請允許我們反過來。讓我們先走進《始皇》這本書。
《始皇》創作的初衷應該是要描述秦皇橫掃六國的歷史故事,日本漫畫《皇者天下》在它面前,簡直就是小兒科。
不過《始皇》只出了一本,分為第一部《韓非篇(滅韓)》和第二部《李牧篇(滅趙)》。
有沒有發現有趣的地方?
每一個故事都是通過亡國的名人命名!
這是因為,每個故事都通過嬴政和亡國名臣之間的故事來展開。
《始皇》繞開了平鋪直敘,也去掉了繁複的歷史描述,四兩撥千斤,以小見大來點明主題:每一個國家的覆滅,都源於朝政庸腐,乃至最後的棟梁崩塌。
在本花看來,《始皇》的繪畫水平和選材,甚至超過了鄭問早期的《東周英雄傳》,可以說是鄭問繪畫技巧的巔峰之作,映入眼帘的畫面,簡直可以用「驚豔」二字來形容!
對中國潑墨繪法技藝的運用,簡直爐火存青。
年輕人們知道現在早稻很火的《松風》,卻不知早在十多年前,已有一位大師創此風流。
《始皇》的分鏡也極為出彩。
當故事描述到秦皇在沉思的時候,他的視線是看著地上的,而漫畫分鏡把這個角度也記錄出來,這可以看出畫者那份靈巧的用心。
這一幕眾將簇擁,秦皇一個轉身的畫面,一氣呵成,酣暢淋漓,非常有氣勢。
同樣,人物的外貌設定更是精彩。
毫無千篇一律的臉譜,每個人的外貌都是經過用心設計的。你看李牧,一臉淡定自若的神態浮於紙上,大將風範捨我其誰?
排兵布陣,整裝待發。
這種畫面感現在一流漫畫家都不一定駕馭得了。
這是本花最佩服的一幕了。
李牧兵臨城下,和城上的秦皇四目交接。英雄與梟雄之間的對壘,任何旁白都是多餘的。饒是文字如何華麗,電影如何精細,也無法達到的畫面。
面對秦皇的怒目而視,李牧的淡定從容,甚至帶著一點點蔑視,實在是越看越有味道!
除了主要人物的刻畫,其他人物也是形象鮮明。
這一副說的是趙王不得不用李牧出馬時候的畫面,將這個昏君的心情完全凸顯出來,人物後面採用墨水渲染而成的李牧陰影,可以看出趙王的疑心極重,為最後悲劇的結尾埋下伏筆。
最後李牧被賜死的畫面也極具衝擊力,每一個故事悲劇性的色彩都讓讀者對戰國歷史這一龐大的人類詩篇充滿了敬畏和思考。
千年一問:昔日帝子今何在?
滄海桑田,追溯千年,秦皇除了兵馬俑,千軍萬馬化雲煙。
那麼《始皇》一書後續如何?除了第一部出版之後,鄭問無再畫。究其原因,市場比較窄,年輕人不懂,也不感興趣,他們愛的是穿越,愛的是英雄,愛的是愉悅。
成人界不明,他們還沒有意識到漫畫也是一種藝術,甚至是一種超脫的藝術。總會認為漫畫只是小孩子的讀物。這使得此書缺乏延續的土壤。
但,這是否也是一種缺憾美?比起為了滿足市場的臃腫連載,比起為了生計東施效顰的畫工,這一聲戛然而止,也成為了中國動漫界一聲美妙的回音。
作者鄭問是臺灣人,從另一個角度講,是「中華民國」的第二代國人,胸中有對家國文化的認同感,卻在一個偏居一隅的政權下成長。
《始皇》一書,承載著那一代人對歷史勝敗的反思,為何亡國?為何偏安?朝政腐敗,用人不善矣!
千年一問的另一層意思,說的是:
「一千年才出一個鄭問。」
這是否誇大其詞?
前文所說,始皇的停止連載乃至鄭問後續的隱退,跟漫畫市場多多少少有點關係,但這只是國人不懂。
《東周英雄傳》
真正懂他的人,說來諷刺,恰恰是日本人。
在本花看來,鄭問簡直就是動漫界的吳清源。吳清源讓日本棋界自降一段,鄭問讓日本漫畫界自愧不如。日本是個崇敬強者的國度,對鄭問如許讚賞,必有緣由。
1991 年,鄭問的《東周英雄傳》在日本講談社的《早晨》周刊上連載,受到熱烈歡迎。講談社稱他是亞洲的至寶、巨星。
《朝日新聞》稱他為 20 年中無人超過他的鬼才、天才、異才。日本漫畫家協會向他頒發了優秀獎。一個中國漫畫家在日本獲得這樣的榮譽還是第一次。
1992 年,《早晨》周刊把他的另一部新作、科幻故事《深邃美麗的亞細亞》推薦給讀者。鄭問早期的畫是從模仿日本漫畫開始的。後來又接受西方畫法的影響。
粉絲收藏的《深邃美麗的亞細亞》
到了 80 年代中期逐漸形成了他自己的畫風。他以獨特的水墨技巧,結合了國畫中的寫意和素描的手法,使作品華麗動人、瀟灑不羈。他的畫受到日本讀者的厚愛,這顯然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講談社一位負責人在談到選擇鄭問的作品時說道,他們選擇外國稿件的標準有兩個:一是日本人喜歡的,二是日本人畫不出來的。
鄭問的畫正是兼備了這兩點。
《大霹靂》這個IP在臺灣乃至華人圈家喻戶曉,鄭問筆下的素還真可曾見過?
有傳言稱,《浪客行》的作者井上雄彥曾甘心做鄭問的司機。
井上雄彥何許人也?年輕人口中的大神。卻不知道大神心中依舊有大神。
高山仰止。
井上後期由轉向寫意,又是否受到鄭問的影響呢?
鄭問自己不僅曾使用牙刷作畫,甚至棉花棒等很多奇怪的東西,也都可以成為他的畫筆。
「我年輕時就常有 『畫不驚人死不休』的想法。有時候畫到投入時,會覺得毛筆不能完全表達自己的情緒,於是就會用牙刷等作畫筆,將當時的思想宣洩出來。」
鄭問說,他很看重自己的感受,「做什麼事情,最重要的就是開心。」
這種灑脫與創新,恰恰是日本人最為豔羨的。
最後我們忍不住要問,昔日帝子今何在?
這位漫畫界的巨星,今日境地如何?
只知在不成熟的漫畫市場,閃耀之後的多成為流星,卻無法成為恆星,缺乏足夠的市場與讀者群體,漫畫家的創作土壤也逐漸失去養分,後續也承受了喪子之痛,多少也會有影響。這一切,就像許許多多唏噓的故事一般,這裡就不贅述了。
《阿鼻劍》
然而,國人應該慶幸有過這麼一位大師出現過。唐人張若虛以《春江花月夜》孤篇冠全唐,便是此理。
秦皇多疑,韓非冤死牢獄中。
趙王昏庸,李牧難以成棟梁。
今人不惜,畫壇至寶今何在?
《始皇》的故事,是否也是鄭問畫壇人生的另一種寫照?這種相互的淵源與羈絆,無意中增添了此書的收藏價值,畢竟收藏一詞,涵蓋的內涵與情緒,遠遠不是冷冰冰的數額可以代表的。
千裡馬常有,伯樂不常有,千年一問,終究千年一嘆。最終,僅以王勃《滕王閣序》最後詩賦收尾。
願有才情之人,不再懷才不遇。
願有熱愛的人,不再等巨星隕落方懂珍惜。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卷西山雨。
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館花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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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帝子今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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