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香港樂壇不如八九十年代輝煌」這類指責,林夕的回答相當自信:「我並不認為八九十年代的香港樂壇比現在好,那會很多歌曲都是翻唱的,製作人甚至要求編曲的樂手要弄得跟原版一模一樣,而陳奕迅2001發的《Shall We Dance? Shall We Talk! 》那麼高水平的唱片以前就沒見過。」直到現在,這張《Shall We Dance?Shall We Talk!》仍是許多歌迷心中最好的專輯。
《Shall We Dance?Shall We Talk!》,邀請到頗有個性的匈牙利交響樂團參與錄音,集優雅古典華麗於一身。處於巔峰時期的陳輝陽包辦了大半張專輯的曲目,從鋼琴小調到探戈舞曲,從電音脈動到瘋克爵士,亦莊亦諧,不拘一格,與主理整支管弦樂團的金培達共同導演了一出聽覺盛宴,六支交響伴奏的曲目在音場與空間上的表現非常可觀,弦樂行雲流水、銅管聲勢奪人、鼓組輕重有秩、貝司呼之欲出。
首波派臺的《2001太空漫遊》一度讓理查·施特勞斯的波瀾壯闊齊卷全城;流光溢彩的《Shall we dance》與壯懷激烈的《孤獨探戈》乃是分別獻給歌王舞后Fred Astaire、Ginger Roger和Carlos Gardel的作品;《單車》中混合了原聲吉他、架子鼓、原聲鋼琴、電貝司、電吉他、原聲小提琴等眾多樂器,Eason的聲音在精美的合奏中穿行,碰撞成一件精緻的藝術品;《失戀太少》、《天使的禮物》中,吉他撩撥起的漣漪為原本弦樂開路的靜謐之河平添了幾分情趣;陳小霞所作的小品《黑暗中漫舞》其朦朧低回的氛圍足以讓人沉湎終日,《信心花舍》因其偏僻的題材稍顯另類,送給所有有故事的人。
《單車》在寫黃偉文專題時已有介紹,這裡要講的是這張專輯中另兩首由林夕填詞的作品。
Shall we talk
明月光
為何未照地堂
孩兒在公司很忙
不需喝湯
Shall we talk
斜陽白趕一趟
沉默令我聽得見葉兒聲聲降
如同較勁一般,在同一張專輯裡,兩大詞人就相同的親情題材交出了各自的作品。林夕的《Shall We Talk》,延續了他一貫高屋建瓴的態勢,有著宏大而抽象的抒情;黃偉文的《單車》,從具體物象出發,這也是他拿手的借物詠懷。如果說《Shall We Talk》是史詩,那《單車》就是小品,到底誰更棋高一著,這是見仁見智的問題。《單車》展現了綿長的韌勁,《Shall We Talk》當初卻雄踞了香港各大排行榜榜首。
「Shall we talk」中壯闊恢弘,華麗繁複的背景配樂,是遠赴奧地利的古堡,由當地交響樂團現場演奏錄製。陳輝陽和林夕的才華搭配無與倫比,相得益彰,那些總出現在最恰當時機的F和B和弦以及相應的伴奏,如木偶線一樣活化了整首作品。
第一次聽到Eason仿佛把心臟用力拽出胸口般唱著「Shall We Talk,Shall We Talk,就算牙關開始打震別說謊」,頓時無還手之力般被擊倒。
學會溝通,體諒和珍惜,是這首「樂壇難得一見的良心之作」的主題。針對人與人之間普遍缺乏交流這一社會事實,勸告世人在無目的忙碌中可以停下腳步,靜下心來傾心交談。林夕在寫給陳奕迅的詞裡,第一次將個人情緒上升到了社會心態的探討,這首歌被美國某教育臺選為了臺歌。
「明月光,為何又照地堂」,全詞以童謠開篇,帶出詞中人孩童時代的疑問。「明月」象徵父母(陳百強《念親恩》有「父母親愛心,柔善像碧月」之喻),「地堂」則象徵童年時的孩子。孩童不理解父母的嚴苛管束,只會將關愛看成負擔,「寧願在公園躲藏,不想喝湯」,用以逃避父母。不苟言笑,寧枉毋縱,是很多中國式父母的教子之道,孩童寧願對著漫畫,也好過看著雙親,成長史仿佛是與父母的鬥氣史。
父母與子女之間如同隔著一道門,門外任性躲藏看漫畫,門內自顧自地煲湯,明明深愛對方,彼此的心聲卻遙遙相對,如同幻覺。能夠成為親人是蒼茫天地裡的奇妙巧合,是何其深厚的緣份,為什麼不懂珍惜,反而對溝通生出忌諱之心?林夕在段尾用了四個字:「你別怕我」,「怕」字有極強的震撼力,不得不佩服他以一字達意的筆力,父母與子女間的鴻溝何等巨大,又是何等悲哀?
