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恩溥先生
明恩溥(1845年7月18日-1932年8月31日),原名阿瑟·亨德森·史密斯,出生於康乃狄克州,畢業於伯洛伊特學院。1872年受美國公理會派遣來華傳教,先後居住於天津、山東等地,兼任上海《字林西報》通訊員。他在華生活54年,熟悉下層人民生活,熱愛中國,是最早向美國總統老羅斯福建議退還中國庚子賠款的人。著有多部關於中國的書籍,有《中國人的性格》(1899年出版)、《中國鄉村生活》《今日的中國和美國》等。《中國人的性格》一書曾被魯迅向國人鄭重推薦。)
明恩溥丨漫罵與撒潑
一位生活在一個內陸省份的傳教士,接受幾位當地鄉紳的請求做善事,幫助一個完全失明的貧窮乞丐重見光明。結果發現是白內障,經過治療後完全恢復了視力。可是在眼睛治好之後,那幾位鄉紳再次拜訪這位傳教士,對他說,他使那個瞎子喪失了失明這一賴以乞討的唯一手段,因此傳教士就有責任僱用那位乞丐做看門人!
大喊大叫地發出命令或發表評論,是中國人的一種習慣,而且似乎是根深蒂固的。用正常的聲調去勸告他人,停頓片刻以傾聽對方的反應,這對於中國人來說,幾乎是一個在心理上不可能接受的方式。他非得喊叫,非得打斷別人的話,就像一條狗在非常激動的時候總是要狂吠一樣。
中國人已經把罵人的技巧提高到了只有東方人才能達到的完美程度。爭吵一開始,一些髒字穢語便匯成了一條骯髒的水流,英語中沒有任何詞彙能與之相比,即便是比林斯門[插圖]賣魚婦們那些惡毒、固執的用語也都望塵莫及。最簡單的接觸也時常會引起滔滔不絕的謾罵,就像某次觸摸會引起電火花來一樣,無論哪個階層的人士,無論男女,罵人是一種常見的幾乎很普遍的現象,隨時隨地都會遇到。
常常聽到這樣的抱怨,說女人的罵人話比男人的還要下流,她們的謾罵也往往持續得更久,就像一句俗話說的那樣:「中國女人腳短舌頭長。」孩子們剛剛從父母那裡學會這些罵人話,就常常把它們反過來用到父母的頭上,這還被視為一件極大的樂事。對這種語言的使用,已經成了中國人的第二天性。每個社會階層都會使用這樣的語言。文人學士、各個級別的官員直至身居高位的重臣,一旦動怒,也會像他們的苦力一樣隨意地破口大罵。普通人甚至會在大街上把罵人話當作見面的寒暄,對方也以同樣的方式來回應。
「罵街」的方式常常被婦女們所採用,她們會爬到房子的平頂上去,聲嘶力竭地罵上幾個小時,直到嗓子喊啞為止。一個體面的家庭如果有可能制止的話,是不會允許這種表演的,但是在中國,一個憤怒的女人是很難被約束的,就像在其他地區一樣。總的看來,這樣的咒罵很少能引起關注,或者說完全無人理睬,有的時候,一個男人在街口叫罵,一個女人在屋頂罵街,罵得面紅耳赤,卻沒有任何人去理會。如果天氣很熱,他(或者她)就會一口氣兒罵到底,然後搖幾下扇子,提提神,接著再憤怒地罵下去。
中國人也像義大利人一樣,很少有人學過拳擊,或者說,他們學到的不是科學的拳擊方法。如果事情發展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中國人首選的主要方式就是抓住對方的辮子,盡最大的力氣拔對方的頭髮。在只有雙方參加,且雙方都沒有武器的情況下,十次打架中有九次如此,「戰鬥」便演變成了一場純粹的拔頭髮比賽。
讓中國人感到幸運的是,他們沒有隨身攜帶武器的習慣,如果他們手中有一把左輪手槍,或是像日本從前的武士階層那樣帶著刀,那就很難預料,「氣」的每天釋放會造成多少傷害。
一位要求經濟援助的老太婆,如果得到的回答是「不」,她就會躺倒在你馬車前的地面上。如果她被馬車軋著了,這對於她來說就太好了,她因此就能指望得到無限期的資助。在筆者所住的村子裡就有一位上了年紀的潑婦,老是拿自殺威脅人,但是由於她的鄰居全都願意伸出援助之手,她的這個計劃似乎永遠也難以實現了。最後她跳進村裡的一口泥塘,打算淹死自己,可是她卻惱怒地發現,泥塘裡的水只能沒到她的脖子。她不會隨機應變,不知道把腦袋沒進水裡憋著,卻一直在因為這件不巧的事情而聲嘶力竭地咒罵全村的人。
如果什麼事情做錯了,也不會得到法律上的糾正,比如,嫁出門的女兒所遭受的虐待如果超出了習俗允許的限度,受到傷害的這家人就會造訪婆婆家,如果碰到抗拒,就會發生一場激戰。如果沒有遭遇抵抗,肇事者逃走了,進攻者就會把這戶人家的瓷器、鏡子、水罐以及其他所有易碎的東西全都砸爛,以此來消「氣」,然後揚長而去。
在亞洲各民族當中,中國人或許是最容易管理的,只要管理的方式不違反他們的習慣。毫無疑問,其他一些文明形態在許多方面或是大多數方面都勝過中國,但是也許很少有哪一種形態能夠承受中國社會已經承受了許多個世紀的這種壓力。
(Andy摘選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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