「熒幕發光,無論什麼都看」,鏡頭一轉,背景變換為詞中人成年之後。「熒幕」和「漫畫」都是詞中人用作逃避的屏障。慢慢長大了, 自我意識養成了,更沉迷流轉於自己的小天地,寧願孤獨,逃避溝通,親子關係絲毫沒有改善。
詞中「喝湯」出現了三次,不想喝湯——小時候貪玩不肯回家吃飯;不需喝湯——長大了寧願加班也願不回家吃飯;只敢喝湯——情侶在分手邊緣仍在拒絕溝通。「喝湯」是南方的典型文化,不僅是一種飲食習慣,也是一種情感交流的方式,在詞中更被喻作親子關係的冷暖表,刻意重複「喝湯」一詞,突顯了詞中人面對坦白時的軟弱。孩童時代,為了逃避父母,有湯不喝,成年時為了逃避情人,只敢喝湯,一碗湯見證著詞中人一生逃避溝通的過程,面對死般的寂靜,就算牙關打顫也不願表達真心。「情人在分手邊緣只敢喝湯」,一個「敢」字,點出人們有勇氣逃避,沒勇氣面對的心態;「寧願在發聲機器面前笑著忙」,忙什麼,忙著逃避,寧願對著電腦手機,也不願面對渴望對話的身邊人,林夕再三展示出這些人不如物的怪現象;「鈴聲」,象徵叩動溝通之門,你可以選擇不去溝通,但你可以選擇不難過嗎?心情是無法自控的,可以逃避任何人,可以「笑著忙」若無其事,但始終要面對自己,也終究騙不了自己。
親人之間,情人之間,朋友之間的溝通,幾乎構成了我們生活的全部,林夕的《Shall we talk》,既說父母和孩子的溝通,也說情人之間的溝通,進而擴大到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兒女懼怕父母,寧願躲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父母一心期盼孩子成才,卻忘了聽聽孩子的內心的聲音,情人之間直到分手那一刻也不願說出內心的話,只能用沉默相對各懷心事,不願交流,讓本應親密的關係逐漸疏遠。這首詞情真意切,意味無窮,寥寥幾筆,表現出曲中人從童年到成年的生活寫照,渴望溝通卻又親手製造隔膜的矛盾心態在林夕筆下入木三分。
在給陳輝楊的CD文案裡, 林夕寫道,「對至親像朋友,對朋友像戀人,對戀人像至親」。《Shall we talk》一經派臺,當即感動全港,很多人情不自禁拿起電話,打出了那個一直想要打出的電話。
繁華都市冷漠疏離,人心之間如同隔著寸草不生的荒漠,渴望溝通卻又橫亙著隔膜。城市帶來的不光是繁榮,科技帶來的不光是便捷。這些本該讓生活更美好的東西,卻在潛移默化當中生生地將人的關係撕裂成一個個支離破碎的綠洲,中間隔著的是大片大片寸草不生的荒漠。高樓林立把人的生存空間分隔得愈加狹小,人與人的疏離感卻沒有因為坐標更加緊密而減弱,逐漸喪失的與人接觸的欲望,成為我們自以為的冷暖自知,免受傷害的有效心理暗示,林夕藉由一首流行樂去引發聽眾思考,這樣情味十足,寓言醒世的作品,怎能不讓聽眾為之動容。這首詞完成於林夕抑鬱症病發期間,是他最艱難的一次創作,手稿在筆下轉了一圈又一圈,足足填了十天,這是他填詞生涯裡耗時最長的一首作品,但這時間是值得的,流行音樂的世界裡需要這樣一首有分量的作品。
《音樂傳奇》節目裡有一個林夕特輯,叫「似是故人來」,裡面提到過《Shall we talk》的創作背景。林夕自述童年過得並不快樂,和父親關係相當不好。之後父親離世,他在《赤子》中寫到:「一生人只一個,血脈跳得那樣近,而相處如同陌生,闊別卻又覺得親。」直到父親去世,人走後,才發現是有愛的,只是彼此都不太懂得。他也明白母親對他的愛,但之間的溝通始終存在問題。曾在一個無意的場合向母親發了脾氣,事後很慚愧,他開始自我反省,對別人永遠和顏悅色,對母親卻總是缺乏耐性,或許是人類最深的劣根性。此時正好Eason來找他寫歌,他當即定下《shall we talk》這個主題。動筆之前,他想,一定要給母親打個電話道歉,否則自己都沒有資格講道理。在電話中向母親鄭重地說「對不起」,這在他的生命中是第一次,道歉講出口後,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母親也感覺非常欣慰。
人與人之間的齟齬,往往是在不經意的瞬間留下的,而後慢慢累積,造成淤堵。我們害怕說真話,我們害怕交流,我們不敢開口說愛。沉默打不開情感困局,難道要等到子欲養而親不在才懂得追悔?「Shall we talk?」這三個字真的有那麼難以啟齒嗎?是不敢再愛還是不會再愛?
除了感人的情緒和豐富的內涵外,這首詞的價值還源自高超的創作技巧。從結構來講,林夕在詞中採用了倒敘的手法,先描寫詞中人的思憶和懊悔,最後才交待母親已離去的事實,這種寫法起到了「回振」的作用,把整首詞的感情及感染力極力放大。此外,這首詞善於埋伏,卻又渾然天成,不露痕跡。以首段為例,「明月光,為何又照地堂」營造了回憶童年的氛圍,也埋下了母親逝世的伏筆,在尾段「明月光,為何未照地堂」映襯下,帶出「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的悲嘆,營造出物是人非的感覺,融情入景,自然流暢。
在一些曲調相同的段落,語句幾乎也幾近相同,只改動了個別字眼,可這些細微的改動卻成功將情感推向了另一層次。例如第二段中出現「為何都不大懂得努力體恤對方」一句,到第五段時便以「珍惜」代替「體恤」,由「體恤」至「珍惜」,程度愈加深入;又如首句「明月光,為何又照地堂」,在尾段變作「明月光,為何未照地堂」,易「又」作「未」,「為何又」,表達了對這種關懷的厭倦,「為何未」,表達了想要時卻再難尋覓的悵惘這種以換字將感情層層遞進的手法,體現出林夕以文字營造意境的敏銳觸覺。
林夕的詞,常常不能一讀就明,他太擅長借代,比喻,而且更多是暗喻。「螳螂面對蟋蟀」是全詞最精採的比喻,將蟋蟀的叫聲喻作一方的心聲,大門比喻隔膜,螳螂比喻強勢的另一方。螳螂跟蟋蟀雖同是昆蟲,可始因某些差異而不能相語,正如現實中雖為母子之親,卻因思想和價值觀的不同而難以溝通,彼此的關係,正如螳螂面對蟋蟀一樣,相對無語。「斜陽」暗示母親已「日暮西山」;「白趕」二字,表達追悔太晚,無法補救;「沉默令我聽得見葉兒聲聲降」暗示「樹欲靜而風不息,子欲養而親不在」。
一直害怕溝通,可當母親離去,才明白這世上沒有什麼「可悲得過孤獨探戈」。沉默立於窗邊,回想過往不願與母親太多相處,而現在想再和她多說一句話都沒有可能了,無法抑制的心痛滲入冰冷的空氣,靜得聽見簌簌寒風吹散落葉的聲音,幻化在金黃凜冽的風景裡,空留下一聲嘆息。
黑暗中漫舞
為何未曾讓我得到便要損失你
捱到那一天參透佛理
手會松燈會滅有限期
為何未能讓我死去便要認識你
難道你很想天使問我
我的舞步跳得可美
這首歌很難寫,幾次提筆不知該從何寫起。它是Eason的歌中最具有頹廢美的一首,也是這張專輯眾多金曲中我最愛的一首,多年來一直念念不忘。無論是演繹、曲調、歌詞、編曲還是歌曲的意境都極其唯美,受傷也美,失戀也美,跳舞也美,跌倒也美,沒有太多的修飾和渲染,更像是一個失意者的絮絮低訴。林若寧稱這首歌為香港的"Gloomy Sunday",林夕說這是他寫過最哀傷的歌之一,填這首詞時他抑鬱症病發,壓抑到有想死的衝動。
陳小霞的曲,低回沉鬱,迴旋往復,像是蒼涼的舞步在黑暗中兜轉迷墮。旋律平淡緩慢,卻只刺心底,如傍晚時分的暮色,鋪天蓋地合上來,讓人覺得悵惘絕望,遙無前路.
詞中,林夕極盡隱晦,通篇的絕妙排比,用婉轉隱晦的方式摹飾著複雜多變的情感。這首詞很難解釋到全面透徹,甚至覺得,沒有誰能夠完全理解林夕當時的心情,有個成語叫詩無達估,歌詞中自然也會有詞無達估吧。
躺下了,燈滅了。戴上耳機,感受那個仿佛只屬於自己的聲音,鬼魅的鼓點在耳邊輕叩,Eason的聲線繾綣溫柔,徘徊在枕邊,亦唱亦訴,思緒卻在黑暗中紛飛漫舞。字裡行間滲入絲絲幽謐卑微的絕望,一點點浸潤,讓人自溺而不自知,任心事一寸一寸地漫上來,又一縷一縷地沉澱,
回不去的,得不到的,忘不掉的,在萬籟俱寂中洶湧而來……
為何未能學會習舞便已抱緊你?
為何未能讓我衰老便要放開你?
為何未能待我差到讓我去憎你?
為何未能待我好到沒法捨得你?
為何未曾讓我得夠便要損失你?
為何未能讓我死去便要認識你?
慵鬱的聲音,一遍遍在問:為何,為何,為何,每段起始的這個問句,是謀殺情緒最鋒利的刀。所有的心結,得不到答覆,如同自己付出了那麼多卻換不來任何回應一般。怯怯虛虛,患得患失,碰撞著破碎的旋律,當體會到詞中的深意,才驚覺沉溺其中的深情。
《黑暗中漫舞》圍繞的就是兩個字:自卑,深愛一個人的時候,那種沁入骨髓的自卑感。林夕沒有直接去描寫這種心態,而是拿了一種物象來比喻感情——跳舞,學舞其實就是學愛。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的最後,託馬斯和特麗莎離開城市搬去了鄉下,託馬斯在看到特麗莎可以和別人縱情起舞時心中忽然升起了之前從不可有的自卑和妒忌之情。起舞之時,一個滿身風華,一個拙手笨腳,難道不是對愛情中自卑最好的詮釋麼?
學跳舞
有福氣手差點撲地
猶如自卑水銀洩地
學愛你
美不美天黑黑到地
朝著壞了的燈泡舞著別離
高蟾說「世上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自卑」這種感覺,無形無狀,難以言明,輕輕四句,林夕就把這種感情毫無保留地「畫」了出來。水銀密度高,不似水撒到地上會輕輕流淌,它會迅速滲入土中,因為這種特性,「水銀瀉地」帶有無孔不入的涵義。摔倒失態時,自卑的感覺如水銀傾出一般灑下,仿佛無孔不入侵佔了全部感覺,既有強烈的畫面感,又有文字的深層涵義。「壞了的燈泡」比喻消失了的光明,離開了的愛人。獨自一個人在暗夜中慢慢回味那些逝去的溫暖,已無法鼓起勇氣,再邀你跳下一支舞了。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對著這個殘酷的結局,無盡漫舞,舞盡絕望,將一切落寞,一切不舍,都融化在這黑暗中的舞步裡。
與你的相處,像極了這亦步亦趨的舞步,天使如你,自卑如我,只知雙腳跟著你的進退,每每試著舞起,牽強配合著你的腳步,可是這笨拙的起腳,卻一次次讓我絕望,仰望著你,一點點自卑,一點點枯萎。也曾責備自己,何必要去配合你的舞步呢?何必要試著迎合你的世界呢?用盡全力想與你合襯,卻讓自己越發折墮與自卑。失去了舞伴,終於懂得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學會了優雅的舞動,從此只會是一支可悲的孤獨探戈。
「為何未能讓我衰老便要放開你」,世上千千萬萬句甜言蜜語,都抵不上一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雋永。只可惜,「即使陪你跳通宵都夠力氣」,恐怕你也吝於一個「鑑別姿態美不美」機會給我吧。那些能夠細數對方白髮的幸福和哀傷,竟這樣錯過了。為何還不懂如何愛人,就遇見了你;為何終於學會了如何愛你,你卻離開了我。還沒陪你舞至天明,還沒讓你看見苦練的舞姿是否優雅美麗,還沒窮盡一生陪你走遍這個花花世界,我還未老,你已離去。所有搖曳跌宕,心旌起伏,沒有對手,沒有觀眾,要得不能得,要棄不能棄。
多遺憾這一生,沒有抓住你。
多希望這一生,沒有遇見你。
如果,你差到讓我恨你,那我就可以決絕轉身,就此踱出舞池;如果,你好到讓我捨不得你,我會追隨你的足跡踏遍天涯。只是———你沒有壞到讓我恨你,也沒有好到讓我不舍你。原來「頑固的車胎」一早就洩光了氣,之前的萬裡路,千般苦,不過成了一場笑話。資質不配,舞步不對,進一步,退一步,不過是原地踏步。原地畫個圈,從此困住了我,你卻翩然遠飛。
手鬆燈滅,長明燈微微燃著,直至燈枯油盡。假如你從世界上消失,了無牽掛的我或許可以超脫飄飛,虛幻的魂魄再沒有執念和欲望,希望有天會參透佛理,一切都會走向盡頭,回歸虛無。
以跳舞寫愛情,講述一段愛而不得,愛而不斷的愛情故事,這個主題不算深刻,但經由林夕之手寫出,便有了極強的藝術感,正如魏晉風骨與花間詞派可一併載入文學史,低調非主流但技藝精巧自具美感的這首「黑暗中漫舞」同樣不失為佳作精品。
說起這首歌,就繞不開2001年《The Easy Ride》堪稱神來之筆的Live。拿著在場觀眾給的一元硬幣,Eason坐在舞臺中央的電動魚上,把硬幣投了進去。隨著硬幣落入的清脆聲響,旋律升起,Eason坐在搖椅上一邊輕輕搖晃,一邊絮絮低訴。一元硬幣,搖曳的木馬,沉鬱的配樂,溫柔的歌聲,整個畫面有訴不盡的哀婉。一個失戀的故事,不至於驚心動魄,但細碎的字裡行間總帶著一絲靜謐的絕望,不濃烈,不是撲面而來,只是一點一點浸潤,慢慢在心上劃出細密的傷痕,讓你自溺而不自知。
愛的信徒,夢的化身,聲聲斷魂,句句